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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陈伯 ...

  •   陈伯站在月色下,缓缓收起了手中沾染鲜血的匕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云阳。
      云阳捂着不住流血的腹部,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鲜血从那被搅动过的伤口,透过他的衣衫,透过他尽力按压的手指,渐渐染红了一大块身子。
      “陈伯,为什么?”云阳忍着痛开口问道。
      在扶柳的记忆里,若要在礼祀司中找出谁与他关系尚佳,那便只有陈嬷嬷和陈伯二人。
      他曾经花了不少时间与这两位长辈交好,也成功地收获陈嬷嬷的一份疼爱,连同陈伯偶尔也会对他关照一二。
      然而,令云阳没想到的是,这位他从未怀疑过的陈伯居然会暗算他!
      “没有为什么,孩子。”陈伯握着滴血的匕首道,“只怪你昨夜跑到了城郊,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云阳这时才注意到那把匕首上染了毒,与之前偷袭他的男子手中匕首上的毒如出一辙,颜色暗暗发紫,混着血液显目无比。。
      感觉到伤口上的毒素已经开始发作,云阳一时头晕眼花,四肢乏力,遂赶紧提起灵力欲将其逼出体外,同时照前世所学封住身上的穴脉,以防失血过多,加快毒素的蔓延。
      他强撑着身子,一边祛毒一边开口道:“所以,你与陈嬷嬷都是被安插在娑椤教内的奸细?”
      “不。”陈伯否认道,“此事与秀娘无关,都是我一人所为。”
      “哈,那嬷嬷可知你便是那偷盗如珈之人?”想到陈嬷嬷在扶柳记忆中对大自在天无比虔诚恭敬的模样,云阳不禁一时发笑,道“陈伯,我听闻你曾是嬷嬷手下的士兵,与她一同为了娑椤教出生入死,是她最为信任之人。若让她知道你做了如今这等叛教之事,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都会这么做。”
      闻言,云阳一时诧异,不禁问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你在教中这么多年,陪了陈嬷嬷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在最后选择背叛娑椤教?难道,你从百年前,从一开始,就是被安插进来的细作吗?”
      云阳心中充满了疑惑,同时也带着些久远的许愤恨。
      他永远也无法理解欺骗,无法理解背叛,无法理解杀敌的刀枪为何会指向亲友!
      在他看来,那些曾经的并肩作战、赴汤蹈火、生死与共,都是真切而鲜活的!为什么会有人将这些抛却在外,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曾经在离原之上,他不理解,而今重活一世,他仍旧想不明白。
      更何况,陈伯应是极爱嬷嬷的。
      在扶柳的记忆中,陈嬷嬷曾经重病了一个多月,面如金纸,形如枯槁,卧在病榻上不能自理。
      就连总教的医师都说她是大限将至,劝陈伯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身后事。但是,陈伯偏不愿,一心就想把她救活。
      随着病情的加重,走投无路的陈伯偶然间听闻西州北部边界的绝巅上长有一种药草,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虽然传闻不辨真假,但他依旧千里迢迢地寻了过去,最后竟真找到了这株药草,将陈嬷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据说,那时带着草药回来的陈伯,断了一手一脚,无法行动,是被好心人用灵舟载回来的。
      所以,云阳不理解,曾经与嬷嬷出生入死、珍视爱护她的陈伯,怎么会做出这种令她愤恨失望的叛教之事?!
      闻言,陈伯先是默不作声,看了一眼云阳腹中伤口处微微波动的灵力,而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秀娘的身子为何一直都不好?”
      “为何?”云阳接话问道。
      “对啊,究竟是为何呢?”陈伯先是自问了一句,而后道,“我年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还是教内最为出色的一辈。剑舞光色诛邪祟,红衣白马踏西州。
      “她是天之骄子,亦是教中翘楚,年级轻轻便已手握重权,高坐一堂。人人都说她未来会是娑椤教的教首,会为金国带来至高的荣耀,会成为大自在天座下的第一位从神。
      “那时的我,亦是这般认为的。
      “但最后事实证明,她信仰的神不爱她!不然,秀娘怎么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她曾经为了娑椤教付出这么多,好几次几乎丧命,最后甚至伤了根基,成了个手无缚鸡之人,每月都要承受一遍刮骨之痛!
