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杀江南》落叶的黑色

1、休鹿溪初见

　　“兰渝，父亲母亲此时都去各商铺清查账目了，今日是集日，外面热闹，你同我去休鹿溪看小鱼儿可好？就当放放风。”少女看起来，岁数估摸着十一二岁左右，她故意对着一旁的女子眨了眨眼，脸庞稚嫩，天真无邪。

　　“小姐，不是奴不愿，而是老爷夫人临走前特地吩咐了，这几日水川有动乱，外出有危险，不准您离开原府半步。”兰渝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了三岁的孩童，年纪虽小，却自小好动好冒险。看着原赴吟渐渐低下的头，她心有不忍，便再补充安慰道。

　　“小姐，您自小好冒险，受过多少伤，奴被责罚是小事，可您若有何不测，奴这一颗脑袋可担不起如此罪责。您五岁便非要上那小马驹，结果那小马驹生性顽劣，直接将小姐甩在隔壁钱家的门口的楼梯上，血流不止，不过倒也奇怪，小姐您不但不哭还笑乎乎的望着夫人，可那时夫人的眼泪都快把水川淹了，您的后脑勺如今都还有个疤呢，六岁便非要挥动老爷房内的大刀……”兰渝回顾往事回顾的专心，而原赴吟却无心听。

　　“兰渝，我们在夜黑前到家如何？”原赴吟像突然想到什么，原本用手肘撑在桌子上一脸惆怅样，这下不及兰渝反应，便像重获新生般站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兰渝。

　　“小姐，不可……”话音未落，原赴吟就跑去床边蹲下，伸手从床下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她向兰渝招了招手，兰渝一脸好奇的走过去。打开木盒，里面是两把匕首，刀鞘做的精美，像是特为女子打造。

　　“小姐，这，这也太漂亮了吧。”
　　“漂亮吧，这可是我兄长去北安前，特地找江南一避世木匠给我做的刀鞘。”原赴吟满脸自豪，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匕首，打开刀鞘，刀锋利无比，原赴吟虽也从小见识各类刀剑，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刀面，光亮锋利，看起来毫无威胁力，实则若是割喉，轻轻一划便可大出血，原赴吟欲将另一只手的食指举起一试，还好被兰渝及时拦下。

　　“小姐，您怎还要亲自一试，这一试必出血不可。”兰渝将原赴吟举起的手抓住放了下去。
　　“兰渝这匕首真的太美了，早知如此，我该早些拿出来看看。”说罢，原赴吟收起了匕首，坐在地上，深叹了一口气。

　　“兄长自我九岁便赴都城求学，如今我已十一，他怎还不回来。”时光流逝，原赴吟想起她儿时舞枪弄剑，原赴群便同她闹，她不爱看四书五经，便替她寻来一些奇闻杂志，如今，她渐渐成长，身边却少了那个愿陪自己胡闹之人。

　　看着原赴吟越发难过的脸庞，兰渝于心不忍，冒着被杖责的风险同意了原赴吟想出去的想法。

　　“兰渝，我就知，你最好了。”原赴吟听到兰渝的回应后，高兴的抱住了她，兰渝心中也高兴了，伴原赴吟长大的这些年，她早就将原赴吟当作自己的亲妹对待，虽有主仆之分，但整个原府都未将兰渝视为仆人，包括原老爷和陈夫人也皆视如己出，当作自家女儿对待。

　　原赴吟带上匕首，熟练的带着兰渝去院子后的狗洞，被草堆藏住，若不是这草堆是原赴吟前日搬来的，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有个洞。
　　“小姐，原来之前好几次找不到你，你都是从这里偷跑出去玩了，我下回便禀报老爷夫人，把这洞封了。”兰渝笑着打趣道。
　　“兰渝，你要是如此，我就再不理你。”原赴吟一边移开草堆，一边小声佯装生气的对兰渝说道，听后兰渝轻笑，跟随原赴吟的引领爬出狗洞。

　　她们走了几十步就到了永安当铺后门，再走几步便到了街上，望着街上人头攒动，原赴吟咽了咽口水。

　　“好，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了。”
　　“是的，小姐上次出门已是两月前。”
　　感叹一番，原赴吟便拉着兰渝走入拥挤的人群。“兰渝你可拉好我，莫让我走丢了。”
　　“小姐，休鹿溪在东边，您走反了。”
　　“是是是，走反了，人怎这么多，我回去得勤加练习增高术才是，兰渝，兰渝，你在哪里。”不知是谁将兰渝和原赴吟冲开，兰渝被推向西边，原赴吟被推向东边，周围都是人，她尚未长高多少，只被人推来推去，见不到光，她大喊道。
　　“兰渝，去马铺把我的小马驹牵来休鹿溪寻我。”
　　“小姐，您别乱跑，小姐！”兰渝喊的嗓子快哑了，可那边再无人回应，她慌了神，但却怎么也挤不过去，她也不比原赴吟高多少，寸步难前行。另一边，原赴吟却毫不害怕，她倒是直接顺着人流走去。

