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方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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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
梦三息一把抓起还没醒的岩四方，摇着空了的酒葫芦，“岩四方，酒呢！”
岩四方眯瞪着眼，一只手向后撑着，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买的什么酒啊？劲还挺大，我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梦。”
梦三息松手，瞥了眼纪明昭，“你梦里，不会还有纪掌柜吧？”
岩四方惊奇，“你怎么知道的？你家神仙这么神通广大连我梦什么都能告诉你？”
梦三息推他一把，“你脑子里能想点干净的吗？做那种梦还敢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什么玩意儿？”岩四方醒了醒神，比出两根手指，“我梦到自己在同一个悬崖，跳下去两次，后来还给纪明昭打了六个月的家具。这梦哪不干净了？”
梦三息倒了倒酒葫芦，确实是一滴不盛，试探，“你喝了酒，就做的这种梦？”
岩四方回过味来，“怎么感觉你在暗示，我应该做一个，不干净的梦？”
“这酒，是你给叶五枝买的，”他推理后啧了一声，“不是，你个给小姑娘擦眼泪都要先问一声的人，怎么就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梦三息急忙辩护，“我堕落什么了？你自己肮脏别以己度我。”
“明明是你问…”
梦三息义正言辞，“偷喝别人的酒你还有理了！这酒二百两，还钱！”
“二百两？你想讹我也动动脑子！”
“这酒就是二百两，别扯了，快点把钱还我。”
岩四方夺过酒葫芦又闻了闻，“这酒你只花了二百两？”
“什么意思，你还想多给点？”
“这么说吧，酿这酒的材料，够我给你炼两颗丹药。”
梦三息比他更惊讶，“你喝的时候没尝出来？”
岩四方略微停顿，“当时在想别的事，没注意。”
“合着你是只长了狗的鼻子，没长狗的舌头！”
“和你说过了我不是狗！你才是那个犬。”
纪明昭被吵醒了，打了个哈欠，“大清早的你们都不能消停一会吗？”
岩四方指着梦三息，“他骂我是狗。”
梦三息毫不客气，“明明是你欠了我两千两还敢反咬！”
纪明昭眉尖一挑，“你月钱才五两，哪来的两千两能让他欠？”
梦三息从岩四方手里扯过酒葫芦，“昨天那位蕊掌柜卖给我的酒，岩四方估算价值两千两，他把酒喝干净了，那就是欠我两千两了。”
纪明昭一翻白眼，“神仙酿的酒吗，两千两一小葫芦？这酒我也喝了，你到底多少钱买的，我给你。”
梦三息叹气，朝纪明昭伸手，“二百两。”
纪明昭拿扇子拍了一下他的手，“正好，之前给了你一百五十两，现在你不用还了。”
梦三息抓住纪明昭的扇子，“还有五十两呢？”
纪明昭抽出扇子，又抽了他一下，“利息咯。”
“就这么两天哪来的五十两的利息！又不是高利贷！”
戴梦回拉开车帘，上车，“作为执法人员，我必须严肃地告诉你们，发放高利贷是违法行为。”
梦三息继续伸手，“违法！”
纪明昭准备掏钱，岩四方先一步摸出二两银子放他手上，“剩下的四十八两，是你在我这买信息的钱。”
梦三息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莫名其妙，“我在你这儿买什么信息了？”
“酒的信息啊。”
梦三息捏了一下银子，“我要这信息有瓢用！你还能给我吐出来？”
“我吐出来你敢喝吗？”
纪明昭轻轻踢了他一下，“大早晨的别恶心我。”
戴梦回又回到角落处倚着，“对了，刚才我看到外面那两个快打起来了，你们谁去劝个架？”
岩四方一揣手，“他们两个都打了两天了，还需要我们劝架吗？”
纪明昭学着戴梦回的语气，“昨天你不还是，‘别打残就行’。”
戴梦回点点头，“对啊，但他们刚才的架势像是要把对方给打残了，所以得拦着。”
