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列传》灰橙

179、现代桃李劫20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何贞此刻竟然是那个思想纯洁的人，指着对面的房间，“凌晨的时候，你们两个不是玩够了跑回来了嘛，你自己是回去房间了，这个家伙就被人丢在走廊上，惨兮兮的，我才把他带回去啊。”

　　梅辛怡在心里松了口气，“哦……那你看到，是谁把他送回来的吗？”

　　“没有啊，不是你吗？”何贞蹙起眉心回忆着，自己又摇摇头，“不对，应该不是你。扛他回来的人很粗鲁，丢在地上时，发出老大一声闷响，完全把他当成一个肉口袋，不是你的作风。”

　　梅辛怡心里打算了一番，刚想把昨夜发生的事讲出来，就被一声尖叫打断了。

　　一个薄曼严厉地走近，她的高跟鞋敲击在光滑的地砖上，一下下清脆的撞击声，以敲打拷问的姿态，逼近了两个人。她一指地上的污渍，“你们干了什么？知不知道公共卫生要靠全体人员一起维护？”

　　何贞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是我们弄的，半夜有人偷偷摸进我们的楼层，你们管不管啊？我们的安全到底有没有保障啊？”

　　她这一招倒打一耙，对薄曼反而毫无用处。她那张刻薄冷漠的脸上，还是充斥着不满，指着两个人的鼻尖，“你们两个！今天给你们两个实习职位，去地下最底层的垃圾处理站，好好体会一下清扫工作多难做！”

　　两个人对视一眼，梅辛怡直接懵了，“不是……是怎么转折到这方面的呢？”

　　“你管她呢，至少现在我们总算有工作了。”何贞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最好能把这个实习岗位一直干下去，磨洋工会不会？把它磨够一个月，我们就胜利了！”

　　“我觉得没有那么容易。”梅辛怡依然满心怀疑，她凝视着这条洞深幽暗的走廊，略略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三个人稍微洗漱一下，尤其是梅辛怡，她把自己小腿连带脚上的污渍洗干净，三人坐着电梯要去最底层。

　　“我看看最底层是地下多少……”何贞手指顺着数字盘往下，然后人就怔住了，“梅梅，最底下是负18层，意不意外？”

　　“不意外。”梅辛怡已经麻了，墙上的电子屏还是那个碎裂的样子，闪烁了两下，响起一条标准广播音：

　　“现在是我们的音乐欣赏环节，网友我的手不见了，点播一首《命运》。”

　　“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闹哄哄的热烈曲调瞬间充斥着电梯间，这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啻于上刑，何贞捂着耳朵忍了几秒，就忍无可忍地提问：“我能把那个破玩意儿拆了吗？”

　　梅辛怡没有阻止她，只是单纯好奇地问：“你说，会不会你把那个小屏幕拆了以后，我们下一次上来，四面墙就都变成了超级大型音响？”

　　“……有道理，那还是忍着吧，反正我也擅长忍着。”

　　电梯厢一路下行，来到了负18层，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变得湿漉漉且微腥，门打开时，眼前出现的是一条神奇的黑路……不，是漫长不见终点的小路。身后电梯里那点微末之光，只够照亮脚尖前的一小块空间。

　　“梅梅，又该你显示优势了。”何贞做了个手势，示意梅辛怡走在前面，洛蛳在中间，何贞落在最后。

　　她眨了眨眼，开启了夜视功能，一边慢慢前进一边感叹，“当初我还以为，这是个比较鸡肋的功能，没想到这么有用。”

　　何贞跟在后面，边跟着前进，边关注着身后方向，“不奇怪，很多技能看起来鸡肋，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救命呐，比如用舌尖开锁……”

　　前面的梅辛怡蓦然停顿，她树立起一只小臂，让身后的何贞也停下，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了。

　　“怎么了梅梅？”何贞撇头，将视线绕过前面的人，看着通道尽头，发现前方是一团红色的光，朦胧又诡异，空气中腥黏感也加重了，神经中跳动的糟糕预感随之上升。

　　梅辛怡回过头，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光，脸色比较不妙，“你们看到了吗？”

　　何贞一耸肩，“你有点为难我了，我也想看到啊，可是太远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之前的某个副本里，见过的那个血肉之墙吗？”

　　“你说前面是血肉之墙？”

　　“差不多吧。”梅辛怡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继续往前，从漫长狭小的通道出来后，眼前的红光大盛，一阵闷热黏腻的体感瞬间包围了她。

　　此处开阔多了，是一处大致成圆拱形的空间，也可以说是个肉口袋，因为周围围拢起来的不是墙壁，而是正在搏动、收缩的血肉，放眼之处滑腻腻、温热而湿黏。入口这端，也不是方方正正的门，而是一个圆润的孔洞，也跟着肉/壁的波动收缩着。

　　要不是三个人见惯了大场面，换了个普通人，眼前血刺呼啦的场面很可能把人弄疯了。

　　洛蛳欢呼一声，自己跑到角落里，指着一只小推车，“看呐，有吃的！”

　　另外两个人走过来，看见那辆老式的白色金属小推车上，放置着一只干净的白色搪瓷托盘，竟然整齐摆放着三个小汉堡。

　　“阳谋！这就是阳谋！”何贞指着小托盘，脸色很不好看，“你看看周围是什么？你再想想里面会装着什么？你觉得吃下去的是什么？”

