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记得你》岁渝

7、偷藏

　　“快要比赛了，我先去主席台那边签到。”
　　昨天一时情急，何煦根本顾不上考虑什么男女有别，但现在当着林漫安的面被陆佳瑶这么挑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等何煦离开，他们三个才慢悠悠地朝着起跑点走去。

　　运动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大家的心思也早就飘到了即将到来的国庆长假，可因为这场比赛有何煦在，不少女生专门来操场上给他加油。

　　外圈跑道上站满了人，林漫安他们在起点的人群中挤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拍照位置。

　　林漫安正低头调试着相机的拍照参数，旁边的陆佳瑶凑过来问：“漫漫，你说今年的第一还会是何煦吗？”

　　“那必须的啊。”蒋津政抢答，“我们阿煦最厉害了。”

　　“又没有问你，就属你话最多。”

　　眼看着两人又要呛起来，林漫安赶忙将陆佳瑶拉到自己左边，像个和事佬似的来调停：“好啦好啦，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过我也觉得会是他。”

　　周围站着的人突然激动了起来，此起彼伏地喊着“何煦加油”，林漫安朝前面跑道看去，何煦正迈着步子从主席台那边走过来。

　　“阿煦，这里，我们在这儿。”蒋津政一个男生的大嗓门在一众女生中尤为明显。

　　何煦倒是真的给他面子，顺着声音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蒋津政还在激动地朝何煦挥着手，可林漫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她竟然觉得何煦看向的人是她。

　　各个选手都已经在跑道上准备就绪。
　　“砰”的一声，起跑枪声指令响起，大家都像离弦的箭猛地朝前跑。

　　林漫安眼疾手快，不停地按着快门，她不想错过何煦起跑的每一个瞬间。

　　比赛毕竟都是为各自班级争荣誉，更何况还有何煦这个万众瞩目的焦点在，其他选手也不甘示弱，有两个人死死咬着何煦，一时间也难以分出胜负。

　　蒋津政皱着个眉头，手里的矿泉水瓶也被他捏的吱吱作响。
　　“最后一圈了，阿煦你可不能输啊。”蒋津政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就差当场跪下拜一拜了。

　　林漫安一脸疑惑看向陆佳瑶：“我怎么觉得蒋津政比何煦都紧张啊。”
　　“他啊。”陆佳瑶斜睨了一眼蒋津政，“跟人打赌了，何煦拿不了冠军他就输了。”

　　“那赌注是什么？”林漫安来了兴趣。
　　“谁输了管对方一个月食堂。”
　　林漫安心想，怪不得他这副样子，虽然她很想何煦赢，不过现在更想看到蒋津政出血本。

　　最后五十米，何煦明显提了速，跟旁边两人也拉开了差距。
　　周围高喊加油的声音包围着林漫安，她举着相机，镜头早早对准了何煦，就等着他越过红线的那一瞬间。
　　伴随着一阵欢呼声，何煦第一个跑过终点线。

　　“走啊，我们过去找阿煦。”蒋津政拿着水就冲向了跑道上的何煦。

　　林漫安拉住了准备过去的陆佳瑶，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顶哥在那边呢。”

　　陆佳瑶看见后赶紧急刹车，一个丝滑的假动作转身回来，轻轻拍了拍自己小胸脯：“还好你提醒我，差点被蒋津政带沟里去，被顶哥看见我们去找何煦，到时候再给我们安一个非处的帽子。”

　　“瑶瑶。”林漫安朝着何煦那边看了一眼，“你帮我在这拍张照片吧？”

　　“在这？”陆佳瑶看看周围，不理解这里有什么好拍的。

　　她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递给陆佳瑶，自然地转过身背对着何煦的方向站：“嗯，就在这里。”

　　“好，来漫漫，看镜头。”

　　林漫安微微回头，余光又看了一眼正跟蒋津政聊天的何煦，快速扭回头对着镜头微笑比了一个耶。

　　—

　　全部比赛结束校领导作了简短发言后大家就直接开启了十一长假。

　　林漫安跟着陆佳瑶从车棚里推了车一起朝着校门口走，突然身后有人喊了陆佳瑶的名字。

　　蒋津政推着车赶了上来：“阿煦拿了冠军请我们去他妈妈店里吃饭，去吗？林漫安一起啊？”