梦三息把酒葫芦往岩四方怀里一塞，“我劝架去，你用剩下那两坛把葫芦灌满。”
纪明昭也打算跟着去，被岩四方拉住，“你去干嘛？”
“劝架啊。”
“叶五枝要是真打算不顾一切和魏东阳打起来，现在他俩应该已经两败俱伤了，劝架有什么用？”
“那我去把大宝背回来？”
岩四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朝戴梦回一挑下巴，“不用。那俩没真打起来，他在夸张。梦三息去给他们讲点心灵鸡汤就行。”
“我也可以给他们讲鸡汤。”
戴梦回嘲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鸡汤吗？”
岩四方找补，“你的鸡汤太振奋人心，他们两个的情况需要梦三息这种效果差一点。不然他们太兴奋，又打起来，耽误赶路。”
纪明昭深沉地摇着扇子，“确实。唉，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树下。
叶五枝正面质问魏东阳，“你们三七道和□□有什么联系？”
魏东阳摸不着头脑，“□□？我们组织和□□有什么关系？”
叶五枝扬起下巴，“你不用装模作样地掩饰了，我都猜到了。”
魏东阳更是费解，“我不能和你说组织的事，但我们肯定和□□没有关系。”
叶五枝直言，“三七道来清瀞宗攻山那天并没有外人在场。但之前在荒野客栈，那个惊龙会的孙龙头讲述我师父和三七道的对战过程，就跟亲眼见到过一样。如果不是你们三七道把攻山时的事告诉了□□，他们怎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难道你们每屠一个门派，都会把经过事无巨细告知天下？”
魏东阳沉思一会，反问，“叶姑娘确定不是你们清瀞宗的人自己说了出去。”
叶五枝哽咽了一下，“不会。不只是我相信同门的为人，攻山之后，全宗上下只有我一人执意下山复仇，消息不可能是从清瀞宗传出去的。”
“连信件也不可能？”
叶五枝看入魏东阳眼底，“攻山时，我们大家奋力抵抗，自顾不暇，怎么会去关注三七道有多少伤亡。但孙龙头却清楚知道亖在我师父手下的是五个宗师。”
魏东阳握住手上镣铐，沉默不语。
梦三息听了半晌，抱着手走到叶五枝旁边，一起面对魏东阳，“当时你也在，那个淫贼说，‘三七道去过之后，导致无妄决名声大噪，黑白两道都去攻山’。你有没有细想过，他们清瀞宗又不是第一天创的无妄决，要是三七道什么都没说，怎么会突然名声大噪？”
魏东阳低着头，“你是想说，我们组织忌惮清瀞宗的心法，所以故意传出消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或者像叶姑娘猜的那样，指使□□中人攻山，夺取功法。”
梦三息和叶五枝看着他，都没说话。
魏东阳抱着手，转身靠在树上，看向天空，“让我缓缓，看看能不能想出别的解释。”
梦三息跟叶五枝说，“他要是能知道那么多，就不会被当作弃子来和我同归于尽了，咱们自己查吧。”
叶五枝对魏东阳摇头，“有罪之人不得逍遥法外。兵不血刃的幕后指使，又该当何罪？”
“别刺激他了，让他自己想吧，”梦三息拉着叶五枝离开，“你怎么会想到□□和三七道之间的事？因为孙龙头那段话？”
叶五枝有点怨念，“还有，我为了查三七道去的木云城，本来一切都进展顺利，却被□□逼的不得不出城，被迫陪魏东阳发配木边城。所以怀疑他们有关系不是很正常吗？”
梦三息有点震憾，“你那个脑子，竟然能想清楚这些？”
叶五枝没理他，“关于强攻，我还在思考。”
“慢慢来，这才第一天。”
“到木边城之后，魏东阳是不是就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梦三息调侃，“是啊，怎么，舍不得他？”
“对，他走了之后，谁陪我练习啊？戴捕快，感觉他挺忙的。”
“等岩四方的药好了，我陪你练好不好？”
叶五枝打量了他一番。
梦三息再接再励，“我是个宗师。”
“万一你对我下不去手怎么办？”
梦三息眼睛亮了，循循善诱，“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你下不去手呀？”
“咱们太熟了。”
梦三息抿唇，“咱俩，就只是‘熟’吗？”
