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西湖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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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是一个讲道理的和尚，也是一个十分固执己见的和尚，虽然有点嘴拙，可还是没有落到女鬼的话术陷阱里，很是正直地辩驳：“贫僧何曾说过尘世只属于人族，神佛守在上界，人族居于城郭，妖类隐于山野，鬼物回返地府，这些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至于我辈修士，虽然踏上修行之路，仍然不脱凡人之躯，自然要守护凡间秩序。”
女鬼气哼哼瞪眼：就挺有道理的。
人家明明白白说了，对，我是人，我就是要站人类的立场，维护人族的利益，我又不滥杀无辜，这有什么问题吗，简直一点毛病没有嘛。
法海还在持续输出：“神佛一念牵系众生命运，而妖有妖毒，鬼有鬼气，这些你们都不能否认，如此一来何必混杂而居，徒生出多少事端。”
玉骨道：“佛说众生平等，自因自果，你一意渡人，想法虽然好，却不知万物唯有自渡，你之所想亦是执念啊。”
也就是他看这和尚顺眼，不然以他的性子才懒得辩论呢，剑底下见真章不好吗。
此刻他有种感觉，明天他跑路不了了。
“贫僧不认为那是执念，只是看到了就当为则为。”
素流尘拍手称赞：“好气魄！依我看大师更像个豪侠。”
玉骨心说你这还带拆台的：“大师也不算错，只是我面对厉鬼时候喜欢帮他们消除执念再送其离开，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法海很不以为然，帮鬼消除执念有什么意义呢，鬼魂转世便是新的人生，黄泉路走一遭任你什么执念也都消了，何必费事。不过他也不再反驳，理念不同，说起来也没意义。二对一，他注定没胜算，既然玉骨也赞成最终将厉鬼送走，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想到此他起身道：“既然如此，这个鬼就交予道友了，希望道友好生约束他，莫做出恶事来。贫僧还要在杭州西林寺停留一段时间，道友若有事情可来此地寻我。”
玉骨二人看着法海利落离开，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大师你的固执人设呢，甩锅得也太快了。
抬头看窃喜的男鬼，同时沉默，怎么就那么不爽呢，短短时间就砸到他们手里一个鬼，和尚却成了监工，真好狡诈的心思。
看着眼前两位目光不善的道长，布衣鬼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道：“两位、两位道长，我我我真的是良鬼啊。”
“我叫王子服，字疏之，是杭州慈安堂的坐堂大夫，生前也算救人无数，三个月前正月十五和表妹相约看花灯，送表妹回家时候出了意外，我真的活着死了都没害过人啊！”
王子服一口气说完自己自己的来历，眼巴巴看着眼前两个美道长，生怕慢说了一句话就被物理超度了。
他们又不吃鬼，倒也不必这么如临大敌。
这时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这个叫王子服的鬼，长得还算清秀，眼神明亮，身上有一种霁月清风的气质，若不是身形飘忽，偶偶尔泄露些微的阴寒之气，还真看不出是个厉鬼来，不过能感觉到这鬼比女鬼的力量要强大的多，也代表他的执念深重的多。
素流尘托着腮，嘴角噙着笑：“有意思有意思，这么有趣的鬼还真比较少见，这位王子服是吧，正所谓无执不成厉鬼，不如说说你的执念。我们也算接了那个和尚的委托，如果有什么合理的诉求我们一定帮你，等你夙愿了了，就送你上路。”
那鬼挠了挠头：“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执念啊。”
啊！素流尘手一滑，下巴差点磕在桌子上。
连女鬼都惊呆了，她连自己的名姓都忘了，也没忘记自己的执念是什么，眼前的鬼比她力量强太多了，啥都没忘把自己执念忘了，能忘了的还叫执念？这不是逗人呢吗。
王子服看着三人不可置信的样子，委屈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虽然死得早，但是一生顺顺利利，家境不错，医术不错，学识不错，还靠医术救过很多人，就算和表妹没有结果，但是也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现在死了也称不上是刻骨铭心的遗憾，我还纳闷自己为什么变成鬼呢，还是你们口中的厉鬼。”
玉骨上下打量王子服：“你说你救过很多人？你才多大。”
王子服腼腆一笑：“小生自小学东西就快，看过一遍的书就就能吃透，不但学完了家传医术，还自己创制了很多药方，救了不少人。五年前杭州出现时疫，就是我研制出的药方。”
这淳朴的笑容，这天才式的发言，还真看不出眼前小哥是个大佬。这妥妥一个人生赢家天道宠儿啊，怎的混这么惨。
