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列传》灰橙

171、现代桃李劫12

　　从冷冻区离开，几个人进了第二个空间——鲜蔬区，头顶依然是一盏往下投落的小灯，照射着下面的形形色色的瓜果和蔬菜。

　　几个人一眼就先看到了面前摆放的那一筐番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些鲜红色的番茄实在太诱人，也太突出了。昏暗的光线下，一切东西有显得有些发灰，唯独这一片红，单独享受着明亮的淡黄色光照，好像一丛金色光辉笼罩着。每一颗番茄都饱满到要爆开了，薄薄的一层外皮下，似乎能看到汁水的流动，微微有几点露珠儿，从鲜艳的表皮滑落，更增加了诱人的视觉效果。

　　竹筠不自觉地往前了一步，伸出手抓起了一颗。

　　何贞马上伸出大拇指，“你真是英雄啊哥们，我都不敢直接上手碰。”

　　他有一些恍惚，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何贞。旁边的洛蛳也适时地提醒，“对呀，规则上说红色的东西不可以碰。”

　　梅辛怡纠正她，“规则上写的是：红色可以引发食欲，但是我们不建议这样做。并没说不可以碰。而且……你看看，他已经碰了，不是没事吗。”

　　“所以我才说他是英雄嘛，以身做饵帮我们试探规则。”何贞的大拇指才落下，竹筠忽然从恍惚的境况里醒悟过来，他凝视着自己手心，忽然被惊吓了一跳，手里一松，任由那颗饱满巨大的番茄坠落在自己脚边。

　　它跟一颗普通蔬菜不一样，在啪嗒一声的碎裂声里砸得稀碎，将汁水飞溅得竹筠裤管上都是，略显粘稠的鲜红汁液，简直如同一汪鲜血，沾染了他半个身体都是。

　　现场变得有些……微妙，但竹筠明显是吓坏了，他茫然看着几个人，磕磕巴巴地问：“我、我是不是触发了惩罚机制？我、我要死了吗？”

　　何贞没忍住欠欠地说：“你应该加个‘又’字，你应该问问：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梅辛怡轻轻抬起肘尖，肘了她一下，用眼光警告她正经一点。何贞叹了口气，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遍竹筠，“你有什么不妥当的感觉？你痛吗？还是精神不正常？”

　　他屏息站了一会儿，等待某种惩罚降临，半天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就是没事。你要实在担心，我舔舔你好了，虽然你这种类型不是我的菜……”

　　竹筠马上退后了一步，用看变态的眼光注视着何贞，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为什么要舔我？你想干什么？”

　　“……”何贞无语地一顿，“我、我还不是为了让你镇定下来，你以为我愿意舔你吗？”

　　“行了可以了。”梅辛怡及时打断他们之间走向诡异的对话，“谁也不准再去舔别人，我们这是个全年龄向绿色频道……”

　　“你在说什么东西？”何贞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你是被电梯上的小破广告影响了吗？再说了……就算用电视节目分类，公司做出来的也是18+收费栏目，绝对不可能是全年龄向的。”

　　梅辛怡头痛地捂着脑壳，“能不能聚焦到眼前的游戏上？毕竟关乎我们几条命耶。”

　　“对对，对。”何贞赶紧抓了一颗包心菜，放进自己的餐盘里，跟另外几人讲，“选点绿叶菜，都离番茄远一些。”

　　最后梅辛怡抓了几根芦笋，竹筠也拿了一颗包心菜，洛蛳拿了两颗圆圆小小的马铃薯。

　　格物站在种类繁多的果蔬间迟疑，“最后一条规则说，味道强烈的东西，或许有其他用处……”他伸手拿起一颗小洋葱头，和身边的云舒交换了一个眼光。

　　她也依样拿了一颗，还放在鼻尖闻了闻，刺鼻的味道此时却让人有些安心。

　　“我相信你，小格子，事实证明你总是对的。”

　　他却没有多高兴，脸上有一丝苦涩，“我也希望我是对的。”

　　在接下来的主食区和饮料区，都没有意外事件发生，让人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再回到中央用餐区时，洛蛳有了一些疑问，“我们拿着这些食材干什么呢？难道一会儿要生啃马铃薯吗？”

　　“啊——”云舒被身边的一声异响吓了一跳，发出长长又渗人的惨叫。

　　灰色墙上不知道何时打开了一个小窗口，穿着白色制服的薄曼从狭小的方形空间探出头来，直勾勾盯着几个人，冷漠而毫无起伏的语气道：“请排好队，依次把你们的餐盘送进来，然后到就餐区稍等。”

　　何贞好像醒悟了，“所以这就像……海底捞，不不……麻辣烫的做法吗？她会把我们选的这些食材一股脑丢进沸水里煮熟？”

　　梅辛怡摸着下颚微微皱眉，打量眼前的光景，偏过头跟何贞耳语：“你想不想看看，她一个人偷着在后面干了什么？”

　　“当然想啦！”何贞眼睛闪闪发亮，一副等不及看热闹的模样，也凑过来蛐蛐，“一会儿我们偷着摸到小房间里，藏在墙角看看。”

　　她们两个一直在讲悄悄话，云舒好奇地问洛蛳，“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你却一直没有姓名，你就不生气吗？”

