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第一摆渡人》大印

100、你还演不演了？

　　伊卡洛斯的相貌与现在没有丝毫变化。脸庞光洁，看不到一丝皱纹。身体紧致健康，全身肌肉没有一点下垂。

　　100多年前，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

　　萧路往后翻。

　　伊卡洛斯参加首次全球大战并获得元首勋章……90多年前。
　　伊卡洛斯参加某国女王登基大典……7、80年前。
　　伊卡洛斯竞得莎士比亚手稿一册，登上某国报纸头条……50年前。

　　萧路“啪”地合上影集，放回抽屉，原样关好。

　　他曾三次透视伊卡洛斯，冰眸像超级X光般，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扫描过三遍。

　　伊卡洛斯是人！

　　夏泽也认为他是人。

　　如果他是人，其它所有关于他的信息都说不通。
　　永葆青春的容颜、吸血、吐血后立刻恢复的体质、远超人类的寿命……

　　如果……他不是人呢？

　　是不是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萧路锁着的眉头慢慢舒展，那么想不通的问题就会变成—为什么自己和夏泽都断定他是人？

　　一张纸片飘飘忽忽，闪现在萧路眼前。

　　「萧路，别来无恙？我渴望见你一面。我会拥有这个机会吗？

　　伊卡洛斯」

　　刚展开的眉头再次往中间靠拢，萧路微微一惊之后，恢复冷静。

　　他的第一反应：夏泽出事了。
　　萧路早已习惯，如果接到人间传来的纸条，对方只能是夏泽。

　　转念一想，伊卡洛斯曾与四殿联系紧密，他如何找到黎南鱼？十有八九，也是通过烧纸吧。
　　想到此，放下心来。

　　静候片刻，第二张纸条如他所料，出现在空中。

　　「我保证，你不会后悔与我相见。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然后是第三张：

　　「不必回答我，你的拒绝会让我心碎的。我假装你答应了，我会开开心地回到家中。推开门的刹那，如真能看到你貌美无双的脸庞，我将此生无憾。」

　　第四张：

　　「我住在：落日大道113-2809。请直接去我家等我吧！请把那里当成你的家。我知道你无需钥匙，就能进入，正如你开启我的心。再向你恳求一次，请出现吧，萧路！」

　　萧路面无表情，将四张纸条握在手心。再张开手时，纸条化为冰晶，飘散于空气中。
　　然后他在客厅找了把椅子，慢慢坐下，好整以暇地等待。

　　伊卡洛斯并没让他等太久，约十分钟后，大门轻轻“嘀”了声，电子锁开启。

　　伊卡洛斯戏剧化地捂着自己的眼睛，站在门口：“我向所有神明祈祷，请让萧路出现在我眼前。”

　　萧路并不配合他的演出，只冷冷看着他，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向屋内走了两步：“我仿佛闻见了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好希望每天回家都能嗅到。”
　　他缓缓放下双手，望向萧路，碧绿眼睛竟瞬间濡湿……“真好。”

　　“你还演不演了？”萧路大煞风景地问道。
　　客观地说，伊卡洛斯的演技扎实可以。

　　伊卡洛斯苦笑着摇头：“伤人心第一名。”

　　“你得首先是个人，”萧路也微微摇头，“我看你作为人类，很模糊。”

　　“那我是个什么？我难道不就是个可怜的、对你爱而不得的人。”

　　“说点让我感兴趣的，不然我们的谈话就结束了。”

　　“真是……”伊卡洛斯沮丧地垂下头，“究竟什么才能打动你的心？”
　　他突然轻笑：“难道非夏泽不可？”

　　萧路起身：“表演型人格可能导致精神分裂。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吸血？”

　　伊卡洛斯惊愕得嘴角一抽：“你、你怎么……”

　　萧路抬起手，制止道：“你没有我需要的信息，好了，到此为止。”

　　他以退为进，直接向门口走去，刚走出一步，胸口传来剧痛。

　　萧路一怔，他胸口的旧伤好久不曾迸裂，久得他已经忘记还有这回事。没想到偏偏挑在这种时候，突然复发。

　　鲜血飞快涌出旧伤口，渗透他的衣襟，顺着他的腰腹，往下滴落，很快将他前胸染出一条小溪流般的血痕。
　　幽雅馥郁的黑鸢香气，在屋内丛丛升起。

　　伊卡洛斯好似进入痴迷状态，脸色酡红，眼神迷离，舌尖不住探出，舔舐上唇。
　　“你受伤了？真好……让我帮你，可好？”

