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列传》灰橙

214、不老药传说17

　　未来特工总署正是忙碌的时候，自打几个人进了门，前台小姐就先尖叫一声，然后一脸菜色地面对着几个人，尤其是梅辛怡与何贞，“署长要见你们，马上！”

　　何贞压抑住一声叱骂，“现在没有空管他。”

　　梅辛怡扭过头盯着她，“你去见一见他，应付一下。”

　　何贞暗骂一声，只能暂且丢下麦萤，自己去了署长办公室。

　　黑鲸正在看电视，屏幕上是午间新闻，主持人穿着藕色套装制服，举着话筒，站在中央广场那一滩废墟之前，语气铿锵有力地播报：“今天上午，市政大楼前的中央广场发生了一起疑似暴力出警，我们采访到了几个路人，看看他们的视角下经过是什么样的。”

　　“……当时我就离了两步远，那个警官冲过来就骂‘看你爹啊！你爹我好看吗？’……”

　　“场面太血腥了！我看见一个警员把一只妖兽的脑袋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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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鲸关掉了电视，背着身安静了半天，才沉沉开口，“你们可真有效率啊，上午出门执行任务，中午就闹得满城皆知。”

　　何贞张了张嘴，这回没有找补，倒像是直接摆烂了，“你不知道我们高效吗？那事先别找我们啊。别人都不愿意干，怕死、怕招惹了一身腥，只有我们敢接……哦，应该说不得不接，那你就别管我们怎么干了，反正我们的风格就是这样的。”

　　黑鲸转过身，脸上氤氲着一层隐隐的怒气，“我让你们保护麦萤的安全，是为了推进妖兽联盟代理会长和人类方的谈判，不是为了让你们把两方全得罪完了！结果现在我不单要防着妖兽的偷袭，还要为了你们去向上级承认错误，我是抱着你家孩子跳井了吗？你这么离经叛道？！”

　　何贞多少有点心虚，声调也低了下来，“横竖就只有三天，现在只剩两天半了，只要再扛一下……”

　　黑鲸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心累得不想再说一句话，挥挥手示意自己不想看见她，“滚吧……我还有几年退休，你们轻点作，别把我的乌纱帽作没了。”

　　何贞从办公室出来，赶紧去法医老乔的停尸间，结果进门就被地上的一大滩鲜血硬控了半天，又到处找了个遍，什么都没找见，桌上倒是放着针线，还有纱布药水，但老乔和受伤的妖兽都不见了。

　　“梅梅——”她慌张叫了几声，又赶紧冲回黑鲸的办公室，推开门就大喊大叫着，“人不见了！就在咱们警署里，不翼而飞！梅四和麦大小姐失踪了！”

　　黑鲸和她面对面对视着，何贞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那几个妖兽联盟的人还在吗？就没人管过他们吗？”

　　黑鲸一时迷惑了，“什么人？你想见横八他们？他们倒是还在牢房里收押，谈判妥当之前，妖兽联盟应该不会来提人。”

　　何贞带着满腔的疑惑冲到了牢房，直接跑到春蛰的那间小单间前，冲着门上的方格形的小窗口就问：“我问你！妖兽联盟为什么想让世界失衡？他们为什么想让麦大小姐死，想弄垮谈判？”

　　春蛰穿着囚服，百无聊赖靠着一张硬板床，闻声瞅过来一眼，“你在说什么东西？妖兽联盟里的人才不这么想。”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他们都想当老大没有错，但是他们肯定不希望世界的平衡崩溃，要搞事也是偷偷的，怎么可能在市政大楼前公开暗杀？那到底是谁呢？”

　　春蛰神秘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

　　何贞瞪了她一眼，觉得她分明还知道些内幕，但是很难有什么办法从她嘴里掏出来，只好软下语气，闷闷地央求，“你、你想怎么样？除了劫狱，我都能尽量满足你。”

　　春蛰乐不可支，“我不需要你劫狱，反正谈判成功之后，我们一定会被释放。”

　　“……你哪来的底气？”何贞满脸迷惑，怎么也想不通她现在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你——你肯定知道些内幕！赶快告诉我，信不信我进去‘亲密互动’一下？！”

　　春蛰更乐了，“你老是这么冲动的吗？你这样的脾气，怎么在副本里面活着？难道全靠莽吗？冷静下来好好用用脑子吧！”

　　“嘿！”何贞这下气得一蹦三尺高，“你在牢房里面，我在牢房外面，你已经输定了，竟然还敢教训我！”

　　“牢房只是一墙之隔，谁在里面谁在外面，有什么参照呢？更何况现在故事还没完，谁输谁赢更是未可知。看看再说吧，小朋友——”

　　“你——”何贞被她说得原地僵住了半天，最后灰溜溜回到了办公室，插着腰气哼哼地自言自语，“说我是小朋友……我在副本里的年岁比你久！不过我的脾气确实太差了……”

