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而狩》烈火狗子

4、特种选拔（4）

　　“狩猎者幼体。”黛威用短刀扒拉了几下那只篮球大的狩猎者尸体，分析道，“被分裂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这种东西不是一天就能站起来的——这只应该出生一个星期了，不过一直没有吃东西，还没生长。”

　　狩猎者没有养育后代的观念，被成体分裂出来的幼体会经过大概七天左右的虚弱期，这七天里，幼体的四肢开始逐渐变得坚硬，足以将它自身支撑起来行动，同时长出满嘴的利齿。

　　在没有狩猎能力的虚弱期，幼体靠着从成体身体中分裂出来时带出的血肉和脂肪维持生机，虚弱期过后，进入疯狂狩猎的阶段，吃下去的血肉会很快转化为能量，帮助幼体拔节成长为成体。

　　1022的视线转向收银台。

　　狩猎者不会挑剔食物，只要是血肉，都会本能地摄入，但那具尸体在收银台后躺着，没有被这只狩猎者吃掉。

　　外面那三只已经击毙的成体狩猎者肚子里鼓鼓囊囊地全是人形兽，由此看来，它们应该在小镇里行动很长一段时间了，该吃的都吃了，这只为什么还是瘦瘦小小的？

　　几个分散开检查商店内部的士兵过来，其中一人将手里拿着的合金兽笼拎起来，给1022看。

　　“货架底下找到的。”

　　这种合金兽笼1022见过，国家研究院或私人研究机构专门用它来关捉获的幼体狩猎者，有时候也会用来关一些性情凶猛的试验小兽。

　　货架底下找出来的这个合金兽笼像是被谁暴力地破坏过，已经变形了，笼门上有被利齿啃咬过的痕迹——如果这只幼体狩猎者此前被关在这里面，一切就说得通了。

　　因为被关起来了，一时无法挣脱，所以没法像其他狩猎者一样在镇子里狩猎、吞噬、成长。

　　1022沉吟片刻，摁着耳麦，下令道：“二队进来，在镇上的各个建筑物里搜索合金兽笼，并且检查各处的财物损失状况。一队警戒，在小镇里巡视。”

　　黛威站起来，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检查财物损失情况？不应该统计死伤情况吗？”

　　“死伤就不用统计了，除了那个跑去基地求救的人之外，毗维特已经没有活人了。”1022摸了摸黛威的脑袋，一双暗金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她道，“你想啊，我们都来了，枪声那么大，却到现在还没有人出来求救。”

　　如果有人出来求救，耳麦里会有人报告。

　　但是没有，耳麦里只有在哪里又发现了多少狩猎者的报数，从最开始的三只慢慢增加，到后来的五十只、一百只……

　　数量最终停在两百三十二只上。

　　1022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是第三种可能。”

　　黛威追问：“第三种可能？”

　　“有人向小镇的每家每户里投放狩猎者幼体，让它们趁着夜深人静吞噬人形兽。”1022摁着频道耳麦，又下了一个命令，“叫技术部的人过来检查一下小镇上的水源。”

　　检查结果在1022的意料之中，小镇的水源里被下了大量的安睡剂，而这种药剂一般用在医疗方面。

　　“两百多只狩猎者幼体……”1022又摁着耳麦问频道里的狗狗士兵们，“小镇上有没有显眼的卡车？”

　　耳麦里安静了一瞬，随后有两名人形兽的声音同时响起：“有！大卡，车内是空的，驾驶座上很干净，除了几个烟头外没别的东西。”

　　“烟头都收起来。”

　　1022下完指示，切换频道去联系西北基地的值班人员，“那个跑去基地求救的人审完了吗？”

　　值班人员报告道：“据求援者说，他下午两点去别的镇子里跟人谈生意，在别的镇子里吃了晚饭后回毗维特，晚睡时听到家里有奇怪的声音，起来查看发现是狩猎者在吞噬他的家人。本想出门呼喊求救，出门后发现小镇上有更多狩猎者，他拼了命才得以逃生，到基地求救。”

　　“伤情怎么样？”1022又问。

　　“右臂断了。跑过来的时候完全是筋肉将那条胳膊给连接在身上。”

　　水源中有安眠剂，毗维特小镇上的人们晚餐用水后陷入沉眠，而没有在小镇上食用过晚餐的人神志清醒，能在听到狩猎者捕食的动静后及时做出反应。

　　未经过专业训练、没有特制刀枪在手的平民难以战胜力气极大且动作灵活的狩猎者，即使是成年肉食性人形兽，对上饥饿状态下的狩猎者也没有多少胜算。

　　那个镇民能单枪匹马地从一个有着两百多狩猎者的镇子里逃出来，饶是1022，也得感叹一句这人厉害。

　　人形兽的寿命短，如果想要在短寿的情况下创造出大量财富，一国内部的分工必须明确，专司其职。A国相较起其他几个国家来说要富强些，但负责生产的民众不会端起枪来战斗，而负责战斗的士兵不事生产。

　　旧人类的世界秩序被打破后，这个世界上的各种恐怖袭击事件只多不少。比起世界上其他几个乌烟瘴气的国家，A国的国内环境较为安定，军队一般只负责守护人民，维持秩序，而人民对于恶劣事态的应对能力较低，遇上这种突发情况，团灭是常态。

