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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将军府内。

      此刻,正一片鸡飞狗跳。

      楚月恒和时言念甫一踏入将军府,迎面便劈头盖脸袭来一团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这是怎么了?”楚月恒强忍着笑意,帮时言念将头上的抹布拿下来。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时言念正一脸嫌弃地瞅着楚月恒手中的抹布,忽听得回廊那端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嚎。却是府里的仆侍婢女们见着时言念的人影,好似找着主心骨似的纷纷围拢过来。

      “少爷!你快去阻止表小姐呀!”

      “表小姐疯了!”

      “表小姐这是要拆家呀!”

      楚月恒和时言念被仆侍婢女们团团围住,耳边霎时充斥着吵吵嚷嚷的声响,依稀间只能从中辨认出“表小姐”“疯了”“拆家”等字眼。楚月恒和时言念相顾而视,顿觉头大。

      .

      日前,楚月恒和时言念紧赶慢赶,总算及时从屠弃戮的魔爪中救下时夫人。好在时夫人除了受了不小的惊吓外,倒是没什么大碍。然而楚月恒之前安排进将军府的内应倒是给两人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华雨萍闹着要离开将军府。

      坏了,怕是华雨萍知道了什么。楚月恒和时言念对视一眼,当即决定——两人先行回将军府去寻华雨萍。

      至于重梦国大军……既有时老将军在,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而后,两人便各挑了一匹良驹,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了。

      只是没想到,刚踏进将军府,便收到了这么一份不同寻常的“接风礼”。

      .

      “少爷,快点呀!别愣着了!老爷的花瓶要毁了!”

      “啊!那是夫人最爱的瓷器!”

      “糟了糟了,那是前阵子老爷好不容易淘来的古玩!”

      耳畔仆侍婢女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时言念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倒是从来不知,她还会甩这种小性子。”

      时言念朝着仆侍婢女们挥挥衣袖,又转身对楚月恒道:“陛下,你先去堂屋等我吧,我去叫下我表妹,随后就到。”楚月恒点头答应。

      时言念屏退了叽叽喳喳的仆侍婢女们,只身来到华雨萍的房间外。只见房门紧闭,屋内仍是断断续续地传来推翻、砸碎物件的动静。时言念颇为无奈地抬起手来扣了扣房门。“雨萍,是我回来了,别乱发脾气了。”

      此话言罢,屋内的动静虽没完全消停,但总算是小了下来。时言念知晓华雨萍听进去了,顿了顿,便又继续道:“我和陛下在堂屋等你,我们……聊聊吧。”

      .

      华雨萍步入堂屋的时候,楚月恒和时言念已经坐在座椅上耐心地等候她了。华雨萍只抬起头看了坐着的两人一眼,便径自步入屋内,径自寻了一把座椅坐下,而后便端坐着不说话了。

      屋内静默半晌。

      过了片刻,时言念忍不住先启唇开口道:“雨萍,要叫陛下……”

      楚月恒却是稍稍抬手止住了时言念的话语。楚月恒放下手,静静地凝视着沉默不语的华雨萍半晌,终于试探性地开口。“你……是叫华雨萍是吗?”

      楚月恒尽量将语调放得轻柔,话语间虽稍显迟疑,但也平缓地透露出一分温和来。

      “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知晓了。说起来,我大概算是你的皇兄,”楚月恒的眉宇间存着一丝和煦,“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一席话毕,华雨萍却仍是缄默不言。时言念见状眉间轻蹙,正欲说些什么。却蓦地听见一声冷笑自华雨萍的齿间泄出。

      “呵,陛下可是九五至尊,何必在这跟我攀什么亲戚。”

      楚月恒闻言一时怔忡。时言念赶紧呵斥了华雨萍一声。“雨萍!”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谁曾想华雨萍却骤然间拔高了音调,双眸直视着怔楞的楚月恒,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若他当真是我皇兄,那为何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

      这话的诘问语气十足,时言念赶紧慌张地解释。“不是,雨萍,你误会了,我们也是不久前才……”

      “陛下!”未等时言念说完,华雨萍突然转向楚月恒。

      “方才你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那我便告诉你,”华雨萍咬咬牙,吐露出的话语里颇有几分不甘的味道,“我不好,很不好……”

      “你……”时言念一时语塞。

      却见华雨萍又抬起头看向他。“表哥,你别误会,我没有诋毁将军府的意思。这么多年,你们将我抚养长大,在吃穿用度上亦不曾亏待过我。只是……”

      言及此,华雨萍有些神色黯然地低垂下头,“于你们而言,我终究只是个外人。”

      时言念很想反驳,但脑海中倏忽忆起从前那个只身一人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的小女孩,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所以,陛下,你休想我承认你这个皇兄……”华雨萍紧抿着唇,双手反复蹂躏着自己的衣角,嗫喏了几句,突然猛地站起身,朝着犹且有几分呆愣的楚月恒呼喊出声:

      “我讨厌你!我讨厌母后!你们当初自作主张推开我,现在又来寻我做什么!”

