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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追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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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海北来酒店接我。他没开他姐姐的车,而是开了一辆小破货车。那个叫阿潘的小弟也在他车上。
海北穿了一件黑色旧外套,牛仔裤灰球鞋,样子很低调。阿潘也和他差不多,只有头上多了一顶鸭舌帽。
因为太阳有点大,我戴了副墨镜。海北转头对我说:“一会到了最好把墨镜摘掉。”我有点忐忑,干脆当场就摘了。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很压抑。海北不说话,那个阿潘也像哑巴一样。我当然也不敢打破沉默,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车窗外哗哗而过的景物上,尽力安抚内心的紧张。
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外面的景物也越来越偏僻,到最后几乎全是荒山野岭。根据阿潘的指示,海北开着车在一条完全看不出是盘山公路的盘山公路上转了半小时。正当我想问他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破烂厕所。厕所门口站着一两个男的,就是昨晚姜小虎那伙人的其中几个。
海北头也不回地问:“车子停在哪儿?”
阿潘朝厕所后面的树林一指:“停到那个后面。”
海北依然把车子朝树林深处开去,直到阿潘说停,才熄火和我一起跳下来。
我朝四处看看,这个地方实在是荒得不行,地上的杂草长到几乎膝盖的高度,前后左右除了树和一些破石头、垃圾就没有其他东西。
我正在到处张望,海北碰碰我的手臂,示意我跟紧他。
我赶紧跟着他和阿潘往树林边缘走。走了一会又看见刚才路过的那个厕所。
那几个姜小虎的小弟还没走。原来他们都躲在那间厕所后面,把厕所背墙当作掩体。
见我们过去,其中一个人跑过来给阿潘递了一包烟。
阿潘说:“小虎哥他们到了吗?”
对方说:“到了。”
阿潘“嗯”一声:“早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连个狗屁人影都没有。”
阿潘皱皱眉头。那个人又对海北和阿潘说:“那边有个袋子,里面有水和面包,你们一会自己拿。”
阿潘说:“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那几个人迫不及待屁颠屁颠地回去了。我们三个走到刚才他们站的位置,那个装食物的袋子就在我脚边。
海北扒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我拿过来捏在手里。他又问我:“面包要吗?”
我一点胃口没有,对他摆摆手。他把面包给了阿潘。
我们三人在墙后面站着,一边站一边盯着厕所前的上山路。不得不说这种活儿实在是难熬至极,不仅因为天气热,更可怕的是这个厕所背面有扇窗没关,里面的臭气源源不断地从那扇窗里飘出来,而站在窗下的我们三人就是“直接受益者”。
我没多久就满头大汗,腿都有些站不稳。海北有点着急,扶着我的手臂说:“你去车里坐一会,我们两个人盯就够了。”
我边擦汗边说:“没事儿,没关系。”
他皱着眉头想了会,忽然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包装纸,卷成一条圆筒给我扇风。
我有点想制止他,但是风实在太舒服,我最终还是没舍得叫停这个服务。
他给我扇了十分钟左右,又给我在地上垫张纸,让我累的话先坐一会。
我当然不好意思坐,只能站着多喝几瓶矿泉水。谁知喝多了我又有点尿急,不得不绕到臭气熏天的厕所里解决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阿潘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我。
我也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咬着牙走到海北旁边继续陪他监视。
观察到现在,我发现这座山真的是荒无人烟,到下午四点多一个经过的路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厕所建设的意义何在。
我正胡思乱想,阿潘走过来给海北递烟。
海北对他摆手。他刚想走,我叫住他:“给我一根。”
阿潘的眼睛里滑过一丝惊讶,慢吞吞地递给我一根。我当着他的面吞云吐雾起来。
他懒洋洋地问我:“你是赵家的什么人?”
我还没开口,海北抢着替我回答:“他是我朋友”,说着把我往他身边拉一下。
阿潘怀疑地眯起眼睛。我发现这个人和姜小虎一样,性格非常多疑,还有点深不可测。这种人换了平时我死都不可能去招惹。
我在暗暗观察阿潘,海北倒是更直接,问他:“你们怎么知道那个人今天会来扫墓?”
阿潘言简意赅:“今天是他爸的祭日。”
我忍不住插嘴:“他爸的墓地在这座山上?”
