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诗兰黛》六梦浮生

9、第 9 章

　　隔壁近日热闹非凡，府中人担心扰我睡眠，劝我去真宁岛上的山庄散心，几次都被我拒绝了。
　　这几日，楼灵的身体渐渐苏醒，遮掩住了我的鬼气，我的魂魄越发稳定，冥冥中有种感觉，不假多日，楼灵的心就完全属于我了。
　　妆台近日被拜访的客人塞了许多奇珍异宝。碧桃打开金丝妆奁，取出兰临送的珠花走到我身后，我却突然瞧见了摆在一遍的绒花。
　　过去注意过这支簪子，粉瓣碧蕊，娇艳非常。今日突然有了戴上它的想法。碧桃看出了我一直望着它，便将珠花摆到一旁，另拾绒花佩我发髻。
　　“隔壁最近蛮热闹。”
　　她为我绾上同心髻，楼灵的气质端重许多。碧桃咬着嘴唇，分明是有话想说，可很快又垂了眉目。我抬眼望向镜子里碧桃的脸庞，我的脸有些沉了。
　　暗洞后来我又去过，这次没有告诉任何人。安王府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仿佛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我，碧桃不可信。
　　我在暗洞的甬道走过，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楼灵的身体对此处有了感应，我蹲下身子，在月光顾不到的地方，看到了刻在石头上的一行小字
　　“机密已取，反贼必反。”
　　刻痕极浅，笔迹却崭新。像是近日才刻上去的，不知是谁曾进入过楼灵的暗洞，但能有此暗示，定是与楼灵谋反的案子有关。
　　指尖划过更隐秘处，突然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我定住心神将它拉开，却只看到一片白玉样式的碎片卡在了缝隙处。
　　铜镜前，碧桃的手柔和灵巧，她终于配好了最后一柄钗子，眉头舒展开，鼻尖的迷汗随之铺平，她轻松许多，眯着眼睛含笑望我。我的视线从她缺了一块玉片的耳饰上移开，也对她笑一笑。
　　“回殿下的话，隔壁的葬仪将了了，今日便是最后一日，您要是嫌吵，我去把门关上。”
　　我抿住口脂，沾上一抹殷红
　　“隔壁住的是谁？”
　　“奴婢竟一直忘了告诉殿下，隔壁住的是刑部淮侍郎，今日的丧仪，便是为他办的。”
　　“原来是侍郎，难怪这样大费周章。”
　　我起身，透过窗棂望向动静传来的那边
　　“我与他交情何如？可需要我去祭拜。”
　　安王府是内城最接近宫城的地界，淮侍郎也能住在此处，相必是个厉害角色。
　　可惜他死了。
　　“淮侍郎受赏才搬过来，虽然与您住的近，但是从未走动过。殿下，祭拜这样的事，还是听上面的旨意吧。”
　　碧桃说的有道理，我还未掌握清楼灵的习性，贸然去人多的地方怕不是难以周全。
　　虽然不能确定安府的内鬼就是碧桃，但碧桃与楼灵相处的久了，有些时候替我做的决定，也会带着楼灵的想法。
　　隔壁哀鸿遍野，满目素白。我握着佛珠到后花园，只看见淮府上方笼着浓浓的香炉烟火，一幢佛偈自飞台吹起，让我想起来了孤山的日子。那时的香火稀薄，偶尔我会耗些灵力取来野池莲藕呈贡。洁白的藕段洗去外层淤泥，摆在佛台上，然后日子慢慢过去，新的莲藕扎根生长。
　　那时寂寞，不知今日之生魂，又是个什么下场。
　　王府有堵矮墙，碧桃扶着我登上墙头，远远的看了一眼淮府的景象。
　　梨花漫砌，满目素白。我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庭院中相聚的宾客，视线停留在为首和人交流的兰临身上。
　　几日不见，他有些疲倦。下面的人瞧不清我的脸，我便站的更高些。终于叫我瞧见了那人的牌位
　　淮忱。我念着这个名字。
　　楼灵的身子轻轻抖了抖，碧桃望着天色问我要不要加件衣服。我轻轻摇摇头，正准备扶着墙下去，却听有人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殿下。”
　　“兰大人。”
　　我露出个笑容，兰临仍旧柔和，吩咐着
　　“殿下小心。”
　　我笑的仁厚
　　“上头风景好，兰大人也该来看看。”
　　“殿下有此雅兴，怀雅应当作陪。”
　　兰临的动作很快，攀着梯子便上了墙头。我与他斜坐一处，淮府的老树几抱粗，只稀疏露出个我们的影子。
　　我看出兰临眼角有些泛红，他有意偏开头去，不叫我瞧清他的落寞。
　　“兰大人应该和淮大人的交情很好罢。”
　　“疏临与臣是同期登科，并肩面对很多事。”
　　兰临望着四九城的角楼，有些动容。
　　“人死不能复生啊。”
　　我压低了声音，却能让他听清。
　　“人死不能复生。”
　　兰临随着我压低了声音，我抬眼与他对视，兰临没有移开。似乎我一个眼神，他就能懂了。
　　兰临又说了一些关于疏临生前的事，和我的交集确实不多，楼灵从战场回来，淮钰便去南方治水了，深交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又以楼灵的身份上朝，无意有听说了许多和兰临有关的事，他和沈钰虽然缘分深，后来却因官场利益渐行渐远。可那夜的兰临，表现出来的没有一点拦路石被斩除的快意。
　　我查沈钰，不为兰临。只因兰临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告诉我，沈钰为何可以住在安王的隔壁。

　　知府的葬礼在隔壁举行。我没有感受到太多的鬼气，对镜理红妆。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渐渐融入了这个身体，她的心渐渐属于我了。
　　碧桃要带我出府，我在半路看到兰临，打了招呼，碧桃行色诡异。我想起在暗洞发现的密信，上面说安府有内鬼。
　　兰临忙完了，是礼部侍郎，要带我去看身体，我听他说了几句疏的身份，唯独没有提疏临为什么住在我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