      一席话毕,楚月恒和时言念当下被这番石破天惊的诘问震得瞠目结舌。待二人回过神来,堂屋内只剩了几息前华雨萍不管不顾冲出去后留下的残影。

      半晌,时言念有些迟疑地轻轻说了一句。“陛下,别难过。”

      楚月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她不曾否认我是她的兄长不是么?”

      .

      两人沉默着走出堂屋,抬头却见时夫人正朝这边走来。

      “陛下。”时夫人俯身行礼。

      楚月恒和时言念也赶紧躬身。

      “陛下,妾身想同陛下‘借’我儿一用,不知可否?”

      二人闻言皆有些疑惑。

      “时夫人说哪里的话,时言念是夫人之子,何来‘借’字一说?”

      时夫人挺直腰杆,一本正经地道:“先为君臣,后为父子。念儿既是陛下的副将,大到身家性命,小到言行举止,事无巨细都只跟陛下商量。妾身想同他说话,自是要先问过陛下的意思。”

      听闻这话,时言念当下心里明了。看样子,母亲为着上次陛下和自己联合起来,假装自己重伤骗她的事,这会儿仍在生气呢。

      时言念只好无奈地讪笑几声。“母亲这是说哪里的话,孝悌之礼不可废,即使日后成家了,我也仍是母亲的儿子,遑论现在呢?”

      时夫人闻言撇撇嘴,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几回,对于时言念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那么,我便先回军营了,我们这回走得太过匆忙,时老将军那,还需再回去交代一下才是。”楚月恒也看出几分不对,简短地了道了一句便先行离开了。

      .

      楚月恒走后,时言念急忙请时夫人进入堂屋,而后又毕恭毕敬地伺候时夫人在座椅上坐下,这才极为谦逊地问道:“母亲要我留下,是要嘱咐孩儿何事?”

      时夫人看他一眼,像是有些不经意地问道:“雨萍走了?”时言念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片刻,才凝重地点了点头。

      “唉,果然,不该把那块玉佩给她的。”时夫人叹息一声。

      时言念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母亲,这么说是……”

      “雨萍的身世毕竟兹事体大,所以我过去从未告诉过你,”时夫人点点头,眼眸里不由得显露出几分深邃来,“当年,便是华太后派婢女将尚在襁褓里的雨萍交给了你父亲。彼时那名婢女并未挑明雨萍的身份,不过其言语里的警告意味也足以让你父亲跟我明了了。”

      时夫人顿了片刻,又继续开口。“你父亲把雨萍抱回来后,我们便在她的襁褓里发现了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她的姓名。我们猜想,那应该就是华太后为她取的名字了。”

      时言念闻言瞳孔不由得微微睁大。“那母亲又是为何直到现在才把玉佩给雨萍呢?”

      时夫人看了看面色诧异的时言念。“念儿你随陛下领军出征,自是不知,自从那次雨萍从皇宫里回来后,便整日里走神发愣,一副藏着心事的样子。我便猜测,她应是在皇宫里知道了什么。”

      听闻这话,时言念心里明白了几分。“这么说,母亲就是因为看到雨萍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才会将玉佩给她的是吗?”

      哪知时夫人听了这话,竟抬起头,嗔怪地瞪了时言念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事还不是怨你!”

      “嗯?!”时言念被时夫人瞪得后背一寒。

      “本来我尚且仍在犹豫,还不是你同陛下计划的一出好计谋,将我吓得心惊胆战,我怕你有什么不测,慌慌张张地只身坐马车前去寻你,又为了预防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临行前便将玉佩给了雨萍。”

      “额……”时言念未曾预料居然又扯回了这件事,只好赔笑着给时夫人沏茶。不过这下也算是明了了,华雨萍定是凭着时夫人给她的这枚玉佩,找到了华太后留给她的什么讯息,才会得知自己的身世。

      .

      母子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眼见着天色将晚,时言念本想扶时夫人去休息。然而谁曾想时言念刚伸出手想去扶时夫人,就被时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拍开。

      “去去去,整天跟在陛下待在一块形影不离的,现在又来我跟前献什么殷勤,”时夫人的话语里满是嫌弃的意味,“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一语毕,时言念便被时夫人干脆地赶出将军府,顺带关上了大门的锁栓。

      “砰——”

      时言念凝视着面前严丝缝合的大门。

      静默无言。

      半晌,时言念终是放弃挣扎,转过身打算离去,视野中却蓦地闯入那抹熟悉的身影。

      “陛下,你怎么仍在这里?”时言念走上前,话语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楚月恒强忍着嘴角的笑意,还是决定装作没看见时言念方才那副“无家可归”的模样,状若不经意地伸了个懒腰。

      “这不是怕某人找不着回去的路,反正左右暂时也无甚要紧事,我便自作多情等上一等喽。”

      “……陛下,当年在无启国迷路的,可不是臣。”

      这话可就直白得有些不留情面了,就连一向自诩脸皮厚的楚月恒也不觉有些面色发烫,正想着故作严肃,呵斥时言念几句,好挽回几分帝王之尊的颜面。

      时言念却在这时嘴角微勾,对着楚月恒莞尔一笑,而后踱步上前,伸手挽过楚月恒的肩,带着他一道回去:

      “走吧,陛下,正好我也想你了。”

      .

      一路,两人。

      一路,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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