玉骨沉吟不语，那问题就大了，因为他没在王子服身上看到多少罪业，同样也没看到多少功德，若说是个普通人还能说得过去，但以他金光闪闪的履历，功德不该这么少。
“有问题吗？”素流尘问。
玉骨摇摇头：“现在不好说。”
他取出山河社稷图，让王子服暂居于内，准备明天去探探这个王公子的底细，他敢打包票，这公子就是船家提到的医术媲美白娘子的医药界翘楚，只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一个霁月清风的厉鬼，也未免太违和了，连小女鬼偶尔还会露出暴躁狠厉之态呢，这个王子服却仿佛没有失态过一般，这样的鬼怪简直是专门来打破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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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王子服，杭州城里的人十个里有五个伸大拇指，剩下的那五个在惋惜抹泪呢。
正如王子服说的，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医学小天才，出身医药之家，父母和蔼可亲，本人温和善良，豁达开朗，医术高明，仁心仁术，活人无数。他的死，无论谁都要叹一句天妒英才，天不佑善人。
他是在送完表妹回家，返回的路上摔到石头上死的。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巧，他走路的时候脚下一滑仰面摔倒，后脑勺磕在一块不大的石头上，然后人就没了，虽然可惜，但怨不得任何人。
对于他的死最伤心地自然是父母，好在他家里还有个弟弟，身为医者，一家子看惯了生离死别，加上还有个小儿子作情感寄托，也就慢慢放下了。
玉骨将王子服放出来，让他回去看看父母家人，没发觉他有什么变化，看来执念不是家人，那莫非是无缘的表妹。
据王子服所说，他的姨表妹名叫婴宁，是母亲故去的大姐的继女，严格来说并没有血缘关系。姨母家住在城外五里的碧水桥村，两家当年因姨母去世已经断了来往，直到他在城外黄花道观游览时候碰见婴宁，这关系才拾起来。
王子服指着城外黄花观大殿的一角，笑道：“当时我就是在那里看到的表妹，她不甚遗落一支玉簪花，我就捡起来送还她。表妹没有接花只看着我笑，我从没见过那样天真清澈的笑容，明明已经入秋，却仿佛整个春天都绽放在那笑容里。可能我当时的目光过于唐突，她的贴身侍女还调侃我‘目光灼灼，像个贼’。”
看着王子服傻兮兮的笑容，素流尘有点牙酸地吸口气，一个笑容都能解读出整个春天，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婴宁碍于礼教没有搭理王子服，翩然而去，却搅乱了王子服心中的一池春水，回去他就得了相思病。家里人几经辗转才打听到那姑娘是他辈分上的姨表妹，两家就这么搭上了线。
婴宁是个十分爱笑的姑娘，看到花会笑，看到水会笑，看到蝴蝶会笑，似是不知忧愁为何物。王子服爱极了她的笑，姨夫却只觉得女儿太痴了，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这样的姑娘如何能担起家庭的担子。他虽然不是很看好俩孩子的未来，却也没拦着两人订婚。
正月十五，杭州城内有花灯会，王子服约了婴宁看花灯，后来又亲自送了婴宁回家，却不想返回的时候出了意外，永远回不去家了。
玉骨不解：“你们应是坐着牛车去的，是有什么引着你下车吗？”
王子服道：“当时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好似婴儿的声音，以为有人趁着十五这天花灯会拐了孩子，便下去查看，然后就出了意外。很奇怪，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立刻就飘去林子里看了，什么也没发现，那婴儿的声音也消失了。”他似乎很苦恼，“如今想来，那或许只是风声吧，那天风貌似挺大的。”
玉骨和素流尘对视了一眼，事有反常必有妖，若无那阵婴儿啼哭声，王子服本可以不用死。
“带我们去林子里看看吧。”
王子服：“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也该消失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那林子里几人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王子服劝道：“其实我觉得这真是个意外，两位道长实在不必为这件事费心。”
素流尘道：“那也不一定，不过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死确实没什么执念，你说你这个人也真是奇怪，我很少看到能看淡生死的人，偏偏你连死都不在乎还能化为强大的厉鬼，王公子，你知道你多么与众不同吗？”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西湖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