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列传》灰橙

93、第九十三章

　　鲜花脯、鲜花酿的一餐非常特别，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对于史丹和洛蛳来说，刚才吃的就是一点小点心，对于今天只是小点缀。但是对于梅辛怡来说，这就是正经的一餐，让她感觉……很难描述明白。

　　“就像吃了一大堆苦苣沙拉，虽然胃都装满了，但是还是感觉很空虚。”何贞简单直白地用一句话就说清楚了，说得梅辛怡连连点头。

　　“我长了一个传统中餐的胃，实在不习惯这些花里胡哨的。”

　　老板娘又回来收拾剩下的餐盘，期间又进来了几个游客小团体，他们言笑晏晏地聊着天，看见了沈连城，还朝他高声询问：“沈老板，今天有表演吗？”

　　沈连城明显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应付：“什么表演？别乱说……”

　　就连老板娘也开始调侃他，“别呀沈老板，人家大老远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观赏你组织起来的精彩表演。”

　　沈连城被气得朝她猛挥手，示意她赶快把嘴闭上，他们这样一整，弄得梅辛怡几个更好奇了，何贞凑过去低声地问：“沈老板，什么表演啊你偷偷跟我说，我接受能力良好，什么样式的表演没见过？你跟我说说吧。”

　　沈连城烦得挪动身体，离她远一点，“跟你有什么关系？吃完了没？吃完了赶快走，我们去下一个地点。”

　　何贞从后面打量他心虚的背影，又凑到老板娘跟前，悄声地问她：“到底是什么表演啊？”

　　那个女人挑起涂抹着熏紫色眼影的眼睑，笑得一脸神秘，“来这里的人都是来寻找美味的，沈老板是个极具聪明才智的天才经营者，他想到了办法，把制造美妙滋味的过程包装成一种表演，这样烹饪的过程，和烹饪的结果就都可以拿出来卖了。”

　　何贞往后一靠，嘶了一声，“我怎么觉着，你解释了这么多，可是啥关键的信息也没说啊，你好像只是在吊我们的胃口。”

　　沈连城看见她们两个在嘀嘀咕咕，又一脸紧张地凑过来，把何贞给架开了，用警告的眼光瞪了一眼老板娘。何贞不肯放过他，捉住沈连城的小臂，“沈老板，什么神秘的表演？带我们去看看嘛。”

　　他的表情有瞬间的紧张，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了，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外人史丹，微微垂下头，离得更近了些，跟何贞低语：“你都说了，什么新奇花哨的样式你没见过？还需要凑这个热闹吗？”

　　何贞眯起眼看着他，“我是不需要，但是我想凑个热闹。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么费劲有什么缘故吗？”

　　沈连城又迅速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似乎几秒之内确认了一下是否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的行为更显得鬼祟了，也更让何贞迷惑。

　　“人的好奇心，你也懂的。他们喜欢看什么？不外乎是那些贪淫乐祸之事。”

　　何贞皱着眉思考了半天，试探着问：“两脚羊？不会吧……沈老板，现代社会，繁华闹市，你在市中心旅游一条街上整两脚羊的生意？你……牛B大了……”

　　沈连城大概也觉得自己辩无可辩，他叹了一口气，态度开始摆烂，“你要是真的想看，我也可以带你们去看，但是你们得乖一点，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副本，你们也不能当成休假副本对待。”

　　何贞一直保持着皱眉的迷惑表情，“这个副本是你的大本营吗？就像末日副本对冥王星的意义？”

　　“不是，但是也可以勉强算是。”他解释得含糊不清，“我有好几个生意的中转站，这里算是一个，我会在不同的副本之间……做生意。”

　　“什么生意？”何贞紧接着追问，“不会是买人卖人的生意吧，两脚羊的生意？”

　　他沉默以对，何贞却逐渐明白了，眼光变得暧昧而森冷，“我懂了……你不是在闹市区买卖这个世界的两脚羊，你出售的是别的世界，妖界？哪个变异种族这么倒霉？”

　　沈连城瞥了她一眼，同时露出冷笑，“你不会是在道德上谴责我吧？你敢说你就没干过同样的缺德事吗？我们致富经小组的只是在不同的世界间做生意赚取价值，你们可是直接从世界抽取能量，你们把世界榨干了之后，我们的生意据点也不得不废弃，我们还没有抱怨呢。”

　　何贞含着笑意，似乎气氛缓和了不少，“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谴责？我这个人，毛病一大堆，但是绝对不双标的。我自知自己没有什么道德，所以从来不用道德审判别人。”

　　他们两个人在一边蛐蛐蛐了好久，梅辛怡诧异地走过来问：“你们商量什么东西呢？”

　　何贞揽着她，把她带到角落里，又开始了两个人的蛐蛐蛐。

　　“沈大老板说，一会儿要带我们去参观他组织的那个精彩表演。”

　　梅辛怡一阵怀疑，“到底有多精彩？精彩在什么地方？不过光是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感兴趣的，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表演。”

　　何贞啧啧两声，发出感叹，“我的形象就那么不堪吗？那是你见得太少了，比如说一会儿你见到了沈大老板做的买卖，估计你会觉得我是个圣人。”

　　梅辛怡更加地蹙起眉心，“我不猎奇，我也跟公司里那些喜好看变态玩意儿的牲口不一样，我不太想看。”

　　何贞没有直白地说什么，只是脸上表情调侃。梅辛怡还以为她太想去看热闹了，无奈地说：“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看就看呗，我还能说个不字吗？”

　　何贞抬起头偏着脸，用余光扫视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以为这是沈连城的个人行为吗？你是不是还在心里鄙视他，觉得自己比他高尚多了？”

