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看向他》折冬

9、09

　　女孩儿明亮的笑眼浸在这五彩斑斓的夜色里，温凉的夜风抚过她的面颊，有些温柔。程屿辞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笑。

　　不久，段斯昂和林嫣然就从便利店里出来，买了零食和汽水，分给了外面等待他们的这两个人。林嫣然被叶盛宁手里的小物件吸引，爱不释手的追问：“宁宁，这是你抓的？好可爱。”

　　“我没这么厉害，”叶盛宁笑着摇头，看向身旁的程屿辞，说：“程屿辞给我抓的。”

　　顺着她的话，林嫣然看向了程屿辞，“你抓娃娃这么厉害啊？给我抓一个呗。”

　　程屿辞手里拿着易拉罐，干净修长的指尖扣动拉环，“咔嚓”一声，有细密的气泡涌出来，一些沾湿他的指尖。
　　灯光下，他的身影清隽优越。

　　“你想要，让段斯昂给你抓呗。”程屿辞悠哉悠哉，视线落向段斯昂，“他玩游戏厉害。”
　　说完，他仰头灌一口。

　　下颌抬起，脖颈线条被拉长，喉结缓缓的滚动。

　　叶盛宁看着那块儿似硬物般的东西上下滑动，她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夜风温凉，她却感觉无比燥热。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叫做厉害？”是林嫣然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脑海里的臆想，叶盛宁看过去，林嫣然的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嫌弃，“也太会吹了吧。”

　　质疑声太大，段斯昂第一个当场反对，“什么叫三脚猫功夫？林嫣然，你是忘了刚刚我在电玩城里的一骑绝尘了吗？”

　　“那是你运气好。”

　　“……”喝光了的易拉罐被段斯昂种种的扔进了垃圾桶，他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拽住林嫣然的胳膊，拉着她走到那台小娃娃机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当着她面塞进去，还跟她撂下狠话，“看着啊，你看我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

　　娃娃机被他摁得噼里啪啦响，银色爪子落下去抓娃娃，只是到中途，娃娃就掉下去了。

　　“……”

　　林嫣然幸灾乐祸，笑他，“我就说了你是凭运气吧，你还不信。”

　　“……”

　　段斯昂不信邪，又往里面塞了个硬币，“再来。”

　　反反复复来往了十次也没成功。

　　林嫣然看不下去了，劝他，“段斯昂，别挣扎了，你这都十来次了也没抓上来。”

　　“别烦我。”少年执拗的投币，然后操纵抓取。

　　“……”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变深。

　　林嫣然忽然就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那样刺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他说道：“天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段斯昂依旧没停止。

　　“哎呀，我跟你说对不起，刚刚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不应该那样说你行了吧，你别试了，再试……”

　　银色的小爪子勾住了一个小草莓，在半空中缓缓移动，移到最左边，爪子松开，小草莓向下掉去。

　　段斯昂蹲下身从下面的取物框里将那个小草莓玩偶取出来，用手指勾住上面的钥匙环，摇摇晃晃的举在林嫣然的眼前。

　　他的笑容也绽放在她眼前，声音轻快，“怎么样，哥们儿我够意思吧？”

　　那天晚上，林嫣然和叶盛宁都得到了钥匙扣，是不同的人抓给他们的，却带给了他们同样的心情。

　　回家回得晚，叶盛宁一开门就看见了还在客厅里坐着的方蓉，她身上披着米白色的披肩，手里捏着遥控器。见她回来，方蓉放下遥控器起身走过来，“回来啦？”

　　叶盛宁站着在门口换鞋，“您怎么还不睡？”

　　方蓉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这不是等你回来，今天和同学玩儿得开心吗？”

　　叶盛宁点点头。

　　方蓉放心了，“那就好，吃晚饭了吗？厨房里熬了些绿豆汤，要不要再喝一点？”

　　“刚刚在外面和同学吃了一点，”叶盛宁揉揉肚子，“不过好像没怎么吃饱。”
　　唇角溢着淡淡的笑，几分腼腆乖顺。

　　“那我去给你盛一碗。”方蓉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刚走出几步又倒回来，有几分犹豫的跟叶盛宁说：“你要不，去楼上叫叫陆家骏？”

　　“叫他干什么？”

　　方蓉担心的说道：“家骏没吃晚饭，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他下来吃东西，我担心他饿坏肚子，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坐在沙发上等叶盛宁回来的这个期间，她也想过很多次上楼叫陆家骏下来吃东西，但每当有这个念头产生，她脑海里总会蹦出少年那张冰冷的脸，就又不敢上前了。

　　叶盛宁好歹跟他相差不到多少的年纪，同龄人交流起来总是要轻松很多的。

　　但叶盛宁却说：“他应该不会下来吃的吧。”

　　毕竟，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看起来好像还是很讨厌她们。

　　方蓉也知道大概率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想试试，“你去试试吧，要是他真不想吃，那就不吃了。”

　　叶盛宁去了，上楼穿过走廊来到陆家骏卧室门口，她抬手很有礼貌的敲了两声。

　　指关节碰撞木质卧室门发出的声音很沉。

　　“叩叩叩。”