　　他边说，边走近两步。

　　“站住。”萧路冷冷发令。
　　他转过身，稍拉开衣襟，伤口血流不止，比哪次都严重。甚至比他刚受伤那会儿，还要严重。

　　萧路轻轻“啧”了声，知道搞成这样，普通的“疗”根本不管用。

　　“萧路……”

　　身后传来祈求般的呼唤，萧路转身，立刻后退一步。
　　伊卡洛斯无声无息，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萧路还没说话，伊卡洛斯先开了口。

　　他憋足了劲，猛地向萧路喷出一大口……血液。

　　萧路这次真是措手不及。他在伊卡洛斯身上没感受到半点杀气，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攻击。
　　他怎么也想不到，伊卡洛斯的攻击武器竟然是，血。

　　他们距离太近，尽管萧路立刻瞬移到客厅角落，可大部分血液还是成功在他胸前降落。
　　其中部分更是直接钻进了伤口。

　　萧路垂眸看看自己一片血色的前胸，再看向伊卡洛斯时，眼神有如看一个精神病。

　　“你也完了！”伊卡洛斯笑得疯狂，露出的白牙上，粘满淋漓的血。

　　萧路倏然抬手，一片锋利的冰刃疾速削过伊卡洛斯的脸颊。冰刃削去了他一绺金发，同时在他白嫩的脸上开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也？！”萧路沉声喝问，“说清楚，你只有一次机会。”
　　第二片冰刃出现在他垂着的手心，凭空慢慢旋转。只要萧路稍一弹动手指，冰刃便将闪电出击，轻松切下伊卡洛斯的头颅。

　　伊卡洛斯颤抖着摸上脸部的伤口，心痛得连续咳嗽：“我的脸……你真舍得！”
　　不过他转而又笑起来：“我会痊愈的，但是你……我终于得到你了，萧路！我就知道……你终究是我的。”

　　“废话说够了……”萧路慢慢抬起左手，冰刃闪出一缕幽蓝光芒。

　　伊卡洛斯笑着，深绿眼睛旋出两团漩涡，他张开嘴，念出一段古老的咒语。
　　咒语声调忽高忽低，让人听得心脏抽紧。

　　萧路突然有种恍惚感，极短暂的一瞬，他看见伊卡洛斯的五官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

　　让他有些熟悉的变化。

　　萧路心念一动，难道说……

　　伊卡洛斯完成念诵，满怀期待地看着萧路，低声自语：“宝贝，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永远陪着我。现在，过来！让我先品尝一口你，也许是两口。”

　　他的眼神变得自信，胸有成竹地对着萧路下令：“萧路，过来！”

　　萧路决定先把他揍成满脸花，别辜负他那么在意的相貌。
　　收起冰刃，刚要动手，空中出现一张全新的纸条。

　　怎么？现在全天下都可以拨打萧路热线了是吗？

　　「酆都第一摆渡人萧路，我是阿方索，公爵出事了，请速来腾本瑄家，急急急！！！」

　　萧路脸色冰沉：“伊卡洛斯，你说的‘也’，是不是夏泽？”

　　伊卡洛斯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萧路：“你为什么不听话？！”
　　他抹了把下颚，看着手中残留的血渍……“为什么这血不管用？为什么！”

　　萧路没跟他废话，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瞬移前往腾本瑄的住所。

　　急得正在揪自己头发的阿方索，外加鼻青脸肿的腾本瑄，被突然闪现的萧路和伊卡洛斯吓得同时哇哇大叫。

　　阿方索只叫出一声便成功让自己闭上嘴，腾本瑄哇哇个没完。

　　“还想挨揍？”阿方索向着腾本瑄挥起拳头。

　　腾本瑄用手捂住嘴巴，呜咽着躲到一边。

　　萧路见原本眉清目秀的腾本瑄，已被阿方索揍成加了青红丝的发面馒头，没空关心，只道：“夏泽呢？”

　　阿方索冲过来：“被一个人拖走了！被一个人啊！萧路！人！！！”

　　他一低头，再次哇哇大叫，顺手给出两拳，全砸在伊卡洛斯的脸上：“就是这个人！”

　　萧路将伊卡洛斯提起来：“说。”