　　她搬过来一面小黑板，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下了自己的疑惑：

　　第一，春蛰为什么能那么自信？

　　第二，是谁希望谈判失败，副本世界崩溃？

　　写完后，何贞就抱着两臂定定地看着，期待从文字里看出答案。

　　几秒之后，她就渐渐地开始原地emo……

　　“已知，这个世界有两股主要势力，一边是人类，一边是妖兽。人类有人类政权，妖兽有妖兽联盟，但是他们双方都不可能盼望世界崩溃的，按照现在的规则继续维持下去才符合双方利益……不，还有一方势力，红花会！他们虽然表面上隶属妖兽，但是深层次，他们是外乡人，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难道是副本以外的人想搞垮这个世界？是公司在背后捣鬼吗？”

　　想通了什么，何贞忽然觉得一阵冰寒，顺着脊椎蔓延上来。她收起小黑板，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了黑鲸的办公室。

　　这回看见了她，黑鲸沉默了半天，“怎么了？刚才没吵够，又回来气我了？”

　　何贞沉默地坐进他的办公桌对面，凝视着看了他半天，把黑鲸看得莫名其妙。

　　“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从来都看不上我们，你一直觉得梅四和我太冲动，不适合当特警，为什么上回和这回，把最要紧的任务都派给了我们？”

　　黑鲸一偏头，继续着刚才莫名其妙的情绪，“你吃错药了？”

　　“我们完成了任务，破获了案件，你心里应该挺不高兴吧？你是不是希望一切成为悬案，永远别被侦破？”

　　“……”黑鲸拉开抽屉翻找了一阵，抽出来一张名片，“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你下班后去看一下吧。”

　　何贞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姽婳在每个她掌控的世界都安置了负责人，这是她的习惯，也是为了方便他们致富经研发组的日常工作，那这个世界一定也有，她为什么还要亲自露面，去拍卖会？这不合乎情理，所以我猜，大概是那个负责人也很隐秘，不方便露面，是你吗？”

　　黑鲸仍然沉默着，将名片放在桌面上，一言不发。

　　何贞的心却沉了下去，“她……是不是又跳反了？她现在到底站在哪一边？”

　　黑鲸那双苍老的眼睛平静无波，安静、甚至地死寂地看着她。

　　“你不说，好……我再换一个话题，现在人在特警总署失踪了！梅四还有麦萤，加上她那两个绝对忠诚的保安，就在老乔的停尸间里消失了！要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鬼都不相信！”

　　这次，黑鲸终于开口了，他将那张名片往前推了些许，“姽婳说过，你爱财，这里是一笔巨款，即使对你来说也绝对会动心，只买你的默不作声。”

　　何贞震惊地看着他，失去了调整表情的能力。

　　隔着一层玻璃舱壁，能看见外面来来往往忙碌而纷乱的人群。焦点变化，聚焦到眼前的玻璃，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宛如一张单薄的贴画，被贴在阴暗的背景。

　　然后，她看见倒影中的自己开口说话了：

　　“这就是你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搞的小动作？是你掌握的第一个小世界吗？感觉——你投入了格外多的心力。”

　　姽婳没有回答，自己默默转过身，看着办公室。一只妖兽敲门进来，恭谨地表示：“黑鲸署长致电过来，他说有话对您讲。还有……高空暗杀小队回来了，他们伤亡惨重，任务也失败了。”

　　姽婳点点头，“先把黑鲸的电话接进来。”

　　她坐进办公桌后，拿起话筒，另一头立马传来一个苍老平静的声音，“所有人在我手上，要处理掉麦萤吗？”

　　姽婳听到从自己嘴里传来一声：“要，干掉她。”

　　她甩了甩脑袋，捏着眉心一小块皮肤，无奈地又说：“不要，你控住制人，我很快过去。”

　　黑鲸表示出迷惑，“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讥笑嘲讽的声音又响起，“我要你解决掉麦萤，你没听到吗？”

　　“……我听到了，我还听到你刚才说不要动，等着你过来。”黑鲸的迷惑程度加深，有点弄不明白自己一向机敏睿智的上级长官。

　　话筒那边沉默了片刻，姽婳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我病了，我现在并不可信，马上会卸任未见会会长的职务。”

　　黑鲸当时大惊，“卸任？那、那未见会由谁管理呢？”

　　“你来吧。”

　　他没忍住啊了一声，“我来？可是我是一个人类！我怎么能管理未见会？这是一个妖兽的世界啊！”

　　“咳咳咳——”姽婳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她的声音虚弱下来，率先结束了这场对话。放下听筒，她先抹了抹嘴角流出的一缕血迹，又擦了一下眼角和耳洞，那张不受控的嘴巴又开始自说自话：

　　“你又不是人，就算把脑子挖烂，也还是会愈合的。你没法把我挖出来，我不在你的脑子里，我在你的灵魂里。”

　　姽婳轻笑一声，“商奇老师，我真的忍不住说一句，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竟然只能藏在我的灵魂里面，像一只见不得日光的蟑螂。这还是那个伟大的世界架构师商奇吗？”

　　另一种更邪异的笑声响起，“同样的话也能用在你身上，手里掌控着许多个世界，号称万妖之祖的姽婳，现在只剩下半个灵魂了，连自己的这副身体都掌控不了，你也越混越回去了。”

　　姽婳又回到了玻璃舱壁前，透过镜面观察着自己。这次，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我原本只是个流浪街头的孤儿，套着一只纸袋，不能见人，双手空空。这辈子倒也很精彩，就算回到起点也不是双手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