　　里面没有脚步声。

　　叶盛宁又敲了一遍，就在她准备将耳朵贴近门边仔细听屋内的动静时，门咔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视线怔忪，磕磕绊绊的落到了站在屋里的陆家骏。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睡衣凌乱的套在身上，发梢湿润的耷拉在额前，有点乱糟糟的模样。见门口站着的人是她后，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友好过，甚至还皱着眉，有种她不该来这儿的意思。

　　“你来干什么？”

　　叶盛宁知道他脾气差，特意没跟他一般见识，用相对友好的语气跟他说：“我听妈妈说你晚上没吃饭，要不要下去喝碗绿豆汤？”

　　回应她的是“啪”的一声关门声。

　　叶盛宁忍气吞声，在心里腹诽：也太没有礼貌了。

　　下楼把这件事告诉方蓉，已经舀了两碗汤的方蓉动作一僵，有失落难过从她眼睛里划过。最后叶盛宁把那两碗绿豆汤都解决了，在水龙头下冲洗碗筷时，她安慰着方蓉，“他不喝就算了，反正饿肚子的又不是我们。”

　　尽管如此，叶盛宁还是给陆家骏留了一碗，用保鲜膜封住口放进冰箱里，她在冰箱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半夜。

　　陆家骏饿得实在有些受不了，下楼去厨房找吃的，刚走到冰箱面前，就被上面的蓝色便签纸吸引了视线。
　　他撕下来，一眼扫过。

　　[知道你半夜肯定会下来找吃的，绿豆汤在冰箱里，自己拿。
　　下次不要再逞强了。^_^]

　　“……”

　　陆家骏臭着脸将那张便签纸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那个简笔画笑脸却还跟抓着他不放一样回荡在他脑子里。

　　于是他脸更臭了。

　　打开冰箱门，里面果然有一碗用塑料膜封住的绿豆汤，陆家骏只是淡淡的扫一眼，伸手越过，拿了里面的面包，然后啪的一声关上冰箱门。

　　脚步往外走，他关了厨房里的灯。

　　只是还没过两分钟，他又重新返回，暴躁的打开冰箱门，将里面的那碗绿豆汤拿出来。

　　上楼，回卧室。

　　……

　　月考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周三下午开完班会，学校领导通知全校师生对考场教室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满校园都是打扫的痕迹，洗衣粉泡水后的味道充斥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

　　叶盛宁负责擦玻璃，去洗手间洗净了抹布往回走，半路上遇见程屿辞，他是代理班长，刚刚去了办公室拿考号名单。

　　走廊上有不少的同学来来往往，地板被水打湿，又被人踩来踩去，早已变得污浊不堪。他一身白的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身形高挑，难以让视线忽视。

　　叶盛宁又跟不受控制似的往他那边看去，在接收到他看过来的视线时又忍不住心惊胆跳。

　　“怎么了？”耳边传来他的问候。

　　像普通同学那样跟他搭上话，就是滚烫的心跳声难以平静，“没怎么，你手上的名单是这次的考号吗？”

　　问完才反应过来问错了话，现在去办公室不拿这个拿什么。

　　“嗯。”他肯定回话，然后展开手里的名单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在名单最末尾的那个名字上，跟叶盛宁说：“你这次在多媒体教室考试。”

　　“是最后一个考场？”

　　“嗯。”程屿辞点头说：“学校会把转校生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不过没关系，下次月考你就能跟我们一样了。”

　　“好。”叶盛宁应着，面容却略有踌躇。

　　程屿辞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她，“还有事？”

　　叶盛宁不好意思的挠头，无辜且无奈的看着他，“我好像还不知道多媒体教室在哪儿。”

　　“那等会儿做完扫除，我带你去。”

　　扫除做了大半个小时才结束，等执勤老师检查合格后，程屿辞才带着叶盛宁去了多媒体大楼，因为都做了清洁，两人没往大楼里面走。

　　他们就站在大楼下面。

　　黄昏时的微微薄光洒下了一地碎金，整座校园都被笼罩进浪漫的颜色里。

　　“你的考室在三楼，从左数第二间，别记错了。”

　　“好。”叶盛宁跟他道谢，“谢谢。”

　　“客气。”

　　看完考场，两人往回走，迎面却忽跑来两名你追我赶的学生，他们跑的很快，叶盛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他们快要撞到自己时，身旁的人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书包提带往旁边轻轻一扯。

　　肩膀即将到来的疼痛消失全无，换之是那阵熟悉的青柠香。

　　他们肩膀靠着肩膀，紧挨着彼此。

　　“小心点。”

　　心脏被黄昏时的风捂得发热，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紧张得呼吸都快要停止。

　　身后的手松了力道，叶盛宁与他拉开些距离，又一次跟他说了谢谢。

　　少年却轻笑着出声，“你除了会跟我说谢谢之外还会干什么？”

　　他的眉眼绽放在这浪漫的薄暮里，耳边的心跳声好像比刚刚靠近他时跳得还重。

　　一直跟他口头表示感谢，好像显得确实不那么有诚意。

　　叶盛宁暗自细想，忽的抬起眼看向他，像是鼓起勇气做了一个很久的决定。

　　心跳声的鼓点在耳边越来越快，她压下那些急促的心悸，对他说：“那今晚我们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