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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恶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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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癔症(hy)测试结果:被测者(高分)倾向于依赖性、神经症性防卫,以否认和压抑来对付心理压力,表现为依赖、天真、外露、幼稚、和自我陶醉,他们的人际关系常被破坏,对问题缺少自知之明。强烈的心理压力常常带来躯体的症状;在临床检查阴性的女病人中,本量表分数出现高峰,被测者虽常对暗示有反应,但却又抵制以内省为主的治疗,他们表现为低水平的心理欲望,把心理问题说成是躯体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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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变态(Pd)被测者(高分)可能有人格特征的障碍,如表现外露、善于交际、可爱但会骗人,做作、好享乐、好出风头、判断力差,不可信赖、不成熟、有敌意、好寻衅。他们常在婚姻或家庭关系方面存在问题和有法律方面的纠葛,一般反映有性格问题,并对治疗有强大的阻力,被测者可能会接受治疗,但通常却会很快中断。

      这是前年我在医院的测试的量表结果。
      医生说,我患有重度抑郁症。虽然她没说 ,测试结果看来,我应该还有“癔症”和“心理变态”……不管我的苦苦哀求,医生给我妈打通了电话:“你好,是张逸一家属吗?我现在必须告知你,你的孩子患有重度抑郁,她现在生不如死,随时自杀,要么住院,要么你们带回去24小时看护。”
      她挂了电话,没有一点表情。
      不久后,我就被送进了抑郁病房,我的心已经彻底死了,在哪都一样,在哪都一样痛苦,在哪都一样不想活着。
      我被医生带着做各种检查,自残和情绪失控,就会被按着绑在床上,打镇定针。每次医生来查房,都会问我:“你觉得你为什么抑郁了?”
      “我不知道。”每次我的回答都一样。
      年老的医生看向后面的实习生,对他们说:“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分离”
      “臭老头。”每次那个年老的医生主任来查房,我就在心里这样骂。有一次我自己都没意识到,骂出了声,“臭老头。”
      “什么?”他居高临下的嘴脸变得有些惊讶。
      “臭老头”我又骂道。我看见他身后的实习生们在憋笑,有一两个女孩用笔记本挡着脸,笑出了声。他当做没听见,继续去查别的病房。
      为什么一定要有个原因。他问我:为什么抑郁了?就好像在问一个刚刚在车祸中被误杀的路人,你为什么被撞了?不,不管你生前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一定要说出个因果。没有?那你就得去前世找原因,去跟菩萨和阎王爷讨原因。
      就像你非要问,恐龙这种生物为什么非要灭绝不可?盲人为什么非要失去视力不可?太阳为什么非要在50亿年后熄灭不可?
      就像我母亲以泪掩面,抓着我的手:“孩子,告诉妈妈吧,你到底为什么抑郁了呀?”