      “可最终,这教内的众人是怎么待她的?!大自在天是怎么待她的?!
      “她被抛弃了!被赶走了!被撵到这罗城里等死!
      “就这样的娑椤教,我为什么不能叛!我凭什么不能叛?!”
      陈伯双目圆瞪,眼底通红,布满皱纹的手上青筋暴起,却又在微微颤抖,似是一时悲怒交加。
      云阳听到这里,几番欲言,却都又止住了,最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娑椤教弃了她,大自在天齐了她,但我不能!”陈伯重新抬起了匕首对准云阳,道,“娑椤教做不到的事,卡奥斯教做到了。大自在天不愿做的事,真理之主替我做了!秀娘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那都是我替她从你口中的外教那里求来的!
      “所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叛!我凭什么不能叛!!!”
      说罢,陈伯便将淬了毒的匕首朝云阳捅来。
      云阳一直在提防着他,因而早已有所准备,赶紧往旁一滚去,而后翻身起来与陈伯拉开距离。
      云阳借着与陈伯的对话,已将毒素清除得七七八八。虽然伤口依旧会在他动作的拉扯下疼痛,但这对于云阳而言算不得什么。
      他望着远处的陈伯,开口道:“我明白你心中对娑椤教有恨,可你们如今既已取得了如珈,为何偏要盯着我不放?
      “蒙塞拉特说的没错,昨夜你们取得如珈后其实大可直接离去,为何仍要呆在这罗城,甚至千方百计都要杀我?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夜去礼祀司盗取如珈的人,其实是你,对吧?
      “我只以为今夜的第一次袭击是蒙塞拉特给都察司设下的诱饵,方便其能够悄无声息地将我捉住。但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连他自己都是用来欺骗杜司长的一道障眼法。
      “真正的杀招,竟然是你!”
      陈伯不想听云阳的话,直接将匕首向他掷去,而后调动灵力,在半空中凝聚出了一颗颗飞弹状的狼牙,箭矢般地朝他射来。
      云阳见此,眼底灵光一闪,借着苦修法门观察着陈伯的攻势,先是躲掉了最先袭来的匕首,而后靠着诡橘莫测的身法在密密麻麻的灵力攻击下腾挪闪避,朝安全区域躲去。
      由灵力凝聚的“狼牙”错落地击在了附近的泥地土墙上,不断爆出尘埃与碎片,吵起了附近一户户人家熄灭的灯火。
      “陈伯,我可以装作今夜没有遇见你,也没有听到你刚才的那番话。你现在大可能够带上陈嬷嬷,趁着夜色出城,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云阳一边费劲躲闪着陈伯朝他射来的一道道“狼牙”,一边开口劝道。
      毕竟,凭着如今的这副身体,他除了躲避没有任何办法能够与之对敌。
      但是,若一昧地依靠身法躲闪,不消片刻他便会耗尽体力,成为那瓮中之鳖!
      因而,若能说服陈伯收手,那便再好不过了!
      “左右你们也拿到了如珈,而且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我,何苦在这浪费时间!若你现在不走,等会儿都察司的来了,可就再也走不了了!”云阳继续劝道。
      “你说我奈何不了你?!”说罢,陈伯便收了攻势,转而开始在周身凝聚起大量的灵力,形成了一个漆黑的漩涡,围绕着他缓缓转动。
      云阳刚送了一口气,便突然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陈伯那倒去,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锁定,扯着他向陈伯靠拢。
      他想抓住些什么,但一时身边竟没有东西可靠,便只能压低身子,紧踩地面。
      然而,这依旧无济于事。片刻后,他脚下一个不慎,竟直直往陈伯那倒飞而去。
      眼见避无可避,云阳便决定化被动为主动,赶紧调整身形,面向陈伯,右手暗自在身下捏拳,打算靠近他后,趁他不备将其击倒。
      “别白费劲了,孩子。”陈伯看穿了云阳的意图,单手将这角度刁钻的拳势挡下,道:“你还太弱了。”
      云阳一招不得,便转而打算用左拳偷袭,可刚想动作,便发觉被陈伯挡下的右拳处似有一道灵力传来,瞬间将自己束缚住,令他全身上下都无法动作。
      陈伯禁锢住云阳后,暗哼一声,伸出手来掐住他的脖子,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死法的。”
      云阳感觉自己渐渐不能呼吸,被施加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令他不自觉地双眼前突,张开嘴巴,心下一片绝望。
      关键时刻,一把扇子远远的极速飞来,直往陈伯的项上人头而去!
