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in》折几祈愿

39、克制

　　温折不知道陈念说的“头发长了”是什么意思。

　　但陈念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把头发剪短了些，露出了那对漆黑的眉毛。

　　看人的眼神，愈发勾人了。

　　心思深沉了，眼神也就藏不住了。

　　.

　　今晚陈念一家子去秦黎初家里吃饭。

　　秦父在说秦黎初的成绩，“初初，你这成绩也该提上来了，跟念念多少还是差点距离的。”

　　秦黎初没有那种攀比的心思，往碗里夹了块红烧肉，“你们放心就好了，就算考不上G大，本科还是可以直接过的。”秦黎初对自己的分数很自信。

　　根据往年的分数线来看，稳定发挥是没问题的。

　　秦父无奈扶额，转头看向陈念，“还是念念懂事点，听你爸妈说最近一直都在看书，都是看书，我们家初初就爱看那种谈恋爱的，你平时多管管她。”

　　陈念抿唇笑了笑，点头应着，没敢嘴上应。因为秦黎初这个毛病已经很多年了，从步入青春期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改过来。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挺多就是收敛一下，不可能说是真的放弃的。

　　两家人其乐融融地，从高考谈到工作走向。

　　陈念跟秦黎初从小就不爱听大人们在餐桌上聊工作的事情，她索性跟秦黎初先撤一步。

　　秦黎初跟陈念回家了，秦黎初先洗澡。

　　陈念坐在书桌前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很认真。

　　等秦黎初洗完澡走出来的时候，发下陈念站在那面放满奖杯的柜子前。

　　一整面前被柜子贯穿，上面摆放着荣誉证书还有奖杯，当然，还有赛事中团队的合照。

　　时间最早可追溯到十年前。

　　从小的道馆名次到市区名次再到国家名次，尝过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秦黎初拿起吹风气时随便调侃了句，“念念，你在感慨什么？”

　　努力且成功的人，心里多少放着点事情。

　　陈念说：“未来的一年里，我都不会再参加比赛了。”

　　秦黎初不理解，“要背靠，比赛的事情咱们可以先放一放，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陈念心里很是担心，“消失一年，一年的时间里没有一定的训练量，一年后再次出现在赛场上，怎么抵得过新生。”

　　一年的时间，对于一个运动选手来说，很漫长。

　　被超越的可能几乎是倍速增涨。

　　以陈念对这个圈子的了解，只要停下前行的脚步，后边的人就像脱缰的野马往前赶。

　　秦黎初比较看得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考试。”

　　在人生的岔路口，她们不得已放弃很多东西。

　　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又慢慢拾起来。

　　.

　　在高考前不能再参与比赛，这件事情在陈念心里挤压着很是不舒服。

　　她买了根雪糕，悠然地从道馆门口路口。

　　她想试着去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随随便便经过，可事实是，她做不到完全把自己当成个路人。

　　因为她在这里训练了好些年，也拜入师傅的门下。

　　陈念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中途接了个电话。

　　“喂，妈。”

　　“买什么？鸡胸肉？”

　　陈念咬着雪糕飞快地往超市方向跑。

　　温折从道馆里出来的时候浑身热汗淋漓，黑色无袖背心已经湿透了，难受地黏在肌肤上。

　　他站在阴凉处，风从袖口吹进去，感受到凉意时，他心里才恍然好受了不少。

　　道馆门口贴着瓷砖，被人擦得崭新如镜，能反射出人的轮廓。

　　温折目光转过去，看到了自己新练出的肱二头肌。

　　显然，效果还不错。

　　可能他没有陈念厉害，实力不如她，但是身材上，多少还是可以加把劲的。

　　温折抽回目光，淡然地往陈念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刻意放慢脚步，碰到了已经买完东西的陈念扒着门口的冰箱，从里面拿出来了个草莓味的冰激凌。

　　她蓦然去付款。

　　然后，笑吟吟地边舀着冰激凌边回家了。

　　.

　　温折将头发剪得更短了些，本来看得柔和、顺眼的人，突然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回到了高三刚开学时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温折长得本身就有点凶，差不多板寸的发型，显得他更凶。

　　之前蛮多女生给他递情书的，换了个发型，他身边都清净了不少。

　　不止被人，陈念都有点杯劝退的感觉。

　　果然，网上说男生不要轻易换发型，果然是真理。

　　秦黎初嫌弃地跟陈念吐槽，“怎么有一种调、教失败的感觉，直接回到以前社会哥的样子了。”

　　陈念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看顺眼就没事了。”

