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死亡冰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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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林鹿特意问了施浩仁方位，得知这边离赤焰之野不远。
在施浩仁满头雾水之中，他多走了段距离，狠狠将两个储物戒并两个储物袋全部装满火石，如同薅走的是炎魔的头发。
雪停，天地间空空荡荡，只有风在哀鸣。
两人埋头赶路，施浩仁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我要是被抓了，保准第一时间死得干干净净，不给别人添麻烦。”
闻言，林鹿紧了紧眉心，看了眼施浩仁的方向，语气严肃：“施哥，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理是这个理，可面对那样战战兢兢，生不如死的日子，人能坚持多久？
默然半晌，施浩仁长长叹了口气，说话一顿一顿：“他这样，活着不比死了难受？辛辛苦苦......供养那些妖兽，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最后还不是过来攻打我们？”
说到后面，他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胸腔里一团怒火熊熊燃烧，像要顶破天灵盖冲出去，将这漫天冰雪全部烧化。
或许，施浩仁也不知道这怒气因何而起，妖兽？那个被困玩家？还是他自己？
“可能有点自私，如果周围亲朋好友陷入这样的境地，我只求他们用尽全力活下去，因为我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救他们。”林鹿仿佛自言自语。
语气固执，让人毫不怀疑他说这番话有多认真。
声音幽幽传到施浩仁耳中，他脑子一激灵，怎么这话好像专门点自己呢？
“呸呸呸！”施浩仁连忙将晦气呸掉，他们之中无论是谁都不会这么倒霉的。
林鹿没听清，只以为他情绪还没缓过来。正想出言安慰，谁料脑中骤然刺痛，分布在身后的神识竟被生生冻掉一片。
回头看去，本该一片黑暗，然而无数妖兽反常地同时亮起了法术，充当了光源。
借此，林鹿没受阻挠地望见冰柱自浓墨似的云层中延伸而下，黑白分明，过程静默无声，毁天灭地的威势却让人止不住胆寒。
霎时，他想到元界只有两极海底才会出现的死亡冰柱，顿感不妙。
下一秒，林鹿手比脑快，一把将施浩仁从土里挖出，抓着他便拔腿狂奔。
施浩仁原本还有些情绪，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粗鲁举动弄懵，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顺着刚刚林鹿视线转头，这一眼肝胆俱裂。
不过瞬息，天地之间数道冰柱顶天立地，散发透骨寒意，周边空气受极致低温影响凝结成雾状。
冰柱接地处，冰霜沿着积雪四散生长，又顺着障碍物往上攀援。地面随之冒出一根根冰刺，犹如大地长出利齿。
妖兽们的吼声都被冻在它们喉咙，风也好像被冻结，冰原寂静得令人窒息。
在这寂静之中，冰晶在雪地蔓延产生的“滋滋”声像是被放大无数倍。冰柱哼着温柔的曲调，残忍地进行收割。
无数生灵正享受着一年中最欢愉的季节，此时戛然而止。冰雕之中，妖兽们还维持着生前状态，神情满足。
就连高级火系妖兽也撑不过三息，狂欢乐园眨眼沦为屠宰场。
生命如草芥虫豸，如此渺小。死寂顺着四处扩散的冰晶触手，逐渐将世界笼罩。
这一刻不分渊界、元界，林鹿心中只有一条条鲜活生命就此逝去的悲凉。
两人不敢耽搁，立马取出灵石不顾经脉胀痛激发灵气，慢一秒，被冻在冰柱内陈列的就是他们。
