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池中物》软乎乎的云

65、吐蕃（7）治罪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谁不懂，自然也是有人实在是熬不住，对着裴松风敲了桌子“ 这是什么蠢笨如猪的东西，裴大使，这样的人断不能再用了！ ”

　　这样的人还让他继续押送粮草，我们早晚有一天要饿死！

　　“就是，他还打死了我们几位兄弟。” 都是一起入营的人，早就有了感情，这怎么说几句公道话就被打死，这可是惹了众怒了。

　　“裴大使要为我们做主啊。”

　　军中人怨气越重，李玄净心情越好，竟然领了流玉和那王女史去了离都护府不远的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坐在那湖光山色一片的草边上，美其名曰野餐。

　　两位女史不懂什么是野餐，可看着摆了一地的食物，更像是简陋的帷幄宴，只在一旁跟着享受这难得闲暇的时间，一同欣赏着那天蓝与那湖水连成一片的美景美色，吃着香甜的水果，喝着酿好的果酒，好不自在。

　　“娘子真的不去帮那裴大使么？”那些将士都要气疯了，丢了两波粮草了，这萧肆业还打杀了人。“流玉娘子忍不住出声，一边帮着把玄净吃的满嘴都是水果的汁水擦干净，一边担忧着裴大使那边被人团团围住的可怖场景。

　　玄净早些时候就提前问过了这些人，这萧肆业的所作所为是否做了，要判什么罪，这些有着官职的长史，司马，兵曹参军啊，不是搪塞，就是说自己也没有主意，让她自己起文书送回长安，这些人也都是些人精，犯不着为了李玄净的一腔心善，得罪萧家。

　　这火这回终于也烧到他们身上了，都开始急切起来了。他们吵闹的让李玄净也表个态，玄净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直接从裴郎那遁走了。

　　玄净把两只胳膊绕道脑后，把头就这样枕了下去，好不惬意 “ 不急，让他们在恼火些，越生气，这萧肆业的罪责越大，这人啊，灾难苦痛不落在自己身上，都是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下也让他们好好品味一番这萧郎纨绔的威力吧。”

　　没有人喜欢跟着一个蠢货做事，尤其是自以为是的蠢货。他但凡眼中容得下别人，肯听别人的意见，她和这裴郎的主意说不准还会失败呢。

　　王小女史一直很好奇，这娘子怎么知道这萧肆业愿意当这运送粮草的人，如果是她自己，能力不够的话，估计是害怕的赶紧拒绝才对。

　　她看着李玄净咪起了眼睛，竟然吹着风，惬意的要睡着了。

　　“娘子是怎么知道，这萧卿愿意接这个职责呢“ 在她看来，这活虽说是有油水，可这风险也大的。

　　“你们觉得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幸福？” 有这世家做后盾，有着生下来就自带的荫蔽承袭，财色名利外人看来都几乎齐全。

　　流玉和王女史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没想过这种问题，从没和郎君们比过，她们又不能做官，在宫里有伺候人而已，能吃饱穿暖，平安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以前还挺羡慕这些纨绔的，吃穿不愁，任性妄为。可后来想想，也挺悲惨的，他没做过什么实事，也没什么真本事，只能找人发泄他的无能，你看如今他已经失败两次了，可身边的人还在夸他，他只盲目的觉得自己有能力，又怎么可听的进去那忠言逆耳的话。” 玄净只觉得，这萧家的主君真狠毒，打着给他功绩的幌子，他又没有本事，送到危险的地方来，一不小心可能就命丧于此，可这和萧家主君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的家庭，她才不要嫁过去。

　　当天下午，都护府的官员们临时开了一个会，这会玄净自然是没参加的，她在领着两位侍女们游山玩水。

　　她一回到都护府，就被这些人堵住了，高大的将士，一脸阴郁的户曹参军，抓着那清瘦的张录事把她团团围住了。

　　玄净前脚还笑的开怀，整个人都蒙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

　　“李通事，无论如何也要你劝下裴大使了，这萧卿就不是那能护送粮草的人。”

　　李玄净摊了摊手：” 我可没什么办法。“

　　那脸上抑郁的快要印堂发黑的户曹参军看起来已经说不出话了，只给那清瘦的张录事一个威胁的眼神。

　　张录事被将士揪着脖领处的袍子的一角，看样子是被威胁了，可还是文质彬彬不慌不忙的从随身的包里（1）拿出一卷文书。

　　对着李玄净展开了，这墨水的味道浓厚，看样子是刚写没多久。

　　高大的将士：“这两地总有些小打小闹没什么紧要，可那西突厥首领还在叛逃中，这行军打仗，哪能没有粮草，这粮草总被劫走说出去丢人不说，也显得我大唐将士们无用！”