　　洛蛳满眼只有小汉堡的轮廓，饿得拔不出眼光，秀气地吞了下唾沫，“周围都是肉，里面装着的也是肉，所以我们吃下去的都是肉，有什么问题？”

　　“你要是这么说……那也确实。”何贞感觉自己快被说动了，她移动目光，看向身边，“梅梅，你觉得呢？”

　　梅辛怡却看着一侧，凝视着某个地方，那里是一个……唔——很难形容的东西，远看一大坨，近看肉滚滚，就像一块肿瘤镶嵌在肉/壁上。

　　何贞的声音轻飘飘，“那是一个□□。”

　　梅辛怡眼光复杂地看过来，“你……你的知识体系都点在搞颜色方面，那这个……”

　　何贞摇摇手，“这个不是。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的不死之身技能是怎么来的？我回答是一个副本里……”

　　梅辛怡一下子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说是一个，女巫集会加上……呃——”

　　“行尸走肉。”何贞随口帮她将答案补充完整，“当时我就作为被审判的女巫，被关进了这样一个□□里。在那个副本世界里，这是一种非常残酷变态的私刑，很少人知道关进去后会面对什么，但是绝大部分进去的囚犯都疯了。”

　　梅辛怡小心地问：“那你这么疯，是因为这个酷刑吗？”

　　“什么意思？我的精神很正常。”何贞纳闷地反问了一句，“实际上进去之后，就是一场触手play而已。”

　　“？……而已？”现在轮到梅辛怡纳闷了。

　　“对，有两根触手擒住你的双臂，让你没法挣脱。然后上方的气孔开始散射迷幻气体，让你昏迷。周围几丛细一些的触手伸展过来，在你的身上进行一些结构的改造……就是那次之后，我就有最低阶的不死之身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梅辛怡却不愿意深入思考当时的现场，那一定是个极端变态的场景。

　　洛蛳眼巴巴盯着两个人，“啥时候可以吃饭？现在吧，我真的饿了。”

　　其实也不怪她，自从她们进入这个古怪的副本开始，除了昨天在食堂遭遇的那场经历，算是吃了一顿囫囵饭，之后就一直饿着。如此下去，就快达成三天饿九顿的传奇成就了。

　　梅辛怡还有些犹豫，“虽然我们这幅身体很顽强，精神也没疯，但是又不是小孩儿，怎么能什么玩意儿都往嘴里面搁呢？”

　　洛蛳还在狡辩，“那我是小孩儿，我可以往嘴里面搁了吧？”

　　“吃吧吃吧。”何贞是精神最放松的一个，“梅梅你能忍半个月水米不进，依然活蹦乱跳，你是一条大长虫嘛。可是我们两个不行啊，这样……”她把手里的小汉堡分层，把中间的肉饼掏出来，“先吃个面包底，应该安全吧？”

　　洛蛳满脸失落，眼巴巴望着她手里的肉饼。

　　“行行……”何贞终于妥协了，把肉饼塞回去，“给你！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早晚因为吃把自己坑死！”

　　“咦？”梅辛怡忽然发现了什么，她把三个小汉堡都拨弄开，见小推车顶层的搪瓷托盘下，藏着一页纸，她拾起来逐行念道：

　　“一，每天开工前请先享用员工餐。

　　二，每天收工时，请确保已经完成了所有工作。

　　三，血液归入血液罐，骨肉归入骨肉袋，两者都不属于的部分，请放入□□。

　　四，□□正在工作时不要开启或进入。

　　五，工作期间不要擅离岗位，请确保工作间一直有人。

　　六，请牢记人和“东西”的区别。”

　　几个人面面相觑，梅辛怡还拿着纸张，逐行逐句地扫视上面的文字，“什么意思？所以说……我们是下来做清理工作的，那是清理什么呢？这个地方有什么可清理的吗？”

　　像是在回答她的疑惑，头顶的拱形肉/壁霍然间剧烈收缩起来，那种波动感，就仿佛正置身在某个大活人的胃袋里。

　　何贞最先反应回来，“不好了，快点闪开！”

　　她刚拉扯着两个小伙伴退了两步，头顶的孔道就张开了，一股腥浓的血潮轰然倾泻直下，血液的波涛里伴随着无数尸骸骨肉，地狱的图景立马在眼前展现，一切如此突兀惊悚。

　　三只落汤鸡站在一滩狼藉里，遍身都湿透了，瞬间就成了个血人。眼前还能看见起起伏伏的骷髅残骸，无数断肢堆积，视觉很刺激，嗅觉更刺激。

　　“……开工了，伙计们。”何贞撸了一下袖子，先感慨了一句，“谁能想到呢？我以为什么工作我都干过，三百六十行，我怎么也干过一半吧，但是这个……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干。你说刺激吗？梅梅？”

　　梅辛怡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是没明白，到底应该干什么？”

　　“纸上不是写了吗？”何贞指着她手里已经被不幸沾湿了的规则，“血液归入血液罐，骨肉归入骨肉袋。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吧。”

　　洛蛳指着上面第一条，“那这里还写着，‘每天开工前请先享用员工餐’，我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梅辛怡无奈点点头，“需要我说几句励志的誓词吗？”

　　何贞抢着说：“这个我会！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奥利给！开造！”

　　三个人于是就站在没脚踝的尸山血海里，举起神奇小汉堡咩咩咩地吃了个精光。

　　“我觉得……”洛蛳咂咂嘴，回味了一下，“还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