边逃命，林鹿边给昭玉发消息，通知洞府进入最高紧急备战状态。冰柱扩散方向是从西往东，速度大约每分钟1.5公里，还有些许时间。
风驰电掣，两人全力激发之下比冰晶蔓延速度更快。
一进洞府，林鹿立刻将所有储物装备里的火石全部放出，自月桂树往外堆开，铺满一地。洞府人员也已听从指挥，在树下集结。
“系统，从月桂树三百米处往外每隔十米建造一圈三米高石墙，石材、灵石直接扣。”
“云织，用你最快速度布置火系法阵。”
“施哥、当康，在最内侧石墙下深挖一条壕沟，尽量深，其他人把火石弄破往里扔，速度要快！”
“昭玉，你叫上驳，守住最内圈墙，看到有冰晶触手爬进来立即清理掉。”
“崔婶，仓库有多少盐全部取出来填进壕沟去，延叔你带人赶紧升起火堆，分工运送燃料，一定要保证火不熄灭。”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吩咐快速行动。
一口气安排完这些，接着他又给月桂树下达指令：所有生机、养分不留余力萌发树冠。
不到一分钟，死亡冰柱降临洞府上空，被浓密的月桂树冠拦截。
地面上，新建的十三圈石墙只拖慢寒冰脚步三分钟。诸人头发、眉毛、眼睫瞬间挂满霜粒。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林鹿哑着嗓子大喊：“驳哥，将全部火石震破！”
意识到事态严重，驳没有半分迟疑，四爪用力下踏，地面抖了几抖，火石表皮纷纷裂开，暖气涌出，逼退寒意。
云织身法如电，手眼精准布下每一颗阵石，不多时热浪升腾而起。她没有停下，继续布置下一个法阵。
洞府外延伸进来的冰晶触手杀伤力虽没冰柱那么大，但火石等级太低，面对这样的酷寒也许撑不了太久。
烈炎阵借一地火石之力勉强与之相抗，内圈墙边，水汽蒸腾，白雾迷茫。
头顶自云层落下的冰柱本体却无法靠提升温度应对，林鹿再顾不上其他，一心沉入月桂树中，抵挡冰冻带来的破坏之力。
如果月桂树扛不住，那洞府也将没有未来，只能沦为“冰雕主题公园”。
冰柱会直接让触碰到的物体冰晶化，一旦冻坏，不可逆转。
树木都靠叶脉这些通道输送养分，月桂树虽不依赖于此，但冰寒之力顺着这些脉络蔓延得更快。
作为植物，月桂树还不能对环境做出快速有效的反应，只能由林鹿操控。
顾不得神识受损，他一察觉有哪个部分被冻，就立即下指令抛弃那部分组织，然后内部萌发重组填补。
月桂树刚从消亡边缘捡回小命不久，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它根本招架不住。
敌进我退，树冠中心骨干枝由原本的三十米锐减至十米，冠幅缩水到夸张的三分之二，好不凄惨。
情势危急，林鹿直接将自己化为过滤中转站从灵石中汲取木灵之气供给月桂树，同时下指令让月桂树加大对云芨草生机索取。
随后，他将积攒的所有木晶取出，堆放在树根处。这是最后的底牌。
大家冻得抖抖索索，默默无言完成自己领到的任务，同时焦心地注视着他们府主。
这个时候林鹿是最不轻松的那个，他左手贴着月桂树，右手扎在灵石堆中，手背、脖子上青筋隆起，眉头紧皱。虽然已经极力控制，但面上还是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崔秀莲和延松守着火堆，从未见过林鹿如此狼狈的一面，五内俱焚，互相搀扶着才没倒下，四只眼睛紧盯着他。
昭玉和驳无心分神，默契各负责半圈，一旦看到冰晶顺着围墙爬进来，就立马以气浪、音波斩断。
云织神情专注，手指纷飞，还在继续叠加烈炎阵，以此对抗冷空气侵蚀。
施浩仁和当康使出全力深挖壕沟，旁边的人不断将火石、食盐填进去。
每个人都咬牙在拼，没有放弃与死神搏命。
时间过得缓慢，灵石消失的速度却飞快。
地面被冻坏的枯枝落叶已经堆到林鹿小腿高。感受到埋在腿脚之上的重量，林鹿心沉至深渊，难道这一关真的挺不过去吗？
神识一扫，云芨草状态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压榨不出更多生机。脚边亦只剩九颗木晶，这是最后的生机之气来源供给，也是洞府最后的生机。
看着遍地熄灭冷却的火石，众人的心也跟着慢慢凉了下去。
