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卢乙

47、小之安所达到的第零世界（四）

　　原来她说的取代是这个意思，或许她比自己更先发生这个秘密。

　　可这对她来说不公平，那个世界的自己，实在太糟糕了，她是从小被宠大的，她如何肯成为那个时空的自己！

　　可这个时空的俞之安拥有家人，朋友，爱人，近乎圆满的人生！

　　假如真的能给她，她又舍得不要吗？

　　伦理，道德，这些词汇涌入心头，她觉得脑袋越来越痛，小之安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出现在脑海中，不断和自己的记忆相融合。

　　可她们在第五世界还见过面，那就还会有穿越发生，她注定无法留在这个时空。

　　只是时空之门打开的契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她并不知道。

　　那么直到下次时空之门打开，这期间，她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过属于小之安的人生吗？

　　她反复的想着哥哥，想着爸爸妈妈，想着李景行，心里头重重落下一个念头，在疼痛中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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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世界2019年：

　　回到成都后，俞之安立即投入到了线索的寻找中，她暂时住在了肖元清的家中，他已经搬离了那个出租房，在市区买了一套两居室。

　　“2013年那次穿越，我记得是我去找的她，我想要警告她不要妄图取代我，这次是意外在月子中心碰上了，我们发生了一些口角。”

　　“两次有没有什么共同点？还是说只要你们两个相遇就会发生穿越？”他顺着她的思路问到，不论怎样，梳理出她的一套逻辑也有利于自己掌握她的病情，因为这对于她来说是穿越的规律，对于自己来说则是她人格出现的规律。

　　“如果必须我们俩相遇，那2013年我又是怎么回去的呢？”

　　“那或许是主观意识？比如你的意识或是她的意识，谁强就听谁的？”

　　“元清哥哥，你这是站在精神分裂病人的角度分析的，不适用于我。”

　　肖元清瘪了瘪嘴。

　　“不过她比我先发生时空穿越的行为，也就说明她有进入那个四维空间的契机，而我只是依靠于她才得以共同进入，所以或许这一切的确是取决于她的主观意识的？”

　　“也就是说，她占主导地位，决定了你的去留。”

　　“很有可能，如果是这样，万一她就是想要取代我，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

　　“如果她真的是想取代你，2013年那次又为什么要让你回去？”

　　“我们在月子中心见面时，我就有察觉到，她对于我见过她这件事其实是稍显惊讶的，可6年前那种事情，任谁都不可能忘记，这一点我还没有想通。”

　　“你说两次见她，她都没有丝毫变化，而你却从10岁长到了16岁，或许她穿越到这两个时空的时候，都是同一个年纪。我们并不清楚她的具体年龄，所以无法判断她是从几几年穿越回过去的，如果说未来世界已经发明了时间机器，那么她在同一年使用时间机器穿越回了不同的时空，遇见了不同年龄段的你，第一次时，你还太小，她无法取代你，所以就有了第二次，这一次你们从外貌上看年龄相仿了，所以她就更有机会取代你了。”

　　“顺序不对，如果这次是第二次见我，为什么会惊讶？”

　　“你的意思是，这次是第一次见你，2013年是第二次见你？”

　　“这样才说的通呀。”

　　“如果是这样，那你这次就一定回得去。”

　　“对，如果2019年是她第一次见到我，2013年是第二次，那我就一定回的去，并且很可能还会有第三次！”

　　“那你岂不是很被动。”

　　“对呀，我当时太害怕了，所以看到一扇打开的门，就跑走了。”

　　“什么门？”

　　“那儿很像一个房间，时而漆黑，时而又闪过些光影，起先我在里头看到了一头鹿，很快我又看到了它的...内脏，然后是血管，甚至是细胞，看着看着脑子就开始发晕，甚至有些恶心，想吐。这时，我身后出现了一道光源，那是一扇门，由外向内被推开，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来得及多想，就进去了。”

　　肖元清接触过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中，就曾有人如此描述过，他的所有人格都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占据强势地位的人才能拥有开门的钥匙，俞之安啊俞之安，我应该怎么帮你。