　　梅辛怡一偏头，满脸迷惑，“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贞嗤了一声，倒也不想再跟她纠结下去，只是随意地说：“我是提醒你一声，一会儿看见了什么，千万别上去道德审判沈连城，到时候说不过他，被他嘲笑一顿，我可不跟着你丢人啊。”

　　梅辛怡的表情难以形容，“沈连城还敢嘲笑我？我是怕冥王星没错，但是不等于来一个谁我都怕的。”

　　“呵。”这下何贞是真的没绷住，乐出声了，她鼓了鼓掌，“太好了，看你这么自信，我就放心了。”

　　对于她这一顿的阴阳怪气，梅辛怡根本没法理解，出了店铺，街上天光明媚，盛夏的太阳灿烂得像要杀人，路边行人汗津津喘吁吁地经过，卖冷饮的摊子前围满了人。

　　沈连城照样子在前面带路，穿过潮流如织的人群，去到了那条传说里很神秘的东南走向的街道。街口伫立着一幢造型新奇的建筑物，像个抽象的牌楼，花花绿绿的，仿佛由许多动物的肢体组成，这东西一下子就让梅辛怡想起了吻村看到的牌楼造型。

　　“那是什么？”

　　沈连城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意地回答，“我也记不太清了，以前西京还是小村落的时候，好像兴起过一阵民俗崇拜。那时候我不在这个副本，时间流失得飞快，我回来的时候，鬼神崇拜已经过去了，只留下了如此一类的细节证明。”

　　他说了很多，在炽阳下吐了吐舌头，像跑了几里路的土狗，甩了甩满头的汗珠，“有些细节很触目惊心，我觉得曾经这里有过一段相当愚昧封闭的历史，但是我也懒得管，反正我们只是从小世界里攫取利润……和力量。”他说着，还冲梅辛怡挤挤眼，仿佛在等着她的赞同，但是只收获了她无奈的尴尬表情。

　　何贞适时地加入了话题，让两个人都不要太尴尬，“你赚到的所谓利润，有什么意义呢？能兑换成点数吗？”

　　这回沈连城就不愿意深谈了，有可能触及了致富经小组的专业秘密。他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指着前面安静的街道，还有几群三三两两、穿着正装的游客：

　　“你们肯定不想排队，和别人挤在一起，我们最好走后门。”

　　几个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整条街道的安静程度，和整齐秩序都和别的街道截然不同。沈连城带着他们通过一条黑洞洞的门框，穿过了一条光影明灭的狭窄地下通道，两侧高处的小夜灯散射着星点的光泽，让周围清冷的环境更加异常。

　　通道的尽头是个红色小门，鲜红的油漆在幽微的光亮下，看起来怪渗人的。但进入门后，环境就立马变化了，从静谧变成充满了淅淅索索的背景音，四面八方都在传来细碎的说话声。眼前的构造也很复杂，四通八达的通路简直像蚁巢。沈连城没有停顿，继续往前，穿过了左前方的通道，门框边缘嵌着一圈夜店风的小灯珠，正在闪烁着幽蓝色的光彩。

　　到了这里能看见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应该是服务员，捧着黑色冷藏箱，排着队鱼贯前进。有一队人跟他们擦肩而过，梅辛怡趁机瞟了一眼，短短的片刻间看到冷藏箱里横陈着一条怪异的……鱼？比人类婴孩儿大一圈，将一条鳞片闪烁的鱼尾抱在胸前，能清晰看到两双鳍一般的耳朵，连接着半透明的腮。

　　行走期间又碰见了几支小队，都携带着奇形怪状的……食材。

　　梅辛怡往前凑了一些，低声地问：“你见过这些品种吗？”

　　何贞往后瞥了一眼，“见没见过有关系吗？你要吃啊？”

　　“当然不可能。可是我有点觉得……沈连城是不是挺奇怪的？现在想想，他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还一路带着我们参与进了西京的支线剧情，有点……太恰好了。”

　　何贞意有所指地扭过头看了看她，忽然听见前面领路的沈连城高声叫住了几个人，“到了，请最后的人将门带上。”

　　洛蛳乖乖地转身关上门，这间房间也有一扇鲜红油漆图画的门，颇为沉重，不过对洛蛳来说轻飘飘的。她将门关好，再转过身时，发现自己的几个小伙伴全部呆呆地盯着中间的水池。

　　波浪翻滚间，一条粗大巨硕的尾巴伸出了水池，翻搅了一圈，之后携带着巨力缩回水池，飞溅起一排水浪。

　　史丹暂时被吓呆了，“什么东西？刚才那个……”

　　猛然间一团东西从波光潋滟的水里钻出，她踩着水漂浮着露出大半截上身，妖绿色的眼睛散射出两团明丽魅惑的光，仿佛美杜莎现身，史丹仅仅看了一眼，就往后一躺，僵硬地平摊在地，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沈连城自己找了个角落，缩着身体，好像在表示眼前这一切跟自己没有关系。姽婳游动着到了水池边缘，她将几条巨尾幻化成两只脚，还拖拽着畸形的鳍，从水里走出，赤/裸着到了最前面的梅辛怡面前。

　　“请坐，是我让沈连城把你们带过来的，我有点事情想谈一谈。”

　　梅辛怡扭过头，看见何贞似乎不太意外的反应，她自己皱着脸扭回了头，又忍不住瞥了眼一边的沈连城，感叹一声，“你可真能演啊。”

　　他倒委屈起来，“我……姽婳是致富经研发小组的头牌……不是，台柱子？也不对……总之，我在她手里讨生活的，我可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