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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山村古尸(十五) ...

  •   场景再次变换。那家的大人被埋入乱葬岗,小女孩被老头看上要买下来给他的孙子当童养媳。而小女孩的母亲被于定安用铁链拴着困在房间,村里哪个男人有需要了就花钱过来解决。

      小女孩刚烈又聪明,心里不乐意跟老头的十六岁孙子同房,但表面迎合,等人卸下防备就用剪刀扎伤了他的关键部位和内脏,丧失了生育功能。

      女孩最终落到跟家人一样的下场,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就丢了。之后那伙人还特地做了场法事镇压小女孩一家人的怨气。

      于术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嵌进手心也浑然不觉。

      他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却目睹了几十年前惨绝人寰的施暴过程。

      愤怒无奈和强烈的愧疚挤压了恐惧在内心的生存空间,他没那么害怕那个小女孩了。

      他侧头跟江禹对视时,双目溢满了坚定的悲愤,江禹回应他目光的同时慢慢掰开他的拳头。

      歌声慢慢变小,俩人默契回头,小女孩分离的身体恢复了正常,但她一直重复唱着童谣,似乎没法交流。

      她低头盯杂乱的草丛良久后抬头凝视江禹和于术,然后指着的脚下的土地踩了两脚。

      “她好像想让我们帮忙挖开脚下的土地。”于术半信半疑道。

      江禹径直走了过去,冷冰冰反问:“不然她白告诉我们知道那些事?”

      也是,这小女孩传递给他们的信息,比查了好几天的还要多。

      他们步近老宅小女孩就消失不见了。江禹站刚才她站的地方,心头惊了一下,于定安知道的东西还挺多。

      江禹清晰记得幻境中小女孩家里七口人埋的位置,连起来就是北斗七星的形状,实际上有些古人认为由北斗七星和左辅、右弼构成。小女孩埋的位置和她妈妈埋的位置恰好对应了两颗辅星的方位,这样一家九口人就组成了北斗九星阵的家冢。

      真不晓得于定安是从哪学回来的这些本事,生前不放过这家人,死后还用他们的魂魄温养水土改善风水。

      小女孩之所以成为魙,也是家冢的“功劳”。她成为魙的痛苦跟活人被迫保持清醒从天灵盖注入水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还好,想要破除家冢,只需把其中一个辅星位置的尸骨挖出来净化超度。

      小女孩埋的不深,俩高大的男人用木头挖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了骨头。

      江禹拿出提前备好的符贴在尸骨上,符纸无中生火,燃出柔和温暖的白色火焰。

      于术看呆了。烈火逐渐熄灭骸骨变得干净如新,同时浓雾再起,童谣再次响起却不见小女孩的身影,雾气散去后幻境又出现了。

      一袭白衣的送葬队伍有些眼熟。

      “是那天碰到的。”于术率先反应过来。

      是之前遇见红白撞煞中的白,但人数比上次看到少了一大半。

      那天红白撞煞确实是刻意安排的,但并不是何玉嬅,而是这个小女孩。她被埋在这村子几十年,因为家冢的限制她被困于此地无法离开,然而很多东西她都默默看在眼里。

      看来小女孩知道他们想找什么。

      “埋在这儿能行吗?”排头的问于定安。

      他们站的地方是乱葬岗那块寸草不生很突兀的地

      于定安扫了一圈周围,沉下声音道:“没问题的,分开埋魂魄不全。”

      他跟江禹都猜错了,不是张伯下葬,而是何玉嬅下葬。乱葬岗埋的也不是外姓人,是那些受害者。

      她感觉到于术的特殊体质和江禹的道士身份,知道两个能帮她从家冢解脱,于是暂时控制了何玉嬅的一部分魂魄,而她则在暗中操控红白撞煞,让他们看见过往的景象。

      于术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不让他到这边玩,不是乱葬岗不干净,而是乱葬岗里埋的都是他亲手伤害过的人,而且他应该知道自个儿孙子八字纯阴才那么怕。

      填埋泥土的声音刺激着于术的神经,熟悉的节奏和碰撞声,让他条件反射想起了那个幽闭的空间,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江禹握住于术的手腕,让他尽量冷静些。

      于术调整了一下呼吸,那次经历太让人印象深刻,就像潜伏在身体的风湿骨痛,一到下雨潮湿旧开始发功。

      最后一抹泥土落下无碑墓完成,幻象戛然而止。

      小女孩走进屋里,只剩下荒凉的旧宅和偶尔泛银光的湖水。

      俩人鬼使神差跟着进去了那幢老房子。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走了没两步就磕碰到了朽掉的木质家具,沉闷的响声在墨黑的空气中来回飘荡。

      江禹似乎无所不能,将符咒丢到半空打了个响指,火苗幽幽的跟在他身边将暖橘色铺满了整个房间。

      屋内的场景跟上次看到的相差无几,唯一的不同就是那本笔记本新了许多。

      “她人呢?”于术张望了一圈。

      江禹用眼神回应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随后拿起笔记本,书页干净整洁,字迹清晰了许多。

      他边看边念。

      “1985-1-4,卖出一个男婴,收入1万元,跟于定安平分。”

      “1985-3-17,卖出一个女孩1000,来回路费100。”

      “1985-9-2,客人想要一个男孩,跟村东于磊商量过后1万卖了,牵线搭桥费用收入2000。”

