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两年的时光,像流沙一样,飞速地消逝于手中,花雪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周围坐的全是对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感到迷茫的秀女。她撩开马车的帘子,恰好看到漫天的飞絮,好像山上的雪花。
“兵部侍郎完颜罗察之女,完颜花雪。”
随着报名字的结束,众人站成了一排,需得由人一一排查过后,再由不同的教习姑姑领着离开。
很快,一个眯着眼睛,面部细长的太监,对着她看了看,确认来了名字,大抵是在哪里画了一道,便吩咐来领人了。
花雪没有任何反抗,初来乍到,连门都不知道在哪里,想逃都逃不出去。全程眼睛也只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上绣的花样,反倒得了句称赞,“倒是个有规矩的。”
花雪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太监总管点了点头,一甩拂尘。
跟着自己的队伍,不知走了多久,才站在一座宫门前。上午训了话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就由老带新去干活了,这里不比皇帝妃嫔面前,干有头有脸的活,只是个做粗活的丫头。
带花雪的是个高挑的姑娘,走路带风,说话又大又快,长得倒是十分不错。
“不管从前你是哪家的官小姐,今天进宫之后,全部要统统忘掉 。九爷这里的活儿不重,年下节日里的赏赐也不少,好好干就是了。”
花雪连忙称是,“都记下来,我叫花雪,不知道怎么称呼姐姐。”
“银珠。”
“好嘞,银珠姐姐。”
花雪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的事情也不多,在这里宫女都被分成一二等,像她这种粗使的丫头,也只在外院忙活。浇花,扫地,喂鸟,偶尔在后厨打下手,煎药。不当值的时候,还可以休息。
两年未见,花雪一时想搭话都没有机会。没想到,九阿哥这么忙,每日功课便要学习一整天,偶尔还要给自己的额娘请安,其余时间,自有大宫女端茶递水,伺候穿衣吃饭,偶尔看见他,也只是三两眼的功夫,就匆匆走过了。
一日,金珠让她去送浣洗的衣服。上次,已经有人带自己走过一回,当即就应下了这份差事。回来的路上,迎面就撞见一个原地默默哭泣的小孩子。
花雪此时,也有点懵,但想还是不可能视而不见。当即取下衣服上的帕子,想给他擦一下鼻子上的大泡泡。才发现口唇上全是血,却依然倔强地不肯出声。
孩子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话也说不清楚。显然迷路又摔了一跤,看起来可怜巴巴地。花雪来这里一段日子了,自然认得他身上的黄带子。想来丢人的那边肯定也着急,先前不知道这位十六阿哥住哪里,只能先将孩子带回去了。
她一把抱起十六,十六很顺从的将手环上了她的脖子,花雪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地就笑出声来。十六就盯着她看,嘴里不能发出连续的音节,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么么,么么,”
大抵是伺候他的奶娘,花雪就嗯嗯嗯地回应他。事实证明十六真的是一个非常乖的小孩子,就是刚抱起来的时候像一朵云朵一样轻盈柔软,时间久了花雪就有点抱不动他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刚跨进门槛,就见到银珠急急忙忙地带着几个宫女要出去。两方相撞,银珠兀然松了一口气,“十六阿哥走失了,赶快叫他们那边的人来。”
最先来的是个小宫女,只差念阿弥陀佛了,见到人,双腿一软就是跪在地上了,“我说就这么大个地方,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大家都知道,虽说不可能被人拐走,摔了磕了碰了又算谁的,再往大点说要是掉进河里,就是他们看管不力。
“我的小祖宗,你去哪里了?”大抵是奶娘,冲过来拉扯十六的衣服,十六往花雪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乌仁似的眼睛看着大家,眼里带着懵懂与无知。
最后一位出场的,气质沉稳,开口就来握住银珠的手。“多谢银珠妹妹看顾了。”
银珠摆摆手,示意花雪的存在。她又转过来,收起欲哭的表情,露出点点疲倦。“多谢了。”
“来吧,先回去吧。”
十六似乎有点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群人一散去,就显得冷寂了。银珠问清了来龙去脉就让花雪回去了,这件事虽然顺利地解决了,但麻烦地还是上报主子的事。
清晨,打杂的花雪第一次进入内室。虽已立春,寒风依旧,这里还点着炭火了,花雪不禁咂舌,退居在帘子外面,只等着里面吩咐。
不断有人进出,花雪的眼睛透过偶尔掀开的帘子的缝隙,和九阿哥的眼睛对上了!
吓得她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儿,只感觉有人碰了碰她。金珠眼里写道“进去伺候啊?!”
花雪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掀开帘子,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件马褂挂在衣架上。九阿哥站在那里,也不说话,面无表情。花雪拿了衣服帮着他套进去,又转到他面前,扣繁复的盘扣。
扣到最顶上的那颗时,一只手附上了她的双手上。她下意识地抬眼,对上他一直打量的眸子,像是被烫了一下。
九阿哥长得很好看,眼睛狭长而带钩,眉心间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花雪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九阿哥看着此刻像鹌鹑一样,低着脑袋的花雪,轻笑了下,“不是喜欢照顾人吗?”
“以后,你到里面伺候吧。”
花雪不懂,真的不懂。此刻,这里所有的人对她都带着一丝敌意。一个萝卜,一个坑,此刻,她一来就顶走一个,可以说是惹了公愤。
现在,唯一和花雪能说的上话的是以前的扫地搭子。
“哎,哎,哎。”
花雪很郁闷,每当她主动帮她们做事的时候,她们就会赶走她。导致她现在,无事可做。仿若每个人都把她当作一个透明的人,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是花雪姑娘吗?”
说话的宫女有些眼熟,花雪定睛,小十六就哒哒地跑过来了,眼瞅要跌,花雪向前几步接住了。两个人一手一个拉着十六,往前走,“十六阿哥,几次过来都没看见你,听说你调到内院了?”
花雪嘴角有些苦涩,一想到始作俑者就在这儿,手不受控制地捏了几下他的脸蛋泄愤。“别说了。后来咋样了?”
小晴姑娘撇撇嘴,“不过是杖毙了几人,杀鸡敬猴,敲打我们这些的。”
花雪听着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这样的胆识了,她见状,摇了摇头,道:“姑娘看起来不像是我们穷苦人家,早早地就将自己卖了。莫不是姑娘没使钱,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说笑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里难熬出头啊。”说着,她凑近花雪,“那天的大宫女是十六阿哥生母的人。”
密嫔,花雪点头。
十六不满两人忽略他,扯了扯袖子。“十六阿哥,奴婢们,陪你玩躲猫猫的游戏吧。”
小晴姑娘冲花雪眨了眨眼,花雪本来也没事,也就答应下来。三人在御花园玩了一会儿,十六就有些累了。
花雪将手伸进他后背的衣服里有些湿了,就解开两颗扣子散散热。小晴笑着调侃,“你看着到比我还熟练。”
花雪不语,不过是家里多几个弟弟妹妹罢了。
“前面有个亭子,歇歇吧。”
十六爬在栏杆上,看池塘里的观赏鱼。
红色的锦鲤,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又一甩尾巴戳破。十六看得津津有味,小腿一晃一晃地。花雪环着他,也坐下来。
“真好,看什么都新鲜。”
“是啊。”
不远处,明黄太子服的人,注视着这边。今天,不止今天,每天都很烦。他的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仍是淡漠的样子,静静地注释着湖面。春风吹过,打碎了镜子,人影就没有那么清晰了。
等水波追至岸边,人却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