《伊文和梅涅》Sherry611

2、Ⅱ 告别

　　伯特庄园已经迎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知不觉冬天成为了新的季节，院子里是在清扫积雪的人们。
　　“梅涅，你在看什么？”身后是爽朗的少年音。
　　梅涅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伊文，你说这个冬天会很长吗？”
　　伊文站到了她的身旁：“不知道，不过如果一直只想着春天就会很漫长。梅涅，今天鲁瑟画廊的画展，你会来吗？听怀盛太太说晚上你们都不会有什么任务，所以我就想可不可以邀请你。”
　　“画家都亲自来邀请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梅涅笑着点点头，“而且鲁瑟画廊离这里并不远，我想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次画展的成功举办，我想要谢谢你，梅涅。”伊文将提前准备好的邀请函递了过去，“这是邀请函，那我们晚上再见~”
　　“嗯，晚上见~”梅涅挥了挥手，看着伊文匆匆上楼的背影，少爷似乎长高了不少，也是，现在也还是个孩子，个子总会往上走。
　　伊莎身着一身宝蓝色丝绒长裙站在伊文旁边，伯特夫妇忙着同来宾周旋，“我实在不喜欢宝蓝色，这只会让我看起很惨白。”伊莎拉了拉裙子，小小抱怨道，“伊文，你这些画似乎不太像你以前的风格。”
　　“是的，我尝试了新的方法，你不喜欢吗？”伊文看着眼前的画问道。
　　“没有不喜欢，最近你总是出去，应该不只是写生吧？”伊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似乎和一个女佣走的很近，那是你的模特吗？”
　　“梅涅她不只是模特，更是我另一位启蒙老师。”讲到这个人，伊文似乎很是开心。
　　伊莎知道自己的弟弟一直很优秀，也表现的很成熟，喜欢每一个相处的人，不过像这样子，提起一个人，他的表情似乎从来没有过的。
　　伊文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伊莎顺着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是那个叫梅涅的女佣。
　　“梅涅~”伊文开心的快步走了过去，梅涅也挥了挥手，这里人可真多，她从递出邀请函开始，就找不到方向了。
　　“伯特先生和伯特夫人，不在这里吗？”梅涅看了看旁边的人群，伊文轻轻拉着梅涅的胳膊，“他们现在可是忙着呢。”然后把她拉到了一幅画前，“这是我专门为你画的，喜欢吗？我觉得梅涅你的美丽要是不被记录下来，真的很可惜。”
　　突然被夸让梅涅有些害羞和意外，伊文说的话很直白但是不唐突，画里得她是站在玻璃房里，微眯眼睛嗅着手里得花束。
　　“伯特先生，伊文少爷果然厉害，这些画不知不觉中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每一幅都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苏格斯伯爵满是赞许。
　　伯特先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伯爵您过奖了，您家的小姐才是优秀，前两日音乐会上的表演真是令人佩服。”
　　伯特夫人闻了闻杯里的酒，有伯特在场，她基本不会插上什么话，这些互相捧场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最拿手。嗯？伯特夫人余光看见了儿子，伊文是在和谁说话？那个背对着她的穿着有些粗糙的女孩子，他们聊的似乎很开心。
　　这里的人，让梅涅觉得有些不自在，精致到发丝的香气让她有些头昏眼花起来。伊文看的出梅涅的心思似乎不在画展上，“走吧，我带你去透透气。”
　　“没有关系，今天你可是画展的主角，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梅涅努力保持清醒，自己毕竟是个女佣，怎么能让伊文这么关照？
　　伊文拦住了要往门口走去的梅涅，笑着道：“来这你要是错过了那个地方，可就白来了。”
　　什么地方？梅涅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穿过了人群，走上了走廊尽头的楼梯，一层一层的旋转着，抬头是一片夜色，数不清有多少层楼梯，就像迷宫一样，一直走着，伊文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梅涅的情况，梅涅都是报以微笑回应，她心里带着些对未知的兴奋。
　　终于，他们到了，伊文推开了天台的门，这里说是天台，倒更像是空中花园，常青的植物还在月色中勃勃生机，如果是开满花的时刻，一定美极了。镀金的镂空雕花栏杆是小型的围墙。梅涅小心的踏上有着积雪的地面，破环这份宁静是不太好意思，但是外面广阔的视线，更吸引着她。
　　“这里是这座城的第二高建筑，第一高度是那座教堂。”伊文指了指教堂的方向，“梅涅，这里是不是很美，我经常喜欢到这里坐坐。”
　　梅涅点点头，张开双臂拥抱住了一股冷风：“是真的很美，嘶，可惜是冬天，有点冷。”说着连忙收回了手，抱住自己，减少寒风的侵袭。
　　伊文看向梅涅，她穿的是不太厚，棉麻的大衣很硬，在冷风里抵不过多少温度。伊文解下了身上的大衣，小心的披在梅涅身上。
　　“伊文，你这是，别把自己冻坏了。”梅涅连忙取下衣服。
　　伊文阻止了梅涅：“我身上已经穿的够厚了，而且你看，我的手都是暖的，你比我更需要这大衣，不用拒绝我。”
　　梅涅知道伊文愿意对别人好，今晚她就暂时的享受一下这温暖吧，她也真的冷，“那，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伊文看向了栏杆外，梅涅也靠回了栏杆。
　　“梅涅，你的家是在那个方向吗？”伊文指着远处有些暗淡的街区。
　　“是的不过可能还得再过去一点，那边黑乎乎的一片房子里，就是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梅涅踮起脚尖，想要看清自己的家。
　　伊文看着那片基本上没有光亮的地方，没有再说话，虽然听梅涅讲过很多次她的家，但是从来没有去看过。这么黑的地方，晚上是怎样度过呢？肯定不会像自己一样只是看书写笔记，应该也会有别的乐趣吧？

