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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具”尸体 ...

  •   大宋哲宗元祐二年,岁末之际,正值腊月寒冬。
      江北东路,延平州府下辖的汉阳县,银装素裹,已迎来了今冬的第二场瑞雪。
      雪花纷飞,天地间一片洁白。
      汉阳县衙,捕头王二胡与小山羊二人,童心未泯,正在县衙后面的小院里堆雪人,欢声笑语不断。
      一白俊青年倚窗而立,静静地欣赏着这冬日雪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惬意。
      这人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唇色红润如玉,正是汉阳县令沈听白。
      见此良辰美景,沈听白忍不住从门内迈出。
      他轻轻捧起一把积雪,捏成两个雪球,悄无声息地朝正在堆雪人的两个捕头扔去。
      雪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砸在二人身上,化作两朵灿烂的雪花。
      “好啊,沈大人,竟敢偷袭我们!”王二胡呵呵一笑,叉着腰对沈听白说道。
      沈听白张开嘴大笑起来,却不料小山羊趁机偷袭,一个雪球,不偏不倚地飞进了他的嘴里。
      一股凉意从头顶直透脚底,让沈听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三人嬉笑打闹之际,只见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沈听白禀报道:“沈大人,州府的高捕头来了,说有紧急事务求见。”
      闻听此言,王二胡和小山羊立即停止了嬉笑打闹。
      沈听白闻言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请他到书房稍候,我即刻便来。”
      他又转头看向小山羊,吩咐道:“你去请九先生!”
      小山羊应了一声,随即从侧门匆匆离去。
      王二胡则面带好奇之色,转向沈听白问道:“沈大人,这州府的高捕头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沈听白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淡然说道:“想来应是州府韩大人那边,又遇上了什么棘手的案子,需要我们县衙出手相助。”
      王二胡眉头微皱,不满地说道:“这韩大人虽说是您的上司,但每当州府有什么案子,又总是依赖我们汉阳县衙来处理。这州府的人,也未免太过无能了些。”
      沈听白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随即又对那名衙役吩咐道:“你去请高捕头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大门口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沈兄,不必麻烦了,高某已经来了。沈兄好兴致!”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位满脸络腮胡子、身着捕快制服的魁梧汉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延平州府的捕头高天铭。沈听白见状,亦是展颜笑道:“高兄既然来了,我这闲暇好兴致,也该告一段落了。说吧,这次州府,又遇到了怎样棘手的案子?”
      原来,宋朝时期,自宋太宗之后,地方管理实行的是路、州、县三级制度。
      宋代的地方行政架构中,县是最低一级的机构,而县令则是长官。
      沈听白正是汉阳县的县令。
      在县之上,便是州。
      而州的长官,又是由朝廷派遣的文职京官担任,负责治理该州的事务,因此又被称为知州。
      前文提及的州府韩大人,便是延平州的知州。
      汉阳县又隶属于延平州管辖,因此,这位韩大人,也可以说是沈听白的直属上司。
      在州之上,还有路这一级。
      路的长官,又被称为经略安抚使,简称帅司,其地位就相当于封疆大吏了。
      为何这汉阳县令沈听白,又与延平州府的高捕头,二人以兄弟相称呢?
      其实,这背后也有着深厚的渊源。
      原来,沈听白和高天铭曾在大理寺共事,二人意气相投,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沈听白和高天铭二人,又被朝廷派遣到地方,分别担任汉阳县和博临县的县令。
      然而,高天铭在博临县任职期间,又因事遭受了牵连,被贬去了县令一职。后经老上司大理寺卿卢大人多方打点,虽免去了高天铭流放之罪,却再也无望官复原职。
      之后高天铭走投无路之际,又得遇延平知州韩大人的提点,是以在他的摩下,担任了捕头一职。
      这高天铭虽是获罪之身,只因捕头不入官籍,无从查点,是以韩大人倒也不担心被牵连。
      话说这延平州虽是州府,但其治所,却又与汉阳县衙相距不远。
      因此,沈听白与高天铭二人之间的情谊,也并未减淡。
      二人私下里往来频繁,关系依然十分亲近。
      沈听白自从上任汉阳县令以来,以卓越的破案才能,解决了无数棘手案件,赢得了汉阳县百姓和上级的一致赞誉。
      因此,每当知州韩大人遇到棘手的案子时,总会请沈听白前往州府协助破案。
      “高兄一来,我便知今日之悠闲时光,恐将告一段落了。”沈听白开门见山地说道,“又有何疑难之案,需要我等联手破解?”