叶五枝会意，“我们，还有岩四方，一见如故，第一眼见到，就是生死之交。”
“如果不加岩四方呢？”
“你们又吵架了？”
“和他没关系。你看了你们门派那么多内部资料，就这么，词汇匮乏吗？”
叶五枝回忆了一下，“书里，好像很少有直接形容两个人关系的词，神态，动作和语言的描写更多一点？比如之前和你说的关于初恋…”
梦三息松开她的手腕，瞪大双眼，“这么激烈？”
“我还没开始讲呢。”
梦三息堵住耳朵，飞奔向马车，绊了一下，“我不想知道。”
岩四方又开始炼药，看到梦三息逃命一样上车，“他们两个达成一致要联手掀了你这碗毒鸡汤？”
梦三息喘口气，随意嗯了一声。
叶五枝随后上车，面色如常，岩四方眼神在她和梦三息之间移了几个来回，指着梦三息，“他现在还是个废物，等我药炼好了，你再往狠了揍他。”
叶五枝点头，“好！”
梦三息回神，“我们不是太熟下不去手吗？”
叶五枝自豪地举起拳头，“我下的去就行。到时候你为了自保，肯定会全力以赴，我就能锻炼到啦。”
“我还得感谢您给我这份做沙袋的殊荣了！”
“我们这么熟，不用太客气。”
纪明昭没忍住，笑出声，又用扇子挡住嘴，笑得更欢了。
戴梦回听见，睁开一只眼瞧了一下，问她，“有这么好笑吗？”
纪明昭摇着扇子，“想到我三姐以前给我讲的一个笑话。”
“你三姐从小到大不都是最一板一眼的那个吗？她能讲什么笑话。”
纪明昭一甩扇，“你不懂。”
戴梦回坐直，环视车厢，“你们那个五弟呢？我准备和你们说一下木边城的情况。”
梦三息往外看了一眼，“他啊，还在思考人生。”
“急什么，他判了七年呢，够他把人生思考个底朝天的，”戴梦回拉开帘子，朝魏东阳大喊，“帮派会议，让我这个帮主等你，成何体统！”
魏东阳身子一歪，吓了一跳，眼神好像亮了点，开始往马车跑，“来了。”
待他上车坐好，戴梦回推了一把坐在中间位置的纪明昭，“边儿去，帮主我要讲话了。”
纪明昭没动，往后倚了倚，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裙摆，“这次见二舵主，帮主有没有准备什么，小礼物啊？哎呀，也不知道二舵主喜欢什么呢？”
戴梦回双目炯炯，又暗了下去，“不可能，你出城之前都不知道这事，怎么可能准备那些？”
纪明昭清了清嗓子，“我的伙计们，来告诉戴捕快，可不可能。”
梦三息大喊，“那是当然！”
岩四方和叶五枝齐声，“不可能。”
岩四方和梦三息目光胶着，“就戴梦回那两句话，咱俩都猜不到要去干嘛，她怎么可能知道？”
叶五枝附和，“掌柜的应该来不及准备太多东西。”
梦三息嗤之以鼻，“咱们掌柜的英明神武，别说未卜先知，就是不卜，也能知道，是不是啊掌柜的？”
岩四方撇了下唇，“那她还开什么店啊，搁街上算命来钱不是更快！”
纪明昭用扇子指了下梦三息，又点了下自己，冲岩四方摇头，“咱们峡谷四杰里，果然只有一半的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岩四方呵了一声，“你觉得说的是你就是你吧。”
戴梦回用刀鞘拍了一下纪明昭，“你是不是真的准备了？”
纪明昭开扇一挥，满是自信，“当然！”
叶五枝和梦三息一起，“掌柜的英明！”
岩四方看了眼叶五枝，“你别和马屁精学。”
叶五枝茫然眨眼，“我们三个都没想到，只有掌柜的想到了，不英明吗？”
纪明昭洋洋得意，“那是，戴梦回提起雷霆州的时候我就预判了。”
戴梦回呵了声，“实话？”
“就顺手的事，想着多带点钱,”纪明昭不看他，“木边城，你快点说。”
“我突然有点后悔当年破门而出的时候没问我娘先要点。”
其他五人异口同声，“快说！”
“木边城以前环境恶劣，历朝历代都会把犯人流放到那里。”
梦三息抓住重点，“你说的是，以前？”
“对。我朝开始，对木边城开展了环境改造，现在的木边城不能说是山清水秀，但起码是适合居住的。”
岩四方看了一眼魏东阳，“那还叫什么发配流放，送犯了罪的人去那儿度假啊？”
“只是能居住，确保犯人服刑期间的人身安全，他们犯的毕竟不是亖罪。先让我把木边城的历史给你们讲完。”
纪明昭吃惊，“你历史课业不都是柳云归替你写的吗？”
“所以我当时报考衙门考了四年啊！你是不知道，木棉国史那本考纲，包括了多少地区，有多厚，多沉！”
