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苏靖]山风倦》IdoRingo

13、番外一

　　秋与冬是连在一块的，秋睡深一点儿就是冬，然而梅花开了，第一片雪落下来了，才又让人从心里入了一次冬。
　　夜晚燃起了火烛，院里的矮灯也亮了。萧景琰在门前空地练功，拳法打完了又跑进屋里寻他的剑。梅长苏斜斜靠坐在暖炉旁，手里捧着本书，不看书而去看人。墙上有一大块空壁，原本悬着梅长苏的朱弓，后来梅长苏又叫人在下面加了一对托挂，把萧景琰的鸿钧剑摆在那儿。位置显眼，萧景琰一下子就找到了，他拿起剑，出去前飞快瞥了梅长苏一眼，“坐没坐相。”
　　萧景琰剑眉星目，眼神也经常很锋利，不过没怎么伤过梅长苏就是了——就算伤了，梅长苏也觉得萧景琰是无意的，就算萧景琰是有意的，梅长苏也觉得自己心甘情愿。梅长苏认为方才那是一个凝视，极快极短，可确实是一个凝视。他的视线移开了，心却还在久久地看着。这样的凝视在梅长苏梦里百转千回，也出现在过去三年许多个不经意的地方。萧景琰如今在这儿，在他几米开外行云流水地舞着剑，梅长苏便不去回想一阵风一束光的罅隙里闪现的萧景琰的眼睛。
　　零星有雪，但并不冷。梅长苏干脆放下书，站到廊上与萧景琰更近一点。萧景琰听到动静，便停下来转身望着他。他不说话，梅长苏认命地回屋里披上大氅，这才又出来。萧景琰先前一直背对着房门，是觉得面对屋里坐着的梅长苏练功总有些别扭，好像专程在给那人表演。不过他的剑法里本身就有梅长苏指点的成分，所以真要给梅长苏展示，他也是不怵的。萧景琰朝梅长苏颔首，小小的骄傲的样子，梅长苏双手惯常地拢在袖中，回他一个拭目以待的挑眉。
　　天上一弯月轮，弧度极其委婉，萧景琰剑光一指，似要划破月色。他一个旋身，绣着银色云龙纹的衣袖与素色裙裾翻飞，叫人看花了眼。雪不紧不慢地飘，闲适地落下，被他的剑气猛得吹散，爆破开来。梅长苏为眼前景所惑，半身全神贯注，半身已入恍惚。一套剑法收尾，萧景琰气息渐喘，梅长苏意马心猿。萧景琰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一下一下，将他血气鲜盛的面容遮遮掩掩，像云开云阖后纷乱的烟霞。梅长苏走下三级楼梯，把萧景琰推到院中的树干上，亲得他再没缓过来。
　　“先生以为，景琰舞得如何？”
　　“不错，但若是在……”
　　萧景琰翻个白眼，捂住了梅长苏的嘴。梅长苏的唇在他掌心下翘着，眼睛又弯成了生动的两道柔软花瓣，是在说“好好好，我不说了”，简直流光溢彩。
　　梅长苏伸手直接从头顶树上折了一枝梅花，交给萧景琰。萧景琰愣了一下才接过，他握住了花枝，梅长苏则握住他的手，然后萧景琰发现梅长苏从他身后整个环住了自己，附在他耳边说：“苏某再教阁下几式。”
　　他贴得很紧了，手缓缓地带着萧景琰抬起。梅长苏自己是个理论派人士，指点不成问题，真要一招一式地教，最致命的就是力道和速度，这点他们两个都清楚。但萧景琰也没认真在学，他视线逐着梅长苏覆在他手背上清瘦的手，逐着花枝，上头有七朵大小不一的粉梅，随着他们的挥舞的律动摇摇欲坠。手臂往下带去，枝头拖曳过地面的雪堆，梅长苏以剑为笔，笔走游龙，萧景琰感到他的手心发热。萧景琰这时起了个坏心眼，倏地往后仰去，梅长苏措手不及，也堪堪折了腰，好歹稳住了。梅长苏眼睛微眯，用脚一绊萧景琰，萧景琰站不牢靠，急忙单脚提起，梅长苏带着他向前倾去，花枝顺势往前狠狠一刺，这次确是力道与速度都足了。萧景琰保持一条腿高高扬起，姿势可生难受，那梅长苏却好像还要再欣赏这个结式久一点，让他迟迟放下不得。萧景琰腿绷都要软了，梅长苏才放过他。
　　萧景琰含愤瞪了梅长苏一眼，气不过又踹了他一脚，只是力气不足没什么威力。梅长苏受了这一踹，全然不恼，亲切地询问：“学会没有？”
　　“没有，要不先生再教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