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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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对于到底应该给她什么样的报酬才算值得，傅霓其实感到茫然。
他还是头一回意识到人这种生物是会有自己的权衡考量的——即便是早已被自己花钱买断了人生的人。
这样的迷思一直持续到整场朱城会面完毕，在大家都能分一杯羹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很是皆大欢喜的谢幕中，落下了一个不和谐的点。
实际上，自从令昂一死，朱城剩下的那点节外生枝便立即放弃了抵抗，就连光辉教会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在陆予珠看来，顺利得简直邪门，让她很难不觉得前面有什么故意挖好的坑在等着他们跳进去。
至于易感期，尽管她已经明确表示了不想再与A发生负距离接触，傅霓还是用手亲自帮她连着解决了五天的问题。
五天过去，她总觉得自己快要对傅霓的信息素产生抗体，朱城会面也刚好结束，整条时间线巧合到像是演的。
裁决女神号已经从港口撤离，这次他们走空中航线，为了确保飞行途中不会出现她臆测里开着开着就撞向大楼的场景，航线上甚至还有几架战斗机全程护航，这更让陆予珠觉得之前的轮船之旅不过是勒索联邦海军的手段。
军队内斗，恐怖如斯。
陆予珠与傅霓的座位相隔一条走廊，都在靠近机舱的前端部分。
根据器与战斗机相似的涂装外壳，她推测飞机属于薛氏，机身大小目测跟大型民航机差不多，甚至更大。或许这玩意的本职工作是运输机之类也说不准，没有了经济舱式座椅排布的内部空间更显得相当可观。
薛奂的位置与她们相距不远，而薛概则出于某些原因选择了坐在靠后的部分。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都是第一回乘坐私人飞机，在此之前，她甚至连能报销的经济舱外的其他舱位类型都没试过。
现在她体会到了，并且不得不承认，诚然金钱未必是万能的，拥有金钱的权势却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并且，果然，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虽然她从来没当过天龙人，但她对天龙人的猜测却在屡屡实现——薛奂，或者说占有上议院十三分之一的北地重工集团，其背后最大的利益代表团体是联邦空军。
如此看来，他的来头还真有可能不是一般的大。毕竟北地重工在两百年前因给联邦空军研发制造引擎而发家，一只脚踏入军／工后便自此没有离开过。
时过境迁，如今的联邦军早就没有当年那种碾压一切的气魄，却仍然需要北地重工与薛氏的各方面支持。
在这样的前提下，现在究竟是北地重工隶属于联邦空军还是联邦空军已经姓薛，这还真的不太好说。
所以，北地重工集团、或者说薛氏在联邦的定位，比起实体龙头，其实更像是……
她在嘴里反复揣摩着这个词汇。
……军／工复合体。
这样一想，陆予珠更加觉得傅霓招惹上了很难解决的东西，同时，一个困惑也在她的脑海中二次发酵成型。
薛氏已然算是庞然大物中的佼佼者，又为什么会甘愿作陪，与内部乱成一锅粥的傅氏分同一份盒饭呢？
这个问题她在裁决女神号上就想过，因为劫船时的薛奂实在太过强势，根本不像被傅霓邀请过来打辅助的。
可朱城时薛氏的态度又很婉转，甚至是主动后退，这就显得多少有点抽象了。
说实话，在陆予珠看来，傅霓这人虽然不犯病时很有些歹毒的智力，但毁于心眼太小。
现在傅氏上下被他搞得四分五裂，难道此时不正是个出手瓜分豆剖的好机会吗？
她不懂，或许天龙人就是这样的吧。
看她若有所思，傅霓摇来空乘为她倒了杯咖啡，又给了她一套小憩用的薄毯软枕。
陆予珠喝着咖啡枕着毯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是想让她醒还是想让她睡。
她的迷思百转千回，手机恰时响起一声提示，打开一看，竟然是薛奂发来的消息。