　　“那个房间，或许会是突破口？”他认为俞之安所描述的房间很可能是她幼年时期所居住过的，或者困住过她的地方，如果能够找到房间，了解她的症结所在，逐步解开她的心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从我现有的记忆看，收养前我们的轨迹是一模一样的，收养后她就被拐卖到了贵州，在那里过了一年多非人的生活，再往后就是精神病院。”

　　“你认为哪里最有可能？”

　　她知道肖元清并没有接受“穿越时空”的说辞，但他也没像对待其他病人那样对待自己，所以俞之安推断他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并企图沿着她探寻穿越时空的方法的脚步来挖掘她精神分裂的病因，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二人殊途同归，倒也不必太在意对方的目的：“她想要离开的房间...福利院、贵州、精神病院，这三处都是。”

　　“为什么不能是俞家呢？”

　　“她的目的是取代我，成为俞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想要逃离那里。”

　　“或许她认为这个时空的俞家抛弃了她，所以她才想要去到你所在的时空。”

　　看她似乎不太接受这个说法，肖元清解释到：“你虽然拥有她的记忆，却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而无法感同身受；俞家曾给与了她优渥的生活环境和来自俞之贺极致的偏爱，却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抛弃了她，没有半句解释；她那时候才10岁，恐怕很难接受这一切，所以身体虽然离开了，心却被困住了。”

　　“俞之贺去世以后，他们真的再没见过吗？”

　　“据我所知，再没见过。”

　　“那去北京..是...”

　　“俞家有个亲戚在北京体院儿做老师，是他来接走的俞十一。”

　　“啊，是表叔啊~这么说他们保障了她的一切物质需求，甚至替她想好了出路，就是不肯再相见，爸爸妈妈真的狠的下这个心吗？”

　　“你要知道，她在俞家只待了一年不到，就连被收养也是全凭俞之贺的偏爱。”

　　半晌，俞之安点了点头，心里闪过一丝庆幸，若不是局外人，怎么敢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和肖元清剖析谈论，还好自己不是她。

　　等等！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肖元清，10岁那年她回到自己家之前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俞家，或许肖元清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可如果真如他所猜测，那么占据主导地位的就不是俞十一，这说不通呀，难道她竟然也只是被洪流裹挟前进，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有些犹豫，肖元清还以为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俞建章和李秀英。

　　“事情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也都是明礼的人，或许已经释怀了呢。不如这样，我先去俞家拜访，看看情况。”

　　“你去拜访？”

　　“我毕竟是你的主治医生，为了病人的治疗，上门拜访也正常嘛。”

　　“所以，你是打算告诉他们我又犯病了？”

　　“我必须得这么说呀，如果他们已经释怀了，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俞十一不用取代你，她可以回来做俞家的女儿了。”

　　“如果他们还是无法释怀呢？”

　　“那只能咱们俩一块儿上门了。”

　　“你的猜想或许...”

　　“嗯？”

　　“那年我听到你下的医嘱，诊断我为精神分裂，从你家溜走，就是去了俞家，只可惜我还是谁也没见到，最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

　　“然后呢？”

　　“醒来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这么说，你的房间或许真是突破口？”

　　“如果是这样，俞十一就并不是占据的主导地位，甚至有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一且。”

　　如果她身体里真的有两个人格，那么眼前这个显然发现了其他人格所不知道的关键点，这件事情的结果很可能会对“俞之安”造成非常大的影响：“这样，咱们还是原计划，由我先去探探情况。”

　　可还不等肖元清去俞家，俞之安就突然上了热搜，那个热搜的起因是她的退赛，其实事情已经发酵有几天了，只是他们都没有在意。

　　11岁开始练球，16岁就打入国家一队的天才少女俞之安，因为在深圳公开赛现场退赛而上了新闻，这原本不算大事，真正的大事是那条新闻的评论里有人认出了她，说她当年在精神病院就展现出了对于乒乓球的天赋，就像那些自闭症儿童或是有其他精神类疾病的儿童一样，老天给她关了一扇门，就会打开另一扇窗。

　　这条留言引起了一些好事者的关注，他们为了博取流量找到了留言的网友，由于医院不能私自透露病人隐私，他们便顺藤摸瓜，翻出了俞之安在福利院的过去，这里有不少人都道听途说过她的那段往事，便添油加醋的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