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知妙｜原神海维】》拭清

7、梦境

　　艾尔海森很少做梦。

　　在重生后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偶尔也会在休息时出现些类似幻觉的感受，但都是零散的片段，难以构成有逻辑的完整情节。
　　更多时候，这些片段会在他清醒后逐渐淡化，最终难以记起。

　　艾尔海森没有过多在意。关于梦这一意识活动是否理性的疑问，学术界向来有很多争论。但这并不是他的课题，他本身对于这个名词的兴趣也异常薄弱。
　　他认为一个学者应该有目的性地将精力集中于研究领域，而不是随处产生无意义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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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今晚有些不同。
　　这天是周二，中文系的第一期论文即将在翌日截稿。

　　艾尔海森特地预留了几小时的时间，用来进行最后的修改调整和核对。

　　在接手一项任务后，他习惯于事先规划好时间，明确各个步骤的思路，以免后续手忙脚乱或是有其他变量干扰。

　　然而这份论文还是做到了最后一天。

　　原因也很简单。作为异世界重生者，即使掌握了系统输入的语言，他仍然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了解本土的文学和文化传统。

　　为此，艾尔海森向系统提出了质疑。

　　“虽然我的确抵触接受现成的知识输入和强加的逻辑体系，但你为什么没有进行这种尝试？”

　　而系统很无辜：“我是在帮你重生，又不是造人。除了提供保证生存的语言技能，你的其他部分我可是一点没动啊！”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

　　他这个问题是一种试探。而系统的话已经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它的确有一定能力对宿主进行改造。

　　“要是我真动了，最先就得把你这该死的性格改一改……”系统喃喃抱怨。
　　艾尔海森若有所思，觉得有理。暂时可以相信。

　　他不再与系统交流，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审论文。

　　这次的论文课题是本土古代诗歌和散文。在这方面，艾尔海森有不小的知识缺口。短期学习对于一个人古文素养的提升难见成效，于是他只能依靠严谨的结构和论述来弥补不足。

　　毕竟既然是论文，条理清晰还是十分重要的。

　　他修正了几个错别字，又顺了一遍，点开导师邮箱，在十一点前发送了过去。

　　任务完成比他预期得要早，导致他的咖啡泡得有些多余。

　　艾尔海森顿了顿，拿出手机，点开恋与提瓦特。
　　他已经尽量利用课余时间做了几项主线任务。但是进度仍然很慢，目前还停留在第一个国家。

　　距离卡维所在的须弥还有很远。

　　这意味着，他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解锁角色主线任务，无法邀约，也不能指望每周限定概率的大世界偶遇。

　　想要增加觉得好感，只能进角色互动模式。

　　但互动模式是有时间限制的，一天只有三个小时。
　　他今天的互动时间已经用完了。

　　艾尔海森思索片刻，点开商城。

　　一般而言，游戏公司不会让玩家只有一种方式通关。增加好感度也应该如此。艾尔海森随意点击主页面，顺利找到了商城。

　　商城中商品有专门分区，艾尔海森点开“赠礼”一列的相关介绍。

　　[通过结晶购买礼品，赠送角色后将提升好感度。(1好感度提升值=100礼物珍稀评分。)]

　　礼物的售价比抽卡要便宜很多。最低价的礼物只需要一元钱。但是每天送礼数量有上限，无论什么珍稀度的礼物都只算一份。
　　也就是说，要想快点刷满好感度，就得尽量挑贵的礼物。

　　初次尝试，艾尔海森决定选择中档价位。礼物上限随账号等级上升而提升，目前他每天只能送一份。

　　他挑了一份99.9的玫瑰礼盒。

　　艾尔海森本人对送礼没什么研究，但也深知应该投其所好。

　　如果他是收礼人，他更偏好实用价值高，设计简洁的礼物……但卡维是建筑设计师，美学爱好者。

　　得送点美观高于实用性的东西。
　　他觉得玫瑰应该算是。

　　购买礼物后可以选择送达时间。艾尔海森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快十二点。据他观察，除过剧情外，游戏内时间和正常时间基本一致，没有缩短昼夜比例。也就是说，他就算点即刻配送，角色也得明天拿到。

　　于是他预订了早晨六点。

　　做完这件事，又领了点日常任务奖励，他打了个呵欠，合上电脑，上床睡觉。

　　艾尔海森睡眠质量一向不错，入睡也快。不久，系统便检测到他的呼吸趋于平缓了。

　　于是它如释重负地进入待机状态，开始检修。

　　这期间它和艾尔海森完全断连，无法捕捉到他脑中的意识，也无法像平常那样通过特殊电波和他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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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艾尔海森罕见地做了个梦。