　　洛蛳反而莫名其妙，“她们讲的悄悄话我都能听见，她们又没有背着我。”

　　云舒的脸微微皱起，回过头跟格物讲，“原来小丑只有我们，只有我们两个听不到她们的悄悄话。”

　　格物一挑眉，“你去听别人的悄悄话干什么？她们一看就不像正经人，躲在后面悄悄咪咪的肯定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听一点。”

　　何贞愕然转头，“注意你的态度！我们只是讲两句悄悄话，你都正大光明地锐评我们了！”

　　梅辛怡没来由地感觉到心累，“我好像又成了全场唯一的正常人……我说你们，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虽然这是个算不上正经的破游戏，但是真的可能会玩死人啊。”

　　在她说话期间，墙壁上的小窗口内传来嘶嘶拉拉烹饪食物的声音，何贞马上递过来一个眼光，示意梅辛怡跟着走。两个人绕着墙壁摸了一圈，找到墙角一个隐蔽的入口，撩开一面满是油污的破帘子，推开那扇单薄得出奇的铝合金门板，后面是个狭小的厨房，薄曼就坐在里面。

　　何贞回身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人静悄悄贴墙站立。

　　但是面前的薄曼并不是站在炉具和炊具面前，而是站在一张厚重手工桌前。她面对的也不是炊烟袅袅和锅碗瓢盆，而是一个大画簿，右手边是个琉璃笔架，还有一盘色彩齐全的颜料盒。

　　墙角的两人满脸问号，互相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发出声音，而是静静往下观望着。

　　薄曼提起那只沾饱了颜料的大笔刷，在画簿上勾画出一个圆，抄起几只彩铅，在淡紫色的圆形底部仔细描画了几条纹理。很快的，就勾画出一颗栩栩如生的洋葱头。她又从画簿上撕下来一页，将白纸撕成一条一条的碎片，丢进另一边的煮锅里，用两根长木筷搅和了两下。

　　绿色颜料画出芦笋，褐色颜料画出马铃薯，最后用剪刀沿着外缘大概剪下来。这个过程麻烦而琐碎，薄曼却一直很专注，她将这些画出来的食材用剪刀剪成碎块，就跟烹饪的正常流程一样对待。

　　旁边煮锅里的纸片似乎也完成了，她用一只瓷碗，拿着笊篱一抄，竟然盛出来了一团热气蒸腾的面条。

　　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何贞先回过神，用手指怼了怼梅辛怡，示意她趁现在赶紧溜出去。一打门口走出，梅辛怡就忍不住地追问：“你看见了吗？她在里面变魔术！”

　　何贞这回犹豫了稍久的时间，“你说过，你怀疑这个世界只有这幢楼是吗？”

　　“对啊，这个副本……不太正常，有可能小得离奇。不过也可能是内有乾坤，我们还没看见。”

　　“那就对了。你想想，假设说这个世界就只有这幢建筑物，那拿什么养活公寓里的人呢？这里有农田吗？有牧场吗？难道主世界会定期运输物资进来？想也不可能，公司才不在乎这么一个小世界，他们懒得管！所以只有一种最简便的方法——”

　　她停在关键的地方，把梅辛怡气得小小翻了个白眼，“什么方法？”

　　“就是用技能卡，只需要一张神笔马良的技能卡，加上一个薄曼的本身投射出的NPC，全年无休地工作，就能养活这里的所有人了。实在不行游戏多玩点，消耗一下现存的活人数量呗。”

　　梅辛怡想了想她说的，明显还有不解，嘶了一声，“假设你说的都对，那就还有一个问题：人从哪来？比如那个竹筠，在我们眼前表演死去活来，他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这很难讲了……”何贞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竹筠，单薄荏弱的少年看起来完全没有不妥，跟一个正常的大活人没有区别。

　　哐啷两声噪音，薄曼又打开了小窗口，不耐烦地催促着几个人，“快点过来排队，按照编号把你们的餐点取走。”

　　云舒排在第一个，端着白钢餐盘，里面热气腾腾，几片培根整齐娇嫩地排列着，堆叠成两排。旁边一格堆着几只炸洋葱圈，还有一小团意面加上一杯黑色苦咖啡。

　　“虽然搭配不怎么样，好歹是一顿正经的饭了。”何贞端到了餐盘刚刚感慨一声，头顶的白炽灯忽然熄灭，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梅辛怡迅速切换成夜视模式，打量的一圈整个空间，指着某处，喊其他几个人：“那边！看那里。”

　　其实就算没有夜视技能，他们也看到了，那里站着一个轮廓高大的……生物，不时传来诡异的哼唧声。它身形壮阔，皮肤散发着充血的赤红色，顶着一颗硕大的猪头，嘤一声嘶嚎猛然转过来。那张猪脸上满是粗糙的缝合线，显得扭曲变形，加上僵硬衰败的死意，都让这个瞬间极不真实，似乎沦陷进了一场噩梦。

　　闷闷的猪叫声后，是电锯的轰鸣。那个猪头人从身后搬出一台造型夸张的电锯，正在不停拉扯线绳。

　　“听我说——”何贞一手把餐盘举高，快速开炫，三两口把食物炫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先别急，把饭吃干净了——好了，开跑！逃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