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与B与C》想买一株满天星

8、c的秘密档案（上）

　　c是在欢声里出生的孩子。

　　她不记得自己出生的那几个月，不过根据女仆的描述，圣行教在那些日子里举办了史无前例的盛大宴席，几乎邀请了所有人。
　　无论出生，不问来路，仿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庆祝她的诞生。

　　那时候，年幼的她满怀好奇地问了女仆。
　　——为什么要办宴席呢？

　　对方回答时已经单膝跪地。她谦卑地低下头，语气虔诚得像是赞美此生唯一的神明。
　　——因为您的诞生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圣女大人。

　　他们都是这样说的，于是c也接受了这样的论言。
　　这就像一个孩子从小听着自己的名字那样，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一切。

　　而按照周围人的敬慕，她理应拥有快乐而满足的童年，至少在世俗的评价标准上，这应该是令每一个孩子梦寐以求的过去。
　　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

　　为什么呢？
　　年幼的她举起刀在自己粉嫩而柔软的手臂上划下每一刀，明明产生了剧烈的疼痛却没有停止动作。
　　她只是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母亲，希望对方能说出‘你怎么能这样做’的话。
　　——愤怒也好，悲伤也好，请至少看看我的伤口吧？

　　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
　　生下她的母亲，对她最好的妈妈，只是用赞美的语气说：
　　“圣女大人，您的容貌即使被划伤也是世间最美的珍品。”

　　为什么呢？
　　她丢掉刀哭泣起来，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在意，只是蹲下仰起头，用一种等待的目光看向落泪的圣女。
　　不会去过问她的举止，因为神明的一切都理所应当。

　　为什么呢？
　　她的脸颊不断扭曲着，愤怒与痛苦都是一瞬而过，半晌后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然后对眼前的女人说：你抱抱我。

　　对方动了，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抱住她，仿佛是一位爱着孩子的母亲。
　　然后c又平静地说：我要包扎伤口。

　　“我会为您准备好一切。”说完，女人起身出了房间。
　　确认对方离去后，c终于彻底放弃了，她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腿，在痛苦与悲哀中再次大哭了起来。

　　屋里无人不在，哭声无人回应。
　　这就是她最初的童年。

　　*

　　随着知识增长，她到了天马行空的年纪。
　　于是，她迫切地想象出了一个能解释全部的理由。
　　解释所有人都无法真正重视自己，解释这个畸形的世界。

　　——所以，果然自己是得了某种病毒吧？
　　那一定是能把她假扮成神明的病毒，也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会盲目的崇拜自己。
　　为了找证据，她甚至开始翻阅自己不屑一顾的圣行教教典。还是儿童的她一字一字吃力地读过去，花了半年时间终于理解了教典里的大致内容。

　　其中说，世界由唯一的神明创造，她是世间至高的存在，智慧而仁慈，甚至愿意将神的力量分给自己选定的人类。

　　而神明的力量有三种形式。
　　一为神环，喻示世间智慧的神性。
　　二为神权，象征至高无上的力量。
　　三为神冠，代表万物膜拜的地位。

　　教典上清楚写着，圣行教的圣女或圣子只会是继承神冠或者神环的人类，而教会在每一代死去后，都会向神明祈祷新一代的降生。
　　结尾的记录里清楚地写了每一代的继承原因，最后一位就是她。

　　【圣女大人在还未出生时，玛丽亚大人就向暂居人类躯体的神明诉说了愿望，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受到这个世界的欢迎，于是神明赐予了孩子神冠
　　但在赐予之前，神明向玛丽亚大人再次确认道：“拥有了这个就能够得到一切生命的敬仰，但代价是这个孩子的痛楚将无人可知，就算是作为母亲的你也不会去在意了，即使是这样你也依旧愿意吗？”
　　“您在说什么呢，我是她的母亲，怎么会看不到孩子在哭泣？”
　　玛丽亚大人当时是这样说的。】

　　看到结尾的c莫名笑了，可笑声里带着哽咽与愤怒，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怒。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念头。

　　——原来她真的不是圣女，只是一个被塞了神冠的玩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