　　或者说是意识沉溺于某种难以摆脱的幻觉之中。

　　因为艾尔海森很明确地知道眼前一切并非真实，却无法自主醒来。

　　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蔚蓝的高天之下，远方吹来的风夹带着草木味，很安心。

　　眼前的街道还算热闹，他驻足于一个小摊边，手旁摆着一箱酒。

　　“怎么啦？”商贩和气的声音传来，“您一个人没问题吧？”
　　艾尔海森站着没动。

　　他迟疑了片刻。草木味钻进鼻腔，眼前人说话的口音熟悉得亲切。

　　随后，他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平静地摇摇头，抱着箱子离开了。

　　脚一步步迈出，他的五感异常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这些酒作为道歉，应该够了吧。】

　　他观察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记忆着沿途风景。很快，他发现自己在一栋屋子前停下脚步。他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啊，艾尔海森。”屋内，听见动静，有人走了出来，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今天的工程改日子了。回来得正好，晚饭吃什么？”

　　他感觉自己停在原地，没回答。

　　“嗯？你这是什么？”那人见他久久不动作，凑了上来，“买的东西？……居然是酒？”

　　那人瞪着眼睛，很诧异的样子。

　　艾尔海森沉默片刻，“嗯。”

　　他淡淡补充：“买回来家里喝。省得你总去酒馆，给那块留言板增添色彩。”

　　那人显然被震了一下，不知该反驳还是怎样，踟蹰半天，上前帮他搬箱子。

　　艾尔海森卸力，腾出手换鞋。他正穿好，准备迈步，就听见走廊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他皱眉，起身向前。
　　玄关里，真的挺倒霉的家伙捂着脑袋，一只手捧着箱子，跪坐在一副挂画下的地板上。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

　　箱子里发出哐啷的翻滚声，光是听着就知道已经有几瓶碎了。

　　那人很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

　　箱子里的酒开始渗出来，纸箱湿透，酒液滴落在地板上。艾尔海森看着自己的鞋，皱眉。

　　下一秒，一滴酒液便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鞋上。
　　“…………”

　　醒来时，艾尔海森发现天还漆黑。再拉开灯，露在被窝外的脚被空调机运行过度滴落的冷水浸湿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空调关掉，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

　　本以为不会那么容易，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就重新入眠了。

　　眼前，刚才的场景延展开来。金色头发的男子惬意地窝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酒，桌上散放着配酒的小饼干。

　　见到来者，他慌乱地抖了抖手，抬头，“啊？艾尔海森……你不是去买晚饭吗？”

　　他举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

　　“这么快啊……”那人讷讷，尴尬地笑笑，脸不自然地泛红。

　　“就这么急？”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不悦。

　　“哎，我是看反正破了几瓶，干脆先把那几瓶倒出来的喝了呗……”那人插科打诨，“先不管这个，你买了什么？”

　　“你喝醉了。”
　　他淡淡地说。

　　“没醉！”那人坚持，“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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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艾尔海森看着他吃了鱼卷，喝完热汤，满足地打了个嗝，不省人事地歪在沙发上。

　　“。”
　　他想让他回自己房间去。但回应他的是一阵平缓又安详的鼾声。

　　他看着这个人。

　　男子很有特点的红眸眯着，金毛凌乱地垂落，像只精致的安静的黄皮鹦鹉。

　　………
　　艾尔海森就带着这样的印象醒来，表情平静，只有深陷的眉心体现出他内心的轰动。

　　“系统。”

　　他揉眼，叫道。

　　无人回应。系统仍然保持着待机状态。

　　他思索片刻。下床，打开电脑，登陆游戏。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每日互动时间也刷新了。他果断点进去，看着屏幕里的卡维。

　　他披散着金发，在黑暗中躺在床上，却没闭上眼睛。

　　他垂眼看着他。
　　犹豫片刻，十分不通情达理地决定骚扰。
　　“睡了？”

　　他问。

　　这一声，终于还是成功把待机状态的系统给震了起来。

　　它孤单又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宿主在凌晨一点骚扰那个可怜的角色，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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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有什么解释。”
　　眼下，系统听到艾尔海森抛出这个问题，大概是被他秀得疲惫了，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回道：“嗯……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仔细听，它随意的语气里又带有点认真。

　　艾尔海森沉默片刻。

　　就在系统以为宿主肯定要对自己的敷衍不表示不满时，它听见他声音平静道：

　　“有道理。”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