      就像和我朝夕相处的室友在知道我住院后也要问:“你怎么会抑郁?”在她们眼里,我开朗,爱笑,大大咧咧,潇洒随性,又如何和“抑郁”这个病态阴郁的词联系在一起。
      好在小云没问过我,若是她也问,我一定会怪自己学识尚浅,逻辑混乱,宇宙这其中因果的玄妙,错乱相缠的缘由,我竟看不透千亿分之一。
      她只在乎我今天开不开心,明天快不快乐。何时给她打电话,何时放学回家。何时入睡,何时醒来。
      有时我也怕,怕小云某一天会看透我的真面目,害怕我,厌恶我,远离我。
      我知道我灵魂另一面是一只恶灵,他被我死死钉在棺材里,为了压住他,我每日睡在棺材板上。他冷漠,极端,高度攻击性,缺乏羞惭感。他时不时会在棺材里暴怒,发出骇人的尖叫,欣赏着我的仓皇和恐惧。
      我的担心不是没有缘由的。我大学最好的闺蜜就在得知我的病症后,离我远去。我向她发出万念俱灰后的最后一丝呼救,她把我俩的聊天记录发给了辅导员,我被迫“休假”,被遣送回家。有人跟我说,她几乎告诉所有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让她们远离我。果然,当我再次给她们发出消息时,迎接我的只有一个个刺痛的红色感叹号。
      生活就是如此,不仅要忍受病魔的折磨,还要接受友情的背叛。人的本质是趋利避害的,没人想要靠近我这样一个消极、厌世、敏感、痛苦的怪物。
      如是,我还是安心(被迫)地接受了治疗。手腕上被戴上摘不下来的手表,护士姐姐温柔地跟我解释,这是监控心脏的仪器,其实我知道,这是定位仪。我们只要长时间待在某一个地方不动,待在靠门或靠窗的地方,大厅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保安和护士集体出动,找寻病人。早上和晚上,到了吃药时间,大家端着温水,排队在大厅里等着发药,一个接一个的,护士会看着你把药吃进去再让你走。经颅磁,电休克,心理治疗,齐齐上阵。每周都有正念、冥想、绘画治疗、舞动治疗和团体游戏。
      我右边的病床上是一个厌食症和焦虑症的妹妹,瘦的吓人,护士长总是恐吓她,再不吃东西,你会器官衰竭,很快就死了!
      她被吓的抱着我哭,我生气地跟护士长说:“别吓她了,她已经在好好治疗,好好吃饭了!”她又把矛头对向我,“都怪你长的这么瘦,她是看你瘦才不想吃饭的。”我更生气,一日三餐,都是清汤寡味的水煮菜,教人怎么胖起来,自从来了这里,我瘦了不只10斤。护士长想将她换到都是胖子的病房,教她看看别人是怎么吃饭,是如何有食欲,她不愿离开我,我就跟护士长对着骂。
      左边病床是一个有双向情感障碍的妹妹,她在这里住的时间久。她有时兴奋地满病区跑,逮着人说话、秀才艺,有时便哭的极惨,寻死觅活。她几乎每天都闹,每天都会被绑在床上打安定针。我刚来,她便惊叹:“我们病房来了一个像仙女一样的漂亮姐姐。”拉着她的伙伴们来看我:“漂亮吧!”我感觉很暖。后来整个病区比我小的病人,都叫我“仙女姐姐。”她们有的在病区里有“男朋友”,让我教她们化妆。
      看门的保安李叔,有时带些肉包子、小零食给我们吃。还自费好几千买了一个vr游戏机,就为了给我们解闷。我时常感叹他是个敬业且善良的人。有一个年长的护士,长得像我姑姑,她每次见我都笑的亲切,做活动让我坐她旁边,热热的掌心,拉着我的手,我不开心了,她也能立马看出来。
      直到现在我也怀念她们。出院那天,护士,李叔和病友们站在门口给我送别,庆祝我康复出院,叮嘱我要想她们,可是别再回来了。
      我真的好了吗?从表面上看,我成功混入了“正常人”、“健康人”的群体。可我自己心里知道,那个恶灵并没有消散,他还待在棺材里,不时地敲打、踢踹着棺材,想要挣脱出来。
      就比如现在对小云,有时她不在的夜里,我想冲进她的按摩店,看看到底是谁在和她交合。把那男人的生殖器割下来,寄到他上司他家人那去,寄到他老婆孩子那去。我想把他绑在墙壁上,一点点的审问他,你为什么要□□,你摸了小云哪里,你有没有亲她,你点了她多少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罪恶。他每回答一个问题,我就要把滚烫的烙铁印在他的身上,把硫酸泼到他的脸上,用刀子一点点喇完他的骨肉。
      我甚至已经买好了刀子,铁棍,绳索和铁链。藏在了床底。
      可是嫖客是永远也杀不完的。欲望和贪婪也是永远杀不完的。
      小云,从始至终都不可能是只属于我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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