　　诺曼太太坐在梅涅床边的椅子上，她长得很好看，虽然皮肤有些粗糙，但是并不影响什么，脸上带着经常熬夜的疲倦，眼角的痣却让眼下的颜色不显得那么的深，一双并不纤细的手裹紧身上的外套。
　　坐在床上的梅涅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梅涅，你知道的，他们既然愿意，那这可能有利于你父亲的病。”诺曼太太在尽量劝说，“你现在也是嫁人的年纪了，在这里靠着工作报酬来，又能维持多久？你的条件不差，梅涅，你可以轻松一点的。”
　　梅涅知道自己年纪不小，看中她的人，家里是不错的条件。那家是开药铺的，只有父子俩，但是，儿子肖利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流氓，她以前经常去买药，也受过些骚扰，没想到，竟然看中了她。
　　“我这次来其实就是要个答案，你也好好想想，错过这次可能也没有什么别的机会了。”诺曼太太站起身，搭上她的肩，这是她们少有的接触。梅涅很清楚，这样的家庭条件能看上她，是很大的幸运，她的父亲也越来越严重，自己迟早得安个家的，可是......
　　窗外依旧是白雪皑皑，过了这个冬天，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外面是很热闹的嬉笑声，“梅涅，看招！”倍尔给路过的梅涅投了个雪球过去，梅涅没来得及躲避，被砸了个正着，“倍尔！”梅涅拍掉了头上的雪，从地上捧了一把回击过去。
　　“哈哈哈~”倍尔笑着躲开了。
　　见没有打中，梅涅不甘心的追了上去，雪球在半空中一起一落，雪地上的脚印也不停增加，屋内，被窗外吸引的伊文抬起手，在窗玻璃上轻轻的刻画着外面的身影。
　　伯特先生从楼上下来，他昨天晚上和舒蕾小姐共进了晚餐，相聊甚欢，而且还顺带给伊莎确定了新的教学，真是令人愉悦的晚上。
　　梅涅麻利的撤下吃完的盘子换上水果，伯特夫人看了她一眼：“梅涅，你下个月是要回家了是吗？如果这事确定，我就要让怀盛新招佣人了。”
　　“是的，夫人。因为父亲身子的关系，回家便是确定的事，对不起，要麻烦夫人和怀盛太太了。”梅涅抱歉的解释道。
　　伯特夫人表示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月底我会提前让你回家，你工作很认真，所以薪酬还是会算到月底。”
　　“谢谢夫人。”梅涅弯腰道谢，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带离了饭厅。
　　伊文诧异的抬起头，“妈妈，梅涅下个月就要回家了？”
　　“是的，”伯特夫人不在意的说道，“听怀盛说，她应该是要嫁人了，虽然我这里缺人手，但是也不能强留谁，可惜了，她的工作能力，我还算满意。”
　　伊文放下叉子，“妈妈，我吃饱了，就先上去了，老师布置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们慢慢吃。”
　　伯特先生在一旁点点头：“罗浮先生可是位相当优异的教授，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让我们失望了。”这些话其实更像是无形的压力，但是伊文已经习惯了，来自父亲的期望。
　　“伊莎，你觉得舒蕾小姐怎么样？我想让她过来当你的老师。”伊文走了，伯特先生就把目光转到了伊莎身上。
　　伊莎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舒蕾小姐是位很优秀的芭蕾舞蹈家，父亲您若是觉得能适合来教我，也没什么关系。”
　　伯特夫人轻哼一声，“这次又是舒蕾小姐了？”这话当然是针对她的丈夫的，伊莎小心的看了眼母亲，她刚刚差点忘记了什么。
　　又是到了晚上，冬季的月亮少见的很，靠着灯光照亮的走廊，也依旧有些昏暗。
　　“梅涅？”梅涅正拿着换洗衣物要去盥洗室，在走廊上被人叫停了脚步。前面是靠着墙似乎专门等着她过来的伊文。
　　“伊文，有什么事吗？”梅涅走上前了几步。
　　伊文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梅涅，你这次回家，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为什么都不同我说呢？”
　　“伊文，”梅涅看到伊文的表情，知道自己决定要走，肯定会让觉得太突然了，“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毕竟这就是我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我这次离开，也是时间差不多到了。没有提前和你说，真的很抱歉。”
　　“你不用和我抱歉，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梅涅我很喜欢和你聊天，喜欢和你一块玩游戏，探索这世界一些新奇的东西。”伊文离开了墙面，轻轻搂住了梅涅。
　　梅涅被这突然的举动有些吓到，不过还是抬手温柔的拍了拍伊文的背：“好了，有些东西我们都没办法改变。伊文，我也很开心能和你有那些很美好的回忆。”说完，梅涅退出了伊文的怀抱，“你该上楼休息去了，做个好梦，晚安~’”
　　“晚安~”不舍但无奈。

　　伊文绕过长廊，走上楼梯，推开了画室，这是玻璃房以外另一间工作室。
　　点燃了壁炉，伊文环顾了一圈屋子，里面都是用画布遮盖住的画框，大大小小，很多。壁炉前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借着壁炉的亮光，伊文掀起了上面的画布，这是一幅夜景，是他和梅涅在画廊天台上的那个晚上，不知不觉就想记录下来。
　　父母安排的事情从来不会出错，伊莎以后一定会是个相当优异的舞蹈家，而他呢？画家还是别的学术家?
　　颜料在盘上抹开，包裹住画笔的毛发，随着壁炉的火光折射着不同的光色，一下两下，是不同程度的取舍，伊文的眼中的画面，不断在现实与画布上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