　　伊卡洛斯惨笑：“可能吗？让我看着你救夏泽吗？”
　　“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

　　萧路判断他真的不会说，松开手，任由他跌落在地。

　　“说仔细些。”萧路对着阿方索。

　　“这个混蛋！”阿方索指着伊卡洛斯，“哄骗公爵说要给他有价值的消息，还让我避开。我刚走到墙角，就看见他抱住公爵往后一仰！”

　　阿方索模拟当时的情景，身体往后一蹦：“两个人都消失了，萧路！他们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到处找，喊了无数遍，公爵不回应我。”

　　“这混蛋倒是出现了！”阿方索俯身冲着伊卡洛斯，“我一定把你撕成一千片，你放心好了，保证一千片！”

　　“退后。”萧路告诉阿方索，“带着他们两个，退后。”

　　阿方索很听萧路的话，立刻抓起伊卡洛斯，奔到沙发后，又抓起腾本瑄，一手一个，一直退到角落里。

　　萧路平心静气，暂时将焦急的情绪拨到一边。
　　凝聚气团，“天地澄明”。

　　隐藏空间随着萧路的指令，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

　　“撒旦啊！东方的事情真的好难懂！”阿方索叫得绝望。

　　更绝望的是伊卡洛斯，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萧路做完全套动作，随后绝望到麻木的目光落在隐藏空间的大门上……“萧路……”他低声自语，“我相信所有低估你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阿方索，”萧路转身问他，“你能看住他吗？”

　　“能！”阿方索挺起胸膛，“他只是个人啊！”

　　萧路微微摇头：“把他扔到前面来。”

　　阿方索马上照做，“嘭”一声将伊卡洛斯扔到地上。

　　“封。”萧路隔空为伊卡洛斯打造出一座牢笼，“别让他流血。”
　　他还记得，以前夏泽破除他的“封”字诀，就是依靠自己的血液。

　　“为什么？为什么啊？”阿方索的红发惊奇得站立起来。

　　“他根本不是人。”萧路说完，推开门，走入异度空间。

　　萧路一眼看到夏泽，松了口气。

　　夏教授被他自己的血色藤蔓保护得严严实实。他双手抱在胸前，盘腿坐在藤蔓中间，满脸愤慨。

　　这情景，比他上次在异度空间里找到夏泽时，好上十倍。

　　夏泽突然抬头，看见萧路，立刻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次，他又被萧路捞了。

　　“你很厉害，能在空间里召唤藤蔓了。”萧路轻松说道，弯下腰，摸了摸藤蔓们。

　　藤蔓马上轻轻缠上他的手腕，打了个温柔的招呼。

　　“这倒是。”夏泽开心多了，“对啊，我召唤出来了，应该还有技能可以用的。”
　　“可惜伊卡洛斯看见我的藤蔓，掉头逃跑了。”夏泽一指前方，“他拐了个弯，我便什么也看不到。”
　　“我先使用了气功哦，你教我的。”

　　“很有天赋。”夏泽安全无虞，萧路心里倍感轻松，夸奖给得慷慨。

　　夏泽开心得眉眼一起弯成漂亮的钩子：“我还是厉害的！”
　　旋即有点遗憾：“那个鬼东西跑掉了。”

　　萧路向他伸出手：“我们出去。”

　　夏泽一把握住他冰冷手掌，突然耸耸鼻尖：“你流血了。”

　　刚才流得凶猛，眼下几乎止住了。萧路特意将外套纽扣全部系上，还是没逃得过夏泽的鼻子。
　　“旧伤，没事。伊卡洛斯就在外面。”

　　“啊？那赶快出去。”夏泽跳起身，到底不放心：“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真的没事。”萧路不由分说，带他走出异度空间。

　　“公爵！”阿方索率先大叫，“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还好萧路及时赶来……”

　　“我去散了个步。”夏泽一本正经，打断阿方索的关心。

　　阿方索顿时卡住，狐疑地看看夏泽，又看看萧路，最后明智地闭上嘴。

　　夏泽俯下身，盯住半瘫在“封”字诀内的伊卡洛斯：“你不做交易了吧？那你说说，为什么你的手指可以金属化？”
　　“为什么我捏不碎你的心脏？”

　　伊卡洛斯挤出一丝笑容：“你没我好看，夏泽，真的没有。”

　　夏泽被他雷得鼻尖皱起：“奇葩！”

　　“你真以为没人看得透？”萧路冷冷接过话，“披一张皮就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