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神仙》津禾欢

4、第 4 章

　　“咳咳！”
　　“爷爷，喝水。”
　　寻朗速度很快，在破晓之前就回来，将他们带到了阿知面前。
　　大伯和小叔略有冻伤，阿知将爷爷细细检查一番，发现并没有寻朗说的伤势。
　　“小寻给我治好啦。”
　　阿知看向寻朗，只见他负手立在一旁，神色有些黯淡，不知在想什么。
　　“阿爸！当年就应该不救那小子。”小叔烤着火，神情愤恨，一把扯下经年缠绕在手臂上的经文布条，漏出里面碗大的咬痕。
　　“当年，明明是你把那小兔崽子从野狼嘴里捞回来，他却记恨上了我们，我那时奶娃娃大点，他就能狠下心来放狗咬我！现在直接开枪了！”
　　他越想越烦躁，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冲努立喊道：
　　“阿爸！我们为什么要让着那小子，您是努家的老人了，他爹可还没去呢，您看他方才对您的态度，要不是阿哥拦着我，我就……”
　　“消停会吧！”在一旁坐着的大伯终于说话了，他倪了小叔一眼，后者不甘地撇撇嘴，没再说话。
　　“阿爸，是不是有话要跟小知说。”
　　努立今年七十多了，满身尽是岁月的痕迹，体态颓萎，但好在依然精神，眼神清明的很。
　　但现在，阿知从老人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满是褶皱的手理了下脖子上围巾，又牢牢地握住阿知，他终于在这个年迈的老人身上看到了些许疲态。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咳咳……要单独和小知说。”
　　小叔还想说什么，刚要出声，就被大伯揪着领子拎走了。
　　门响风动，冰雪被一并带了进来，屋里顿时凉了几分，阿知回头望去，寻朗还立在一旁。
　　“小寻也留下吧。”
　　寻朗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努立。
　　老人眼含期翼，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眼神流转间已然回到过往。
　　“上次见你，我才四十二岁，青壮正当年啊，你看我如今，老啦……”
　　寻朗闻言，轻轻合上眼，仿佛在寻找记忆里老人年轻时的模样。
　　记忆中的努立意气风发，使不完的力气、说不完的话，与眼前这个充满暮气的人，看不出半点相似，唯有那双眼睛，还能依稀看出故人的影子。
　　他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我记得。”
　　阿知来回看着两人，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小知啊，我跟你说过，我们努家与雪狼一族有命定的缘分。”
　　“知道，您讲过。”
　　努立慈爱地看着阿知，示意他说下去。
　　“大约两百年前，天地大旱，饥荒四起，饿殍遍野，先祖爷爷努哈克尔沿着干涸的河床寻找食物，中途迷路，在锤死的边缘，雷鸣轰动，紫电自天际劈下，天降大雨。雨幕中，他遇见一只雪白的狼。那狼受了重伤，皮毛之下皆是细细密密的伤口，是被雷劈出的痕迹，而它张口说了话。”
　　“它说，【人类，我此番耗尽修为，换来这场甘雨，然天降神罚，我已时日无多，希望你能帮我回归故里。】
　　“先祖应了它，他背着奄奄一息的雪狼，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精疲力尽之时，踏入了雪狼的领地——冬乡。”
　　“回来后，高祖定下了赤水之约，说无论何时，只要努家有难，必会有雪狼相助，同样，若有雪狼一族来寻，无论何人，都要应言，倾力相助。”
　　阿知说完，努立欣慰地点头，寻朗则站在一旁，低头垂着眉。
　　“小知，我从没给你说过，雪狼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努立话语说给阿知听，眼睛却看着寻朗，面色愁绪，又满是愧疚。
　　努立回过头来，突然言辞觉厉地说道：“小知，它们是山精，但也可以说是狼妖！修炼得道方能渡劫，劫过，才能成仙！先祖当年定下的就是这个，我们努家人，既得厚恩，便是狼妖的渡人啊！”
　　渡人……
　　这是阿知第一次听到渡人这个说法，阿爷之前从未提起，他下意识的反应，竟是眼神求助寻朗，试图从寻朗这里得到解释。
　　“什么是……渡人？”
　　他感到脖颈微微发烫，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下一秒，寻朗清凉的声音响起，“渡人，助我等渡劫之人，是你的先祖与我族老定下赤水之约所结的果。”
　　“当年，族中长老外出游历，见人间惨淡，于心不忍。恻隐之心的驱使下，他试图借助历劫时的天雷，为人间引一场雨。”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功到垂成之际，他嗅到有一人类靠近，若不及时改变引雷的方向，那个人类将必死无疑。”
　　说到这，他闭了闭眼，悲情涌上心头，“最后一刻，它毫不犹豫地强行改变了天雷的方向，遭其反噬，万雷附身，最后心脉尽断……那个人类是你的先祖，而那只雪狼，是我的父亲。”
　　“父亲与努哈克尔结定赤水，为报还乡之恩，雪狼一族会暗中保护努家人，而作为招雨引雷的回报，也是出于你先祖的愧疚，雪狼一族每当有历劫飞升之人，努家都会出现烙印，身有烙印者，便是助我等渡劫的渡人。”
　　话间，阿知感到似乎有人用微凉的指尖在自己脖颈处勾勒着什么，酥麻的触感引动全身，阿知瞬间回忆起山洞中发烫的脖子。
　　似他心中所想，现在愈发滚热起来。
　　他知道了，脖颈之上，便是烙印。
　　恍惚间，他听见了寻朗说：
　　“阿知，我的渡人，是你。”
　　静谧如斯，天边泛起长光，暖光透过缭绕的雪雾，洒进燥热的屋内，勾勒出寻朗高挑的身影，光影流动间，神情晦暗不明。
　　谁都没有说话，谁又都想说些什么。
　　“我没有想到，你会不知道这些。”
　　寻朗高大的身影背光而来，慢慢走进火焰笼罩的范围，眉如雪峰，眸似泉月。
　　他居高临下，却又郑重无比，说道：“我是来接你的。”
　　…………
　　“汪汪！汪！”
　　肃穆风声中，一行人在猎犬的带领下，一路趟着雪，赶到山腰处的营地。
　　扎格尔信目光凶厉，一把揪起酣睡的留守，厉声问道：“有没有看见那东西下山！”
　　守备眼神迷离，神情呆滞，张着嘴，一副将醒不醒的样子。
　　“……”
　　“啧！”扎格尔信一腔怒火涌上心头，一把将人甩到雪堆里。
　　那人一头扎进雪里，冰凉的雪渣子化在嘴里，他倏然醒悟。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哭着对扎格尔信说：“信哥，我们看见努家老三了！两三个人匆匆往西边跑，背上还背了一个。”
　　另一个留守被灌了几口水，也醒过来，着急补充道：“我们刚要上前去，一个黑影就突然出现在营地里，不知道它使了什么，眼前一黑，我们就没知觉了。”
　　“妖术，是妖术！”扎格尔信浑身抖动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分不清是生气还是高兴，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妖术，哈哈哈哈，是妖术！”
　　“对了，我们找到了！哈哈哈哈！”
　　扎格尔信喘着粗气，呼出的热气下，那双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就像野狼发现猎物，一动不动的盯着。
　　“它藏起来了，在努家！它在努家！都跟我走！”
　　十几个人，猎枪弓箭，装备整齐，浩浩荡荡地踩着风雪，冲着努家的方向跑去，活像去剿匪。
　　几个年纪稍轻的跟在后头，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想混个抓狼妖的功，不想闹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