　　走到人少之处，再向东南方走个一里路就到休鹿溪了，休鹿溪的风景美极，自幼时偶然和兄长来过一次就常来看鱼，湖水清澈见底，可谓是自然之神创。原赴吟来到溪边，在石头后找到了前些日藏起的未用完的鱼料，蹲在溪边，慢慢将鱼料洒下，果然，鱼儿很快就向原赴吟处游来。

　　一袋鱼料很快喂完，可兰渝还未来，原赴吟干脆坐在溪边，捡起旁边小石头打水飘，天色渐晚，还未等到兰渝，她想了想，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打算自行归家。“这兰渝也不知去哪里玩，也不带上我，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心中边抱怨，边回走，这个时间，风起吹的竹林作响，凉飕飕的，原赴吟倒也不怕，悠哉悠哉的往前走，突然她停住了，她看向脚边只有一拳距离的位置，一根箭直直的插在土里，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她心中一怵，重心不稳的不断后退，想呼救却又怕引得人来，怕是下次这箭就刺入她心上了。她往后看，后面是见底却深数尺的溪，她自小就无水性，跳下去就是一死，她站在溪边前不是，后不是，刀剑的声音越发接近，她浑身发抖，这种场面她只在书中见过，此刻遇到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给人当靶子，她想起她带了匕首，试探性的紧握腰间刀柄，顷刻间，一只箭直勾勾的朝她射来。

　　原赴吟被吓的呼吸暂停，直冒冷汗，连躲避都忘记，像木偶一样站得僵硬。“兄长教的三脚猫功夫用都用不上，这匕首这匕首还救的了我吗……”她心中想法像泉水一样奔涌，却无一个有用。

　　扑通一下，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向她扑来，她失重的掉进河中，眼前还多了个人抱着自己，莫不是水鬼，水中睁眼，眼睛干涩，水一直涌进身体，难受，发不了声，岸边模糊的呼喊声。
　　“少将军，少将军……”

　　原赴吟意识开始清晰，她睁开眼，对上一双凌厉的如同兄长一般的眼睛。可是疲惫让她再次闭上，她听得周围人说她是原氏嫡女，周围人唤此刻抱她之人为少将军，再次清醒，她感觉得到自己在马车上，好冷，刺骨的寒意，她开始尝试表达，尝试开口。

　　“冷，好冷，昭昭好冷。”原赴吟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旁的男子将披风搭在原赴吟身上，她才安静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她开始喊疼，说嗓子疼，开始说些奇怪话，诸如对不起爹娘，孩儿不孝之类。

　　“若醒了，便起来同我说说话。”男子声音清朗，正襟危坐的看着躺着的原赴吟，谁知原赴吟像是听到一般，又是昏了过去。男子显的无奈，轻笑说道。

　　“你这小姑娘晕的倒是时候。”

　　再醒来，已在家中，一睁眼便是母亲和兰渝。
　　“昭昭，你可真把为娘的心都伤透了，说了不让你出去，怎非要出去，若不是有好心人相救，你让为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昭昭无事，娘亲勿怪兰渝姐，是女儿非要拉她出去。”
　　“兰渝之事，娘心中自有数，她也是无心，自不会怪她。”怎会不怪，虽是原赴吟之错，但主仆有别，况且兰渝自小被陈夫人教导，就为让她约束原赴吟好动的性子，早在昨日原赴吟还未回来时就被罚了，只是陈夫人知她女儿定会因这事闹几天，也就瞒了下来。

　　说到这里，原赴吟就想下床，可浑身无力，连起来都是如此艰难，只得靠母亲扶着坐起来。她看向兰渝，问兰渝昨日怎的不在。
　　“对不起小姐，是兰渝愚钝，昨日迷路了，在休鹿溪那路旁的且鹿林转了好久，若不是奴蠢……”兰渝内疚的说道。

　　“这怎能怨你，你本就不熟悉那里，只知在东边，却不知是东边好几条路的哪条路，这都是我自己贪玩惹下的祸端。”
　　忽的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打断了对话，这声音从院子传来。
　　“夫人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