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梦》下雨天打死不出门

1、梦醒

　　9月的校园热闹嘈杂，白渺走在家属区后山的林荫道上，树上的蝉鸣一声比一声紧，傍晚已过，太阳还迟迟不肯下山，死死咬着地平线，热浪包裹着一切，这个夏天跟十年前一样漫长。他想起了昨晚上那个梦，梦里是十年前的夏天，他和某人在台下看着表演，台上的主持人忽然对着他说：“这是一场梦，醒来吧。”梦里的他惊醒了，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彻骨的孤独包围着他。他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温文的脸，这才真正醒了。
　　十年前那个9月，刚开学，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白渺正站在桌边整理资料，办公室门被推开，李云走进来，看到他，热络地说:“白老师，去上课呢？”
　　白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老师，今年的新生里有个好苗子，我今天出的几首大歌都唱得挺好的。你待会上课时可以关注下。”
　　“哦？什么名字？”
　　“林灵霖。”这名字倒好记。
　　一走进教室，白渺就听到下面起了一阵骚动，这种场面他已经习惯了，波澜不惊地开始点名。
　　“林灵霖？”
　　“到”
　　白渺抬眼留意了一下，林灵霖长得颇为清秀，特别那双眼睛，透着股灵气，脸上正绽开着一个笑容。课程中，白渺点他起来问了几个问题，回答得虽然不算很完美，但比其他学生已经强了一大截。
　　4节课上完，白渺在讲台边收拾教材。
　　“白老师，加个好友，我把你拉到我们班群里。”林灵霖把手机伸到白渺面前。
　　“你是班长？”
　　“嗯。”
　　白渺拿起手机，加上了□□，000？白渺心里忍不住笑了，但他脸上没表现出来。
　　“老师，我名字是不是特好记？有事尽管找我啊。”
　　傍晚，白渺一个人在学校后山绿道上走着。前几天写了半首曲子，但剩下那半却没了灵感，琢磨了几天都不满意，心里微微有些烦闷，就上了山。此刻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天边弥漫着一片霞光，把云层染成了金红色，把树木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昨天刚下了雨，林子里空气湿润，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白渺喜欢这样的安静，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白老师！”宁静被突然身后一个声音打破。
　　他回过头，是林灵霖。林灵霖穿着短袖短裤在跑步，他快跑几步跟上白渺。
　　“老师，上节课你的钢琴弹得真好！”林灵霖比白渺稍微矮些，说话时要微微抬头。
　　白渺继续往前走着，问道:“你会弹琴吗？”
　　“会一点。”
　　白渺没有再说话，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
　　“白老师，我之前听了一些你写的曲子，我觉得写得特别好……白老师，以后我想向你请教一些作曲的事，可以吗？”林灵霖停住脚步，抬头看着白渺，问道。
　　白渺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过脸，林灵霖还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嗯。”白渺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谢谢老师！，其实我在□□上就想问老师，又怕打扰你。”林灵霖欢快地跟上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李莉端着餐盘坐到白渺对面。
　　“白老师，我有个表妹，28岁，是公务员，家里条件也不错……”旁边的李云急忙朝她使了使眼色。
　　李莉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长得挺漂亮，跟你蛮配的。其实她有很多人追，就是眼光太高，但是以白老师的条件……”
　　“唉呀，你还当上媒人了。现在流行晚婚晚育！我都没着急呢！”李云赶紧找了个台阶。
　　“你还不是天天挑东挑西，小心以后真嫁不出去！”
　　白渺三两口把饭扒进口里，说:“我下午有课，先走了。”说着起身收拾餐盘。
　　“白老师，考虑一下啊！”李莉喊道。
　　白渺为难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哼，要不是看他有几分姿色，就这脾气，我还怕委屈了我妹妹呢。”李莉忿忿地说，李云笑而不语，“我妹妹可是大美女，谁娶了她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晚上，白渺跟几个老师打羽毛球，打得口渴，去超市买水时遇到了林灵霖。林灵霖穿着蓝球背心，绑着发带，也是一身汗水。
　　“白老师！”林灵霖笑着打招呼，左脸荡出一个酒窝。
　　白渺点点头，两人走出超市，没走多远，几个同学走过来，看到林灵霖，慌慌张张地说“宿舍停水了！靠！”
　　“啊？那我怎么洗澡？”
　　“我们出去开房洗啊！你去不去？”
　　林灵霖回过头，问白渺“老师，你是住学校吧？”
　　“去我那洗吧。”白渺只好说。
　　“那我去拿几件衣服！”
　　林灵霖跟着白渺来到宿舍，他那几个室友没好意思来。
　　“你去洗吧。”白渺推开卫生间。
　　“谢谢老师！”
　　林灵霖洗完出来时，白渺正随意按着琴键。
　　“洗完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但是……抽烟对身体不好……”林灵霖指了指白渺左手。
　　“哦。”白渺把烟按在烟灰缸。
　　“老师，刚刚的曲子是你写的？”
　　白渺点了下头，“你是学声乐的吧？”
　　“嗯。其实我也很想学作曲，但我妈说我学声乐好些。”
　　“听李老师说，你唱歌很不错。”
　　林灵霖有点害羞地笑了，“老师，你的歌我也会唱……”
　　“哦？”白渺知道自己的歌都不算好唱，“天鹅你会吗？”
　　“老师，你要听吗？”林灵霖有点不好意思。
　　“你唱一下，我来弹琴。”白渺来了兴致。
　　前奏响起，林灵霖看起来有点紧张，但他一开口，白渺就知道，林灵霖经历过多年的专业学习，他的低音浑厚饱满，根本不像从他这么年轻的学生口中发出。随着旋律倾泄而出，林灵霖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他闭上眼睛，似乎沉浸到曲子里。高音部分，林灵霖也唱得很漂亮，脸上表情相当平静，看起来没费多大力。最漂亮的是结尾的吟唱，空灵、缥缈，这部分甚至比原唱还出色。
　　唱完，房间陷入一种奇妙的平静。白渺真的对林灵霖刮目相看，在这个年纪能唱到如此水平，必然是日复一日的艰苦练习与百里挑一的天赋同时具备，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少年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老师……”林灵霖小心翼翼地开口。
　　“很好！虽然你有段音区还可以练的更好。晚上有时间吗？”白渺对林灵霖露出了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