　　林漫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她估计这个点沈舒也不会回来。

　　看林漫安还在犹豫，蒋津政扫了一眼何煦立刻补充道：“阿煦妈妈做的牛肉面特别好吃，包你吃了第一次还想吃第二次，不信你问陆佳瑶。”

　　陆佳瑶这次倒是没有怼回去，默默点了点头。

　　“好，那走吧，我正好也饿了。”林漫安说。

　　林漫安没有骑车子，只能陆佳瑶带着她，一行人骑着车子说说笑笑着穿过几条街，最后停在了一条小巷的一家面馆门口。

　　林漫安下车，抬头望向面店的招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早点见面”。

　　“这名字起得真好。”林漫安不禁心里感叹。
　　何煦将车子停在一旁锁好，看着林漫安对着牌匾发呆，他走过去漫不经心地说：“本来店里是以卖早点为主的，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谐音。”

　　林漫安回头看向何煦，不知道他是怎么能看透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何煦笑笑不语，随后招呼着大家进去。

　　店内面积不大，摆放的桌椅也能看出有些年头了，头顶的两扇吊扇吱吱呀呀地转着，角落的空调吹着冷气，但也没有特别凉快。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点，店里也没什么人。

　　何煦让大家随意坐，顺手从桌上抽出一些纸巾来，仔仔细细擦了擦桌子和他旁边的那个小板凳，然后把凳子给了林漫安。

　　直接在对面已经坐下的蒋津政和陆佳瑶都看傻了眼，俩人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无语。

　　“咳咳，阿煦，有点过了啊。”蒋津政嘴上没留情的揶揄着，“我们来吃了这么多次了，也没见你哪次给我们擦干净桌子和凳子啊。”

　　何煦瞪了蒋津政一眼，将桌子上的醋放在他面前：“一会儿面上来多吃点醋。”

　　林漫安心里其实是有些开心的，但表面还是很淡定，她坐下对着何煦说：“谢谢，但其实我没这么多讲究。”

　　“就是，我们漫漫虽然是个小公主，可没有丝毫的公主病。”

　　林漫安从没有刻意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不过大家也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显而易见。

　　“阿煦，回来了？”通往后厨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

　　头发被廉价的塑料抓夹简单地夹到脑后，胸前系了一条的围裙，露出的白色T恤能看出洗了多次都略微泛黄。

　　“阿姨好。”大家异口同声叫着。

　　“好。”吕萍视线看向林漫安，问，“这是你们新同学吗？”

　　陆佳瑶起身介绍着：“阿姨，漫漫是这学期转到我们班的，我现在的同桌。”

　　吕萍一脸慈祥，笑着点点头，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你们先坐，阿姨进去给你煮面，想吃什么就跟阿煦说。”

　　吕萍走后，蒋津政一边从筷筒里给大家分着筷子，一边说着：“阿煦，我还是老样子。”
　　陆佳瑶也表示自己一样。

　　何煦拿过菜单递给林漫安，柔声问：“你看看想吃什么面？”

　　林漫安接过来随便翻看了一下：“那我就这个招牌牛肉面吧，不要香菜，谢谢。”

　　何煦拿着菜单走到前台放下后，掀开帘子进了后厨，吕萍正拿筷子搅动着锅里的面条，跟正在揉面的何父何常青说着话。

　　何煦开口说：“四碗招牌牛肉面，一碗不加香菜，妈，我来帮你吧。”

　　吕萍摆摆手推开他：“不用不用，现在店里人也不多，我跟你爸忙得过来，你快去招呼同学吧。”

　　何常青直起身锤了锤后腰，拿一旁的毛巾擦了下汗：“阿煦，冰柜里有冰镇饮料，记得拿过去给同学喝啊。”

　　后厨温度本来就高，加上现在还没有降温，里面说是一个大蒸笼也不夸张。
　　看着自己爸妈这么辛苦，何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爸，等过段时间店里后厨也安个空调吧。”