      陈伯似乎有所察觉,松开了云阳赶紧往一旁闪躲,同时掏出匕首抵挡着在空中不断回旋飞来的扇子,不断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扶柳兄,你没事吧!”
      云阳跌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着,双眼朦胧地望见苏木朝他奔来。
      与之一同的,还有两位陌生的男子。这两人远远地落在后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云阳思索了片刻,才从扶柳记忆中知晓这两人的名字。
      他们一个叫风行,一个叫涯止,和苏木一样都是娑椤总教的人。
      率先赶到的苏木将云阳扶起,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见腹间有一处深深的刀伤,转头对陈伯怒道;“你这卡奥斯教的细作!”
      见来人不少,陈伯一边抵挡着飞扇,一边往后退去,似乎想找机会逃走。
      “别想跑!”苏木怒道,正欲抬手让灵扇将他去路拦下,便瞥见风行从身旁飞速掠过,几个眨眼间便已赶至陈伯身前。
      陈伯暗道不好,刚想要唤出“狼牙”掩护自己逃走,却被风行抢先一步地抓起衣领丢了回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吐出一口浓血,而后又被苏木的法阵困住,动弹不得。
      “一个小小的奸细就能把你伤成这样,扶柳,你可真是没用啊!”轻松捉回陈伯的风行双手抱胸,朝着云阳迈步走来,开口嘲讽道,“看你现在这样子,没有苍术长老罩着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好了风行,大事要紧,我们还是赶紧把奸细带回都察司吧。” 姗姗来迟的涯止开口道。
      然而,风行却不依不饶地说道:“怎么?你忘了他曾经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了?当初他不过是一个边陲小城的歌舞伎,全靠着那些下贱功夫入的总教,在教内好一阵作威作福。难道现在我还骂他不得了?”
      “公务要紧,没必要和这等只会阿谀谄媚的人说话。”涯止根本不愿搭理云阳,只是兀自上前对着陈伯施了个术法,便见其瞬间双目失焦,摇晃着起身,老老实地跟在他身后往都察司走去。
      “等一下!”云阳见陈伯将被带走,赶紧起身上前问道,“陈伯,如今这罗城内还有多少奸细?”
      他现在真是被这些诡教徒给弄怕了,担心依旧还会有人在暗处对自己动手。
      “扶柳兄,陈启现在被涯止催眠了,是不会回答你的。”苏木将云阳拦下,开口道,“你放心吧,被杜司长捉拿的那位蒙塞特拉已经交代了,城中只有一名奸细,便是现在我们捉住的这位。
      “正是因为他的供词,我们才知道这位陈启是他安排来杀你的后手,才有机会赶来将你险险救下。”
      “这怎么可能?!”云阳道,“除却蒙塞拉特,今夜袭击我的还有两人,怎么可能只有这一名奸细?!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这是杜司长亲自审讯的结果,除非是半神实力的存在,否则不可能在她的审讯下撒谎的。”风行嘲讽道,“至于最开始袭击你的那位,不过是个被卡奥斯邪徒操控的‘人偶’罢了!瞧这些阿猫阿狗给你吓的!”
      “好了扶柳兄,相信杜司长的判断吧!”苏木搀着云阳,劝道,“你这伤势需要赶紧治疗,防止毒素没有被清理干净,不如就和我们一同去都察司如何?你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失窃案的情况。”
      云阳想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同他们一起押着陈伯往都察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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