能用到的物资都搬了出来，这个场面似乎已经没有普通人努力的地方。
等待尘埃落定的洞府成员们活动着手脚以此产生微末热量，保持肢体不僵硬，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前方那个背影，心中已然明悟，生死只在一瞬。
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大家神色很平静，他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从来到渊界那一刻起未曾浪费过一分一秒，所行，没有遗憾。
仿佛预见到了命运，一小部分人开始整理着装和仪容，等待最后一秒到来。
“啵。”
在这落针可闻的时候，突兀出现的声音尤为明显。
紧接着，像是刚伸了个懒腰，一句糯声糯气的喟叹响起：“哎哟，骨头都睡酥了，这什么地方，这么冷？”
众人纷纷探出头四处打量，心头疑惑，洞府怎么会有小孩子？
林鹿分出一缕心神，问道：“是哪位说话？”
过了一小会，那声音一本正经又老气横秋道：“好小子，因果显示是你救了吾，有什么心愿尽可提出。”声线稚嫩与其说话内容非常违和。
这句话功夫，林鹿已经明白说话之人身份，正是灵潭另一边埋了许久的蟠桃树根。现在它已经长出小苗，十厘米高，枝干细细瘦瘦，上面挂着三片小叶子。
“蟠桃前辈，很高兴你能醒来。不过眼下洞府形势危急，请恕在下不能分心跟你多聊。”
“冰？”蟠桃树注意到周围情况，呲笑一声，“玩水的祖宗在这呢。”
话音未落，小树苗上浮出一个冰蓝色玻璃球在空中膨胀，随后慢慢扩张到内墙并与之接触。外面冰晶像闻着味的苍蝇立马覆上，细小雪花纹在玻璃表面漾开。
几百人的呼吸静止在这一刹。
不多时，透蓝玻璃球彻底变成磨砂质地，薄薄脆脆，却奇迹地没有冰晶渗透进入内部。
看到这一幕，众人同时吐出憋住的那一口气，欢呼声乍然爆开。人群中传出几声微弱啜泣，死里逃生，大悲大喜之下许多人瘫坐在地。
“感谢前辈援手。”林鹿全心维持供养月桂树，一边不忘认真道谢。
“不必言谢，算作你唤醒吾的报酬。跟你说一下，吾旁边水精、冰髓已消耗完了。”
水精？冰髓？
林鹿抽神往储物戒一瞟，四个储物器具里面空空如也。想是放火石的时候太急，没注意把存储的物品全扔了出来。
可能妖王巢穴那个湖中异宝就是冰髓，水精则是藏宝库里那一堆晶石。
“身外之物而已，对前辈有用就行。”
看他还在勉力支撑，蟠桃树悠悠道：“那木头冻了就冻了，这点程度伤不到它根本。有元水罩在，冰柱进不来。”声音里满是自信。
林鹿未从它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它和月桂树同属先天灵根，这样说必然有所依据。
衡量片刻，林鹿放下僵直的手臂，不着痕迹握了握拳活血：“不知前辈这护罩可维持多长时间？”
“吾受浓郁生机浸润才苏醒，吸收了这些水系宝物也不过恢复些许状态，马上就要沉眠。吾知你担心何事，这罩子只要持续供养灵气就会一直存在。”
“太好了。”听到回复，众人齐呼出声。
“不知前辈完全恢复还需要些什么？”林鹿出言关心道。
“水系能量，像今天这样的水精，再来百十万或许就差不多了。”
能被妖王收藏，想来不是寻常之物。这次薅完岩蜥才得了十来颗，百十万？
虽然惊讶，但有目标至少就有个努力方向。林鹿并不泄气，偌大个渊界不信找不齐。
“吾眠也，小子，希望下次见你，不要再这么狼狈。”声音有些困倦，说完，蟠桃树再没有动静。
林鹿失笑，狼狈又算得了什么？
他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湿漉漉的脸，一切都值得。至少洞府撑下来了，他从死亡之手中保住了这几百人的性命。
想着，林鹿前所未有地畅快大笑。
在他带动下，洞府也再次充斥着欢乐，驱散了冰柱带来的死亡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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