　　这次显然又是一桩有预谋的恐怖袭击事件，袭击者在小镇内投放狩猎者幼体，并且卷走了小镇上的钱财。

　　但一个小镇上能有多少钱啊？1022有些烦躁地挠挠自己的红色短发。

　　真是搞不明白这些恐怖分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两队人形兽士兵在小镇上搜查完毕，又向外扩散开搜查了一圈，将能找到的狩猎者都给杀灭，最后收队回基地，由基地联系相关负责人员来收拾小镇上的残局。

　　人形兽社会中的车都没有车牌号。因种种人为或非人为的缘故，车的报废几率极高，人们没有太多功夫去登记车号、注销车号，车辆跨国时，车号的登入也是个麻烦事。这种旧秩序在淘汰后促进了某种程度上的办事效率，也导致许多违法犯罪的事件无从查起，最终成为一桩桩无头案。

　　这次的毗维特袭击事件就是这样，有一辆不知道从哪来的大卡作为线索，但车中只有几个烟头，再没有别的能提供凶手信息的物件，也无法确定卡车的车主是谁。

　　这件事被层层上报，高层收到消息后会去彻查国内各大实验基地，看看谁家的狩猎者幼体没了一堆，就向谁家追责。但实验基地为了逃避处罚，一般会往上谎报，拒不承认有狩猎者幼体丢失，并且销毁幼体入库记录。

　　不过这些事就不在1022的职能负责范围了，她是士兵，只负责行动。

　　这个世界上天天都在死人，只要不祸临己身，大伙儿唏嘘两句也就不在意了。西北军事基地内部一切照旧，每日士兵们训练、巡视，轮流放假时就去附近的其他小镇里玩乐。

　　人形兽的寿命太短暂了，怎么能拿珍贵的时间沉浸在悲伤里呢？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训练完的1022去打水区拧开水龙头，用手接着喝了两口水，又用水胡乱洗了两把脸。水珠从她小麦色的肌肤上滑落，最终滴落在西北的干燥地面上，染出一片深色。

　　她低头，看着那些呈现点状的深色出神，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这是蛸蛸经常待的地方，那只小章鱼好像格外喜欢她的脖颈，时常将腕足缠在她的命门上。

　　养伤养的她有点迟钝了。

　　1022用力闭了闭眼。

　　距离毗维特遇袭已经过去了十天，这十天里，22总会回想起在毗维特商店中，那只像是被人打落在地的狩猎者幼体。

　　当时的商店里，除了她应该没有别人，那只被击落的狩猎者幼体又距离她很近，如果是被人击落的，她为什么没能察觉到有人靠近？

　　那只幼体，她一开始也没察觉到……

　　太迟钝了。

　　1022突然握起拳，在眼前的空气中模拟出了个假想敌，随后朝着假想敌来了几拳。

　　基地内的对练都是点到即止，大部分犬科人形兽对于同伴的善意都是很高的，即使是实战对练，也不会下狠手，1022已经忘了带着血性和人搏杀是个什么滋味了。

　　她理着潮湿的刘海往宿舍走，见维克和几个雄性士兵蹲在墙角里抽烟，烟头被胡乱丢在地上。1022戴着隐形眼镜，她微微眯眼，看清了烟头上的品牌标识。

　　——“Ataraxia.”

　　心神安定。

　　有一阵干燥的风从烟雾缭绕的角落里吹来，扑在1022的脸上，迫使她嗅到了这种香烟的气味。

　　气味很特别，确实能使人放松下来。

　　在毗维特中的卡车上发现的烟头，也有着这种品牌标识。1022对于A国的烟酒文化不了解，但既然是维克能抽得起的，应该是很大众的一种香烟，价钱高不到哪里去。

　　她回到自己的单间宿舍，从衣柜里扒拉出自己三年没用的战术背包，将衣柜里千篇一律的黑色短袖、黑色背心、工装裤等捡了两套，塞进背包里。

　　两把小型手枪检查了一下枪体和性能，连带着排列好的弹夹也塞进背包里。1022站在床边想了想，又往一条待穿的工装裤里塞了把手枪，装备了几把匕首。

　　去东北基地考试，最好不要携带太过显眼的武器，她只想浑水摸鱼加入东北特种部队，跟姐姐待在一起，行事低调点为好。

　　以前的生活太过“颠沛流离”，导致1022无论在什么地方生活，都像一个暂宿的旅人一样，没有多少个人物品。这间单人宿舍她住了三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唯一称得上是贵重财物的存在，只有床边放着的那个小型水柜。

　　黄皮蓝斑的小章鱼在水柜中蛰伏不动，注意到她的视线，小章鱼抬起触手，移动到距她近的那一侧玻璃壁上，紧紧贴在上面。

　　1022走过去蹲下，将指背贴在玻璃上，和小章鱼靠在一起。

　　她为什么要养一只章鱼呢？

　　最开始，无论将这只章鱼扔在医院的哪个角落里，章鱼都会找到路，回到她身边。

　　像是永远不会丢，也不会离开。那时的她面临着又一次分别，为了求个心理安慰，她养了这只不会离开她的小章鱼。

　　但如今……

　　“蛸蛸。”1022弓着背，将额头抵在玻璃壁上，垂眸看着小章鱼，“我要去参加一场竞争激烈的考试，进入到一个很危险的新环境中，到时候可能没有门路给你弄来海水。”

　　沉浸在海水中的蛸蛸微微抬起一只触手，隔着玻璃，碰了碰1022的眉心。

　　1022问：“你要不要一直待在西北？我托黛威照顾你，这里的大家也都很喜欢你。”

　　小章鱼不动了，维持着触碰22眉心的姿势。

　　1022说完，拎起衣服去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小章鱼还是维持着那个触碰她眉心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