　　“花那钱干嘛，后厨本来就热，开了也是浪费电。”何常青继续揉着面，“我都习惯了。”

　　“别在这里杵着了，你同学还在外面等着呢。”吕萍笑着拍了拍儿子肩膀，示意他赶紧出去陪同学。

　　何煦抿抿唇，还是没有继续劝说，走出来从外面冰柜里拿了四瓶汽水，回到了座位上分给大家。

　　“对了，你们十一都有什么打算？”蒋津政接过汽水拧开喝了一大口，笑嘻嘻说，“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去写作业吧。”

　　“你哪里是要写作业，我看你是想顺便抄作业吧。”

　　蒋津政眼看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并不服气，还嘴硬道：“我也没那么差好不好，我虽然是咱班后几名，但那也是实验班的后几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是宁当凤尾不当鸡头。”

　　陆佳瑶哼笑一声：“说得跟你能当鸡头一样。”

　　“面来了。”吕萍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放了四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何煦连忙站起来帮忙，率先将那碗没有放香菜的面放到了林漫安面前，林漫安笑着说了句“谢谢”。

　　“阿姨你真是人美心善，每次牛肉都给我们满满当当的，我妈跟您比那做饭水平真的差远了。”蒋津政接过面就开启了夸夸模式。

　　吕萍被哄的笑合不拢嘴，她把额前那缕碎发别到耳后，也并不多话，简单说了两句就又回后厨忙碌去了。

　　林漫安低头吃着面，何煦坐她旁边，她话也不多。

　　蒋津政继续问：“林漫安，你去写作业吗？”

　　“我明天就跟爸妈回去看爷爷奶奶了。”林漫安摇摇头。
　　说起来她还觉得有些可惜，蒋津政如果去的话，那何煦肯定也会在。

　　听到林漫安没时间，陆佳瑶朝蒋津政做了个鬼脸：“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写你的作业吧。”

　　“切。”蒋津政挑了下眉，丝毫不在乎，“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找女朋友约会去了。”

　　陆佳瑶的笑僵在脸上，她扭回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碗里的面，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那你可小心点，别被顶哥抓了典型。”

　　蒋津政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样子，他放下筷子对着陆佳瑶一抱拳：“托您的福。”

　　—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完面林漫安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提出来自己要回家了。

　　大家刚出门，蒋津政把何煦朝着林漫安那里推了推，说：“她没骑车，我正好找陆佳瑶有点事，阿煦你送她去车站吧。”

　　何煦皱着眉回头看向蒋津政，他故意眨了下眼，一副帮忙做好事别谢兄弟的欠揍表情。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蒋津政直接拉着陆佳瑶火速离开。

　　“那个……车站也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行。”突然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林漫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煦手插着兜，看着蒋津政离开的方向愣了几秒，扭过头说：“我送你过去吧。”

　　何煦的山地车也不能带人，他也没骑车子，两个人就并肩在路上走着，中间还隔了一段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的距离。

　　临近下班时间，小巷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何煦特意走在靠马路的外侧，将林漫安跟路上的车辆隔开。。

　　“谢谢。”林漫安打破了两人沉默。
　　“谢什么？”
　　林漫安说：“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务室。”

　　林漫安不提还好，一提何煦又想起昨天两人的亲密接触，耳朵肉眼可见的涨红。
　　当下顾不上多想，可事后冷静下来，林漫安衣服上飘着的那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何煦清了清嗓子来掩盖自己内心慌张：“咳咳，没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同学嘛。”
　　“哦对了，假期回来估计戏剧社那边就要开始排练大戏了，到时候可能会忙一点。”何煦赶紧引开话题。

　　林漫安轻轻“嗯”了一下，关于戏剧社她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甚至有没有角色她觉得都不是很重要。

　　“地铁站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林漫安伸手跟何煦说再见，“再见。”

　　何煦看着林漫安的背影朝着楼梯走下去，突然脑子一热直接出声叫住她：“林漫安。”

　　林漫安顿住脚步回头，何煦站在出口的台阶上，身后是夕阳洒下的余晖。

　　少年逆着光，却远比落日更耀眼。

　　“开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