私人飞机上自然是有信号的，不过她之前还以为她们会坐些更高级的载具——比如空天飞机——然后在太空层俯悠闲地俯瞰大气层，评价这颗广阔而壮美的母星。
但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是个典型的不现实的土狗意淫。
这里虽然是赛博朋克世界，科技水平却也只是相对普通人生活状况更发达而已，本身其实并没有真正达到吹毫断发的高境界。
至少赛博设定里最常见的虚拟意识研究仍停留在脑机接口改良阶段，义体改造更是只有走投无路的穷人与审美异于常人的疯狗才会选择的、效果极不稳定的灰色致死原因之一。
科技树的总体层高摆在这里，又没有爱与魔法能让她们瞬移，综合来看，最高效安全的返程方式还真是只有坐飞机。
至于空天飞机，这东西的技术含量跟风险评估一样高，至今还保持着将近四分之一的爆炸率，惜命的天龙人自然绝不可能为此赌命。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某种分析傅霓等天龙人思维方式的快捷方法，并且已经逐渐把这一套方法刻进了本能。
薛奂的消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极普通的伪装成公事公办的聊／骚罢了。
问题在于，他现在养成了只给陆予珠私人手机发消息的坏习惯，因此总让她有种私人时间被偷窥的、偷／情似的粘腻感。
［明天有空吗？我拿到了两张钦差大臣的新编首演票——如果你愿意的话。］
至于他是怎么拿到私人账号的，这本身其实不重要，毕竟个人隐私在信息时代本就是三点／式比基／尼一样的存在，隐了但没有完全隐，很多时候效果还不如不隐。
她甚至怀疑在薛奂发消息的同时，傅霓正监视着整场对话的发生。
陆予珠转过头，过道另一侧的傅霓的确正在看手机，也不知道他的屏幕里此时播放的是什么。
股价？花边？探店？地狱笑话大全或者他单方面认定的自己人的精神出轨证据？
她猜不出来，也懒得猜，因此只是扭回脸，打字回复了薛奂的邀请：［感谢学长的抬爱。］
消息一发，立即显示出已读，薛奂却并不打算将时间地点也一并发出来似的，只是用一个微笑的颜文字符号结束了对话。
……谜语人确实是这样的，反正他也可能滚出中央城，所以随便吧。
陆予珠放下手机，用薄毯裹住半身，逐个刷新过集团各部门的本周周报，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飞机已经即将落地。降落点是中央城内的一处小型军用机场，无死角地覆盖着信号屏蔽与无人机阻拦脉冲，陆予珠的手机也因此陷入了被动静默状态。
军用机场的阵仗比起朱城倒是很一切从简，没有什么手工地毯与捧着鲜花的夹道欢迎。
几个身穿联邦空军白色制服的军官围了过来，陆予珠不清楚他们的级别，不过看起来应该没有杜芳山高。
这些人簇拥着长梯，对着最先下飞机的人用目光与站姿报以沉默地嘘寒问暖。
傅霓站在她身边，胳膊搭在她身上，因为机舱避光而白得发绿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哈，真没劲。”
陆予珠很难完全理解这句话，因为先下飞机的人是薛奂——薛概还待在后舱里，完全一幅懒得参与的样子——她勉强能读出傅霓的泛酸与辛辣，却无法确定这些滋味的起因。
“走了。”傅霓现在倒是很清醒，知道此处并非自家地盘，不能随意拉手当A同。
陆予珠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此时甚至对已经站在地面的薛奂产生了一些让自己免于在当下受A同之苦的感激。
可惜这份感激没能持续太久，她跟在傅霓身后下了飞机，原本还在听汇报的薛奂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立时转过身，一面要求下属继续做反馈报告，一面又是微笑着同她说话：“感觉如何？这是新研发的飞行引擎，比起老版更稳定。”
傅霓几乎是一下子便进入了防备状态，蓝黑色的眼睛将她从头看到尾，直看得人脑子里翻腾着许多有伤风化的记忆片段——她强压下诸多少儿不宜，发现薛奂似乎很喜欢这样故意把她架在火上烤，看着她煎熬。
……玩得可真变／态啊。
她咽了口唾沫，安抚似的拍了拍傅霓的小臂，随后体面应对：“很舒适，想必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都将是一次技术革新。”