      高捕头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知我者,莫若沈兄!此次案件确实非同小可,已经惊动了经略使张大人。他和韩大人,此刻正在州府府衙等候。”
      说着,高捕头又递出一本卷宗,淡然说道:“此案的基本情况,都已记录在卷宗之中,沈兄可先行查看。”
      沈听白示意王二胡接过卷宗,后者随即开始翻阅。
      高捕头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即问道:“九先生呢?”
      沈听白微笑着回应:“高兄刚到时,我便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因此已让小山羊去请九先生了。我们在此稍作等待,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来。”
      话音刚落,就见小山羊领着一人,疾步走进了县衙。
      这人身着素色短打,青丝高绾,相貌极其俊美,虽着男装,却难掩其清秀脱俗之姿。
      来人正是他们刚刚提及的九先生。说是先生,其实只不过是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小女子。
      说起这九先生,她无名无姓,身世成谜,自幼便是个孤儿,独自居住在汉阳县城东郊外的义庄。
      关于她的来历,唯一可知的是,十年前的正月初九,她被城东义庄的掌管谢老头,带到了汉阳县。
      汉阳县人口顺,又亲切地称呼她为谢九。
      只因她常年穿着男装,容貌俊雅,加之那出神入化的“尸语术”,使得她在汉阳县衙中,赢得了一众人的尊敬,便尊称她一声“九先生”。
      多年的仵作生涯,又使得谢九在面对血腥和恐怖的案件时,表现得比许多男子还要冷静。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介弱女子。
      如今九先生的大名,在整个延平州的断案界都如雷贯耳。
      她协助汉阳县令沈听白,成功破获了多起令人费解的案件。尤其是在之前延州府的生辰纲一案中,她的表现,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此,邻近州县的人们也都知道,延平州汉阳县,出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女件作——谢九。
      虽说谢九的才华和名气,为她赢得了赞誉,但同时也招来了其他部门的频繁借调。
      这让沈听白深感忧虑,他担心谢九会因过度劳累而身心俱疲,进而影响到她的健康和工作效率。
      他对谢九的关心和在乎,溢于言表。
      高捕头见谢九已到,便对沈听白说道:“这起案子,确实极为棘手。经略使张大人,州府韩大人都非常重视。州府已派了马车来接你们。沈兄,你们赶紧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话音未落,远处已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飞驰而至,停在县衙门口。
      王二胡和小山羊早已整理好了装备,而沈听白则没有什么好整理的,随时都可以出发。
      几人登上马车,朝着远方疾驰而去。马车行驶的过程中,沈听白将高捕头给他的案宗递给了谢九。
      谢九匆匆翻阅后,随即说道:“延平州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案件。今天早上,凤河冬捕的人们,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但据州府的仵作检验,这并非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她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紧接着又仔细翻阅了一遍案宗,随即缓缓说道:“具体的细节,简直令人发指......”
      ……
      高捕头领着沈听白一行人走进了延平州府衙,只见大堂内已经聚满了人。经过一番简单地介绍后,他们得知江北东路的经略使张大人、提点刑狱史李大人等重量级官员均在场。
      这阵容足以说明此案非同小可!
      东平知州韩大人则开门见山地说道:“沈大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尸体是在今早发现的,而你们下午就赶到了延平州,想必你们也意识到了这起案子的紧迫性。”
      沈听白点头表示理解。
      如此短的时间内,州府就有如此大的反应,并且还惊动了经略使张大人,看来此案确实非同一般。
      通常情况下,州府一般不会轻易地从下属县衙借调人手,除非他们自身难以应对。
      这次州府,几乎是在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汉阳县通知了沈听白他们,说明这起案子确实非常棘手。
      沈听白深知此案非同小可,于是便问道:“下官见过张大人、李大人、韩大人。只是,下官尚不清楚该案的一些具体情况,还请各位大人明示。”
      韩大人看了沈听白一眼,随即说道:“沈大人,带着你的人,先去看看尸体吧。”
      于是,高捕头又领着沈听白和谢九等人,前往州府府衙的验尸房。
      由于提前得知他们会来,州府仵作仅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尚未进行解剖。
      谢九从州府仵作那里接过初步尸检报告,沈听白注意到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沈听白于是对尸体也开始进行仔细观察,他虽然不是专业仵作,但也迅速发现了问题。
      正如谢九在马车上所言,这具尸体并非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尸体的四肢、头颅与躯干的连接处,存在明显的缝合痕迹。
      更令人震惊的是,虽然尸体的躯干是男性的,但其头颅,却又是女性。
      王二胡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把一个女人的脑袋,缝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啊!”