梦三息感慨，“如此励志的您，能长话短说快点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以前边境不太平，发配到那儿的犯人大多会充作戍边军以加强边防兵力。他们中有些人刑满之后也没离开，继续留在军中效力，并在木边城成家立业。后来，有人靠着戍边的军功，成为木边城最初的世家。”
纪明昭对比了一下，“木云城的四大世家是经商起家，木边城的世家是靠军武起家。他们都有哪几大世家？”
戴梦回咳了一下，“这题考纲上没写。”
几人一起切了一句，梦三息嘲到，“你连点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吗？”
“我考了四年，后来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一天一顿还是蹭心机柳的，要好奇心有什么用，下饭啊？反正关于木边城史我就记得这些了。”
魏东阳询问，“我也是去木边城做戍边士兵吗？”
“边境太平几十年了，不需要你。现在送去的这些犯人大概是去开荒的。上次我送去的两个，好像被派去挖矿了。”
叶五枝探头，“戴捕快，我那两个朋友，他们还好吗？”
“我送到的时候是活蹦乱跳的，对了，他们挺感激你送的东西。”
叶五枝扬起唇角，“谢谢你，戴捕快。”
梦三息玩笑，“怎么，要不换工作和他们一起开矿去？”
纪明昭挥扇指他，“梦三息你别怂恿大宝跳槽！”她夹起声音，“大宝~你别听他瞎说。”
叶五枝严肃，“掌柜的放心，我们签了合同的，我一定会继续认真工作，努力加工，不辜负掌柜的一片苦心！”
“嗯，嗯！”
岩四方提问，“木边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全是犯人在开荒？如果这样还要什么世家，直接叫牢头不就得了。”
戴梦回眯眼打了个哈欠，“怎么可能？除了多了犯人劳改的地方，木边城和其他城镇没什么两样。”
梦三息同岩四方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那犯人和城中居民是住在一起吗？”
“不啊，毕竟是犯人，有他们待的地方。”
梦三息松了口气，“犯人和普通百姓的交流应该也不多吧？”
戴梦回语重心长，“你不要因为他们犯过案就对他们有偏见。律法判他们罪不致死，就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们抓住机会，那就重新做人，抓不住机会，那就牢底坐穿。不用担心。”
梦三息摸了下鼻子，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担心的是他们拼着牢底坐穿也要揍我。”
“听起来环境还可以，挺适合开店的。不过木云城和木边城离那么远，我们要是开一家新店，该怎么管理呢？”纪明昭用扇子撑着下巴，眼神在梦三息和岩四方之间来回跳了几次，“要不，从你们俩之间选一个，直接留在木边城？”
岩四方抢先，“我不留这儿，我在木云城还有事没办完。”
“说的跟我没有一样！掌柜的，岩四方比我更适合木边城的风土人情。”
“人情？你在木边城应该熟人更多吧！”
纪明昭抓住关键，看向梦三息，“你在木边城还有认识的人？”
梦三息想了一下措辞，“干上一份工作的时候可能有过一面之交。”
岩四方哼了一声，“以你现在的状态，再见一面估计命都没了。”
纪明昭突然放轻语气，眨起眼，“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能力特别强，踏实肯干，为人还特别靠谱的？介绍给我，到时候可以聘请他看店。”
梦三息回忆着自己抓过的通缉犯，“他们当中有些人的能力，确实不差，毕竟曾担任过，领导地位。靠谱嘛，在他们自己的领域里，应该也算靠谱。不过他们现在应该，还挺忙的，没什么跳槽的可能。”
岩四方插了一句，“忙着开荒还是忙着计划找你报仇？”
“那算了，”纪明昭没了兴趣，“到木边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三十四方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