没营养的对话结束在两息之后，薛奂仿佛对她的态度感到厌倦、只渴望在火堆上添一把热油，竟直接向前一步，正对着傅霓这个正牌上司，微微弯下腰，凑近了陆予珠的侧脸与她轻轻咬耳朵。
“不要回复我的消息，我会去接你的。”
湿冷的呼吸扑打在陆予珠的耳廓，如同一片树叶被吹落在水面，激起一身涟漪。但她不敢沉溺在这种几乎要命的感触里，而是拼命思考着这句被包装成调笑的话里到底有几层含义——这肯定不是过度解读。
对于薛奂这种老千层饼，她很确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给自己说这些。
他在警示自己、也在警告自己——账号信息不安全，有人在监视，而只要他想，他完全能够绕过监视直接找上门——这些潜在含义无一不是有力证明，更重要的，他恐怕其实是在威胁傅霓。
薛奂在敲山震虎，而她只是个被拿来提醒傅霓认清现实情况的工具。
她不过是权力斗争中，几方势力互相倾辄温存交融间的play的一环。
薛氏与傅氏的关系或许比与所谓虎谋皮更危险，甚至远超她曾经的想象——她刚才真的在薛奂的话里感觉到了杀意。
薛氏想杀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薛奂想杀了傅霓。
怎么会这样？食利阶级之间怎么会有如此你死我活的情绪？如果有，又为什么要态度微妙地合作、要假装和平地共存？
薛奂似乎很满意于她的警铃大作，他直起身，与一旁面色不善的傅霓道别后又被簇拥着转身上了一辆涂装过的军用防爆车。
傅霓不说话，只是带着自己的人出了机场的内环关卡，傅氏的车队也正等在外面。
与车队一同等待着的，还有一个身量中等的女性Alpha。说她是Alpha，因为陆予珠远远地就能看到她短袖制服下虬蛰着的、能一拳打死自己的脂包肌。
女A穿着灰绿色的国民卫队制服，头戴挂有国民卫队徽章的硬边帽子，一看见傅霓便立正站好，无声地行了军礼。
“览尚，联邦警局那边什么说法？”傅霓问着，脚步不停地钻进了已经打开门的专用车。
被陆予珠消息不提示了将近一周的览尚先是鄙了陆予珠一眼，把人看得浑身发毛又心虚不已后，才向表情看戏的傅霓回答：“陈峥节回来了，但没什么动作，几次挑事也没有反应。”
她说完，原本还在心虚的陆予珠却立即品出了不对劲，并且显然，傅霓也品到了。
“他早该回去了，”安保关上车门，司机将后排调整成了私密模式，傅霓坐在陆予珠的旁边，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还在车窗外的览尚，“那本来也不是他能摆平的事情。”
他对览尚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漠，甚至有些刻意的孤立，鉴于往后自己作为狗腿还要频繁同览尚打交道，陆予珠决定还是先探一探傅霓这边的虚实：“陈峥节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傅总，您似乎对览尚很不满意。”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转折太生硬，她又随即补充：“要为您提防她吗？”
“不必，”傅霓放下手机，将双手交叠在翘着腿的膝头，他的眼睛虽然合着，表情却很嘲讽，“不必刻意防着她，也不要跟她说太多话，怎么好用怎么来就好了。”
“倘若她试图策反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先问过我再说。”他睁开眼，“她曾经是傅珙的旧部，不过，只要傅珙不复活，她就不会真的作乱的。”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傅霓将一只手抬起，覆盖在眼前：“傅珙……绝对不能复活。”
他的语气坚定，动作却沉痛，陆予珠忽然觉得，或许于他而言，傅珙是远比渣妈仇人这些标签更复杂的存在——是一种混沌而杂糅的情感。
现在他要彻底斩断这份情感，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必要且痛苦的。
“也该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