“走上去一刻钟,”阿潘朝山上的方向指了指:“不只他爸的墓,还有他妈的,他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列祖列宗的。”
我心里一阵恶寒。阿潘笑笑,转身回他的蹲点去了。
我又继续开始无聊的监视工作。过了一阵我实在坚持不住,只好和海北轮换着监视,他看半小时换我,我看半小时再换他。
休息的时候我就坐在地上玩手机。这样下来体力消耗得慢,时间也容易打发,几个小时一溜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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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太阳下山了。我和海北各自吃一个面包,又在原地小幅度地活动一下筋骨。
我看得出海北已经很累,而且有点不耐烦。我对他的这种情绪非常理解,因为这条路实在太偏僻了,从下午到晚上只有两个人经过,还都是老人,完全就不像是会有人来扫墓的样子。怎么看我们几个现在都是在做一件极其傻逼的事情。
出于善始善终的心理,我忍着疲惫和海北替换监视。这条路上没有路灯,监视起来相当费劲。幸好今天晚上月亮比较大,路上的景物还是能看清一些。
我瞅着对面鬼魅般黑压压的树影,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拍一部鬼片,只有身边的海北才让我感觉到一丝真实。
又等了不知多久,中间我还睡过去一阵,醒来的时候不仅腿上被咬了十几个蚊子块,身上还多了一件海北的外套。
我抬头一看,他站在我的“岗位“,正在全神贯注地盯梢。
我有点不好意思,拉拉海北的衣服,小声说:“海北,你休息一会。”
他转头看看我,月光在他的眼睛里翻滚:“你去车子里睡一会儿。我来盯就行了。”
他看我没反应,又柔声说一句:“听话。”
我擦擦眼角说:“没关系,我替你。”
他轻轻叹口气,似乎很不满我的倔强。但我知道他实在是太累了,再这么盯下去估计他连命都要没了。
他站起来和我交换位置。我揉揉眼睛,继续朝那条毫无生机的山路上张望。
望着望着睡意再一次上头。我咬着牙拼命把眼睛睁大,但是脑子开始不听使唤地变钝,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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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我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道上,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正在向我和海北的方向走来。
我一开始脑子有点懵,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睁大眼睛再一看,果然是一个人在山道上走路。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手忙脚乱地去抓海北的衣服。海北马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我身边,从墙后面观测那个身影。
那个人走得不算很快。等他快走到厕所前面的时候,月光才照出一点他的相貌和身形。
这人是个男人,身材很瘦,大概1米8左右,五官和脸型都看不清楚。
从他走路的姿态来看,他似乎有点疲惫,脚步并不太稳。
他经过厕所前面的时候,我心跳“咚咚”地响个不停,连气都有点喘不上。
海北对我打个手势示意我蹲下来。我赶紧照做。一蹲下来我视线受阻,完全看不到那个人的动向。
我回头一看,阿潘和海北已经悄悄转移到厕所墙的另一边,盯着外侧的方向。
我也赶紧弓着腰挪到海北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过了几十秒,那个人的身影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次换成了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像是一匹直立的豺狼,在黑夜里缓缓行走。
我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他的身影走得很远了,我才压低声音问:“是这个人吗?”
阿潘回过头来看看我和海北:“不知道。”
海北皱眉问他:“现在我们怎么办?”
”等着,”阿潘说:“小虎哥给我发消息了,他已经带人上去堵了。我们不用管了。”
我一听不用我和海北参与抓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阿潘似乎心情也好了一些,他吹声口哨,转去前面上厕所。
墙后只剩下我和海北两个人。他对我笑一笑,轻声说:“我也想去,你想去不?”
我有点懵:“去哪儿?”
“厕所”。
我:。。。
海北呵呵笑起来,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学生。
我无奈说:“快去吧,等会还要去找姜小虎他们。”
海北“嗯”一声,转身也进了厕所。我一个人在原地溜达一会,把地上的废纸和食品袋捡起来,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
**
正当我准备找个地方扔这袋垃圾时,我突然看见上面的山路中央,有一个人影正在向厕所的方向狂奔而来。影子的高度和形状看上去就是刚才上山的那个人。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搓搓眼再一看,果然是那个人跑回来了。
不仅是他,他身后大概十几米的地方,还有几条人影正在拼命追他。
我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的反应在那一刻完全失灵。我完全忘了自己该怎么做,喊也喊不出声,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踉踉跄跄的黑影朝我越奔越近。
这种断片的状态持续了大约三秒钟。等那个人奔到离厕所门大概五米多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到一股力量,又或者是本能的身体反应,我突然清醒过来:
不能再让他跑了,不然我和海北这一下午都白等了!
大不了老子就跟他拼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如闪电般一划而过。我被这股意念一激,身子几乎不听使唤地冲了出去。
于此同时,我听见自己扯破喉咙对黑夜大吼一声:
“海北!!!”
冲出去的那一霎那,我看见那个人的身影明显晃了一下。很显然,他没料到我会在这里埋伏偷袭他。
我看他迟疑,胆子更加大了,三五步就奔到他的身前,伸出手试图拽住他的衣服。
他往旁边一侧身,想绕过我往山下逃。我脚步一偏堵在他身前,挥手一拳朝他脸上揍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借着惨白的月光,我看见我面前这张狰狞的脸朝我笑了一下。
紧接着,他从腰里抽出什么东西,飞快地朝我脸前划了一下。
我眼睛一花,面前忽地闪过一道雪亮的白光,晃得我大脑瞬间空白。
于此同时,我的腰间忽然多了一股极强的拽力,让我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地上扑倒。
我惊叫一声,恍惚中只感到自己的脸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我的身子被一双温热的手臂紧紧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