　　李玄净瞄了一眼那文书，更是装作无畏的摇摇头。
　　上面写的是那萧肆业的罪责，共同联名弹劾而已。

　　“我可不想得罪萧家。” 李玄净摆着一副不管我事的摸样，说完就要走。

　　那司马看玄净要跑，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瞪了瞪一旁的将士们，“别愣着了，把她给我抓了。”

　　将士们也不好抓了她，只能围的更严实一些，那户曹参军更是亲自掰了玄净的的手，把那毛笔就往她手里塞，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股脑把众人全推开了。

　　“现在你们知道定他的罪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她把那文书卷轴拿了起来，指着上面写的内容，怎么只有押运粮草不利和那打杀兵中将士这两条，其余的呢？”

　　李玄净生了气，声音也上了几个高度 “既然要联名上书，就把其余的也写上，别又想要那好的功名，不做该做的事情，又不愿得罪人的。”

　　她把那毛笔拿起，重新沾了墨水交给那司马，“要我与你们一同弹劾没有问题，我亲自回京上报给两圣都没有问题，要我去和裴大使说更是我应做的，可是司马总该把这罪责写全些吧。”

　　众人见她这幅模样，都有些没底。

　　那户曹参军低声在司马旁边说道“ 只要能把粮草换人押送就行，治罪估计也要等他们回京了，到时候 和我们也关系不大。”

　　李玄净死死咬紧了，若不加这两条，她就是不同他们一起联名，还表达了如若他们不写，别怪她同他们反着来，她和那张录事可不管他们军中的事情，到时候被那萧肆业带领着出事了，她可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可以弹劾一把他们。

　　这可是录事参军的职责和权利，也是她作为通事被皇后殿下特许的特权。

　　他们答应了，司马亲自写下了萧肆业其他的所作所为，玄净拿起了手中的毛笔，却迟迟不落笔。

　　“李通事，又怎么了。”

　　“我要你们保证，这文书定能送回到长安京内，别行路至一半就被人劫走了，还有，你们还要保证，这俘虏和那酋长的女儿不能还未带回京内，就死在都护府了。”

　　“好” 那司马自然答应的快，玄净也二话不说写了自己的名字。

　　--------

　　那酋长的小女儿，在这里也算是马上飞，地上跑这般自由的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玄净终于能确定萧肆业会受到一定的处罚，才去她的住处看她，玄净安静的说着那文书送回京里，萧肆业定会受到处罚的。那小娘子只是微微看了看她，却是眼里都没光了。

　　这小娘子比自己年纪还小些，一直死死咬着嘴唇，那眼泪不要钱般扑簌扑簌往下掉，玄净不忍问她细节，可总有一天要她亲自说出口，才能给那恶心透了的萧肆业定下更重的罪责。

　　那小娘子就那么木然的坐着，玄净讲不出那些大道理，都是依附于世道艰难过活的人，遇到这种事，她想了下自己，如果不能亲自报仇，可能就自杀了。

　　人生还长，她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只是静静地走过去，抱住了她。
　　　“你想报仇么？”

　　这句话像是波动了什么心弦一般，触动了这个小娘子的某个地方。

　　她这几日听到的有些是骂她不检点的话，要不是她勾引，那郎君又怎么会。。。

　　幸而家里人都是安慰的话，虽然是安慰，可也告诉她，他们没有办法，这人他们得罪不起，让她忍一忍，让她熬过去。

　　她抬起头，看着这位长安来的李通事，她竟然看到了她身后闪烁的夕阳的光，她可以么？她真的能报仇么？她一个俘虏又能做什么呢。

　　那温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一直抱着她安抚的这位美丽的娘子告诉她：”可以的，我能让你大仇得报，你要配合我，相信我。“

　　她有些不记得李通事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甚至都记不清她穿了些什么，她只记得计划里的内容，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楚，还有那美丽温柔的脸，她蜷缩在榻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她的心脏跳的很快，咚咚的声音她自己都听得到。

　　随意洗了一把脸，她换了一身骑装，那件事之后，第一次出了门，她要找她的阿耶，完成她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