      “1985-9-28,羊城游客一家七口内脏器官收入共计10万元,参与帮忙的12名村民2万,剩余8万跟于定安平分。”

      于术看了几行,触目惊心的内容就如一把利刃架在于术的脖子,让他不敢大口喘气。

      1985年,一百块已经属于巨款,千跟万更别说了,难怪后来村子突然建了独栋独院的小洋房。

      江禹扭头看了下于术的状态,得到眼神催促后继续一页一页往后翻。

      器官买卖,拐卖妇女儿童,还参与村里贩卖孩子的生意,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几十万。

      但笔记本里没有何玉嬅的记录。

      “没有何玉嬅。”于术皱起眉头。

      难道何玉嬅不是被拐卖到这山村的?但这笔记本也在侧面证实了他的猜测没错,村民对何玉嬅事件细节避而不谈就是为自己打掩护,为其他人打掩护,在巨大的利益和无法背负的后果之前,人性的自私暴露无遗。

      “有,没写名字而已。”江禹指着倒数第三行:“1993-7-24,有个女学生来村里体验自然,内销收入2000。”

      于术眯起眼睛盯着内销两个字出神,熟人之间或者合作伙伴之间叫内销,张伯的同伙正是于定安,且93年也对得上之前看到的内容。

      这么说来何玉嬅不是被拐过来的,而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走进了恶魔的陷阱。

      结合尸体上大大小小的疤和铁器限制留下的伤痕,于术已经大概猜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于定安看上了何玉嬅把她从张伯手里买了下来,但她多次逃跑,因此于定安将人囚禁限制起来,除了脸上没留疤痕,其他地方大概率都有深浅不一的伤口,侧面解释了为什么照片里的何玉嬅长袖长裙戴手套。

      江禹似乎没注意到于术低沉的气场,冷不丁说了句:“你爷爷没什么人性。”

      于术无声倒吸了口凉气,手背到后面捏去拳头。江禹说的没错,他爷爷,哦不对是于定安,真的没人性,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甚至为了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罪行不被公之于众,回魂的时候要对孙子下手,亏他一开始还想查清楚真正死因,到头来查到了自己身上。

      暖光柔化了于术脸上的沟壑,让他的神色看起来没多少变化,然而内里已然刮起迅烈暴风,不断摧毁他曾经爷孙和睦美满的记忆。如果说于定安掐着他脖子的时候还留有一丝情意,那么这些伤天害理事就是斩断最后情意的利刃。

      “说得好。”于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笔记本没有记录张伯离开的原因,也没有记录村子变故的契机,继续往后翻就是他们之前看过的内容。

      江禹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些,稚嫩的字体逐个浮现,有些歪扭的谢谢你们四个字让人心酸又无奈。

      两大男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即是对这个小女孩一家遭遇感到痛心,也是对这山村发生过的事悲愤。

      风停了,月光穿过两座房的空隙呈束状落到地上,让寥无人烟的村西更加静僻,周围的树像是人为粘上去的黑色贴纸,风扯一下他就象征性的动两下,看着很僵硬。

      江禹注意到于术有些脱离,赶紧一手扶稳一手给他呼噜后背顺气。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于术眼皮往下沉,有气无力慢慢说着:“我睡不着,怕吵醒你就进去厕所玩手机,结果我爷爷,呃,于定安回魂,倒挂在天花板上,掐着我的脖子,我从窗户滚下来,就落在了湖上的竹筏。”他医生对生命的敬重让他已经喊不出口爷爷了。

      说完,于术微微抬眸,眼神有些迷茫。

      这一夜太离奇了,不真实感仿佛蒸发掉了氧气,在空气中熊熊升腾,随呼吸进入身体侵占感官。

      何玉嬅如何去世又为何会被分尸,到现在还是个谜。

      “这样啊,那回去还要处理一下你爷,回魂的于定安。”

      江禹说着踏入月光照着的地方,轮廓染上月色发着柔和的冷光,脖子上的细汗像闪粉衬得脖颈修长,说话间蠕动的喉结溢出的荷尔蒙远远不断。

      江禹若有所思,这村子虽然怨气冲天,但有保持着隐忍的善良。他要是猜得没错,于术推开窗的瞬间是小女孩出手援助,随后她利用于术将他引过来,再透露出几十年前的悲剧,然后让他帮忙破除家冢的禁锢。

      他也要做的不是铲除这里的怨念源头,而是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为那些遇害的人沉冤昭雪。

      “嗯,赶紧回去。很谢谢你。”于术发言打断了江禹的思路。

      他这么说不是为了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知道江禹心思细,出来找他之前肯定会安排好家里,可如果不是他遇到意外状况,江禹也不用被动增添那么多额外的工作量。

      哪怕江禹收钱办事,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这工作内容都快成他的贴身保镖了。

      江禹点了点头没再接话,扶着于术走了两步发现于术身心惊吓过大而脱力,于是他蹲下身子把后背朝向于术。

      “上来,你这样猴年马月才回到家。”

      于术不乐意:“我不想闻你的汗味。”

      “好,你没被吓出浑身冷汗。”江禹也等了,站直起身走到于术旁边,微微弯腰,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闭嘴,我这算工作外劳动,再多话就收钱。”

      江禹赶在于术说放开之前将话题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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