      然而,接下来谢九的话,却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不是一男一女,而是六个人。我刚刚对比了这具尸体的血液,发现其四肢、头颅、以及躯干的血液都不吻合。这就说明,在这具尸身上,我们可以推断出,至少有六个人已经遇害了!”
      这个结论顿时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这确实是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案!
      小山羊感叹道:“我跟随沈大人办案多年,但如此血腥恐怖的案件,确实极其罕见。凶手的心理竟然这般变态,能将六个人分尸,并且又缝合在了一起。”
      谢九补充道:“为便于调查,我将这具尸体各部分进行了编号。头颅为一号,躯干为二号,左胳膊为三号,右胳膊为四号,左腿为五号,右腿为六号。目前,我可以确定一号和二号是因硫化物中毒死亡。至于其他四人的死因,还需进一步调查。”
      她进一步解释道:“硫化物是一种剧毒物质,可通过口服、呼吸或皮肤接触进入人体。其毒性极强,只需少量即可致命。当硫化物进入人体后,会抑制呼吸,导致体内窒息,中枢神经系统迅速丧失功能,出现昏迷、呼吸骤停、器官衰竭等症状,从而迅速致人死亡。”
      沈听白皱眉道:“硫化物虽在印刷和造纸等行业中有所应用,但一直受到官府严格管制。个人购买时必须说明用途、数量。药铺也会进行限量登记,且在运输过程中,还需有专人负责。那么此案的凶手,又是如何获得硫化物的呢?”
      高捕头也点头表示赞同,此案确实充满了诸多谜团。
      沈听白进一步提出调查方向:“我们应当从印刷坊和造纸作坊入手,检查是否有硫化物丢失的情况。凶手若使用硫化物杀人,通过追踪这一源头,我们应该能有所发现。”
      知州韩大人立即表示赞同,并立刻着手安排。他吩咐道:“马上调动整个延平州衙门的力量,一定要找到硫化物的来源!”
      韩大人说完,便带着几名手下迅速离开,准备实施调查。
      沈听白沉思片刻后,又转向谢九说道:“能做到分尸之后,又如此精准地缝合,凶手绝非普通人。”
      谢九指着缝合的尸体,对众人说道:“确实如此。我仔细观察了缝合情况,有两点可以说明:第一,凶手是一位用刀高手,并且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你们看,这横截面非常平整,显然是顺着人体结构精准下刀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分尸绝非易事,绝非简单的用菜刀乱砍一气就能完成的。
      沈听白等人看到,谢九正用小刀轻轻地分离缝合部位,横截面确实平整得令人惊讶。
      谢九继续说道:“第二,则是缝合手法,同样干净利落。我甚至怀疑,凶手可能是我们仵作中的人,而且技术非常高超。”
      沈听白他们深知,仵作在完成解剖后的常规步骤,便是将尸体重新缝合,这是对死者的基本尊重。
      谢九作为延平府内享有盛名的仵作,都对此人的缝合手法表示赞赏,这无疑表明,凶手绝非等闲之辈。
      谢九断言道:“凶手必然精通医术,从普通外科技艺到复杂的解剖,甚至对神经学都有深入了解。”
      这番话,无疑又为沈听白等人指明了一个方向。
      高捕头紧接着补充道:“如此看来,凶手很可能是一名大夫或者仵作,亦或是对人体学和外科学有深入研究的行家。这样的限定条件,无疑又缩小了我们的调杏范围。”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谢九继续分析道:“一号和二号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前天夜里丑时左右,死因是硫化物中毒。凶手具有高超的外科经验,从目前尸体的情况来看,我能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至于掌纹等线索,凶手显然是不会留下的。”
      又是一位擅长反侦察的犯罪高手。
      沈听白听了便提议道:“既然在尸体上找不到更多线索了,我们不如前往发现尸体的现场进行勘查。”
      高捕头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无奈的表情:“延平州最近下了几场大雪,而发现尸体的地方,又已经被大雪完全覆盖,几乎掩盖了所有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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