　　秦黎初：……

　　温折也知道自己剪头发变得很不讨喜，那些女生讨论他的时候，他都没感觉的。

　　但看到陈念跟秦黎初也讨论，温折隐约有一种危机感。

　　情敌都没了，也是他自己作没了。

　　温折愁了一节课，放学堵陈念了。

　　当时班里还有其他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被温折给瞪走了。

　　陈念压着唇角，“你又干吗？”

　　想的一出是一出。

　　“什么叫又？”温折所有的不悦都摆在脸上。

　　陈念纠正，“那你干吗？”

　　温折盯着陈念，抿了抿唇，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陈念被温折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收拾文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那么别扭。”

　　又是别扭。

　　温折可不想再搞出什么矛盾出来，有什么话一股脑全说了。

　　温折两手撑在课桌上，弯着腰低着头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你觉得我这发型怎么样？”

　　陈念：“……”

　　上一节课，秦黎初还跟她吐槽来着，说丑。

　　也就那张脸硬扛着。

　　“其实……”陈念犹豫了下，她不太懂说违心的话，扯了句，“其实我觉得，你脸长得还是蛮不错的。”

　　温折长相不属于那种特别拔尖的，属于耐看型。一眼没觉得哪里特别，但气质加分，整个人就有点与众不同。

　　细看，其实还挺长在她审美上的。

　　温折很少没人夸长相，他不信这个。

　　“我说发型。”

　　陈念心虚地躲开他的目光，“不错。”

　　温折被她气笑了，她撒谎实在是好明显。

　　“想吃冰激凌吗？”温折问。

　　陈念想吃，但是，“我要回家了。”

　　“不会耽误太久的。”出校门口的路上学校就有一个小超市，买冰激凌很顺便。

　　说温折发型丑的秦黎初，也是沾到了陈念的光，两个女生都吃到了一个冰激凌。

　　陈念跟温折没有耽搁太久，关系有点生疏，不同从前那边欢闹。

　　陈念跟秦黎初一块出的校门口，秦黎初满脸好奇，“你们这么快就和好了，真羡慕你们。”

　　陈念笑了笑，觉得有点像破镜重圆。

　　圆了。

　　但是回不到从前。

　　她气得咬掉冰激凌上面已经结块的淋面巧克力。

　　高考开始进入倒计时。

　　陈念早早进入复习阶段，学完所有的课程，市面上的习题也刷了一大半。

　　考前六个月，陈念瘦了将近十斤。

　　为了压缩时间，陈念在下半个学期的时候申请了住校。

　　秦黎初不喜欢学校的伙食，正常上下学，也就周末的时候跟陈念在图书馆碰面。

　　两个人的目标其实很明确，就是G大。

　　秦黎初成绩不是特别拔尖，但假如奇迹出现超常发挥，说不定还是有可能的。

　　秦黎初抛弃了最爱的小说，在考前打算拼一把。

　　一直到春节的时候，大街上张灯结彩，每个人都沉浸在假期的愉悦中，陈念在房间里刷题。

　　今年比较特殊，陈念没有跟随父母去走亲戚，而是按照复习计划那样有目的地充分地利用起假期时间。

　　初五这天，小区附近的书店已经开始营业了。

　　陈念抱着课本和iPad坐在角落的双人位，她滑动平板屏幕拿着电容笔开始刷题，她沉浸在自己的刷题世界里。

　　直到对面坐了个人。

　　是温折。

　　他带了个包，里面是教辅资料还有草稿纸。

　　他也是来复习的。

　　陈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温折，她柔美地笑了下，“新年快乐。”

　　温折也很客气，“新年快乐。”

　　他坐在对面，老板端来了一杯美式。

　　她也是要了杯美式。

　　因为咖啡提神。

　　两人互不打扰，各自看自己IDE题，安静的角落，只剩下书写的声音。

　　离开的时候，温折跟陈念走了段路，他问她，“说好一起考G大的，还算话吗？”

　　陈念拢着围巾，鼻尖被风吹得通红，乍一看还有种楚楚可怜的既视感。

　　“算的。”

　　温折嗯了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加油。”

　　四目相视，按捺不住的悸动差点剥离心脏。

　　温折转身走了，陈念依旧站在风中。

　　一个寒假，温折的头发长长了，但还不够长，他怕被取笑，又戴了个帽子。

　　陈念每每见到温折，两人都是眼神擦过而已，很少再有那种纠缠的意味。

　　就像感情淡了一样。

　　又或者是说，克制。

　　总而言之，关系变得有一点生分。

　　两人都很有默契，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谁都没有向另一方主动。

　　最后的冲刺阶段，他们都在往成为更好的人这个目标而努力。

　　少年时的心悸很不真实，真真假假，这味道只有尝过才知道。

　　高考警钟敲响，学子高声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