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阎王驾到》梦中写诗

8、煞气

　　彻骨的寒意在他的身体里飘荡，在他四肢里游动，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
　　横冲直撞的力量却让他保持冷静。
　　“我好像曾经见仁医大人治过一个和你类似的病人……但是我……”小麻雀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愧疚地低下头。
　　后面的话时子游大概知道了，它不知道怎么治。
　　“有一个人告诉我来仁医庙，他说仁医庙里有人能治我。”时子游无奈地说。
　　那个人既然告诉他来仁医庙，希望他得到救治，想必一定做了一些准备才是。
　　“是你？是你！原来我要等的人就是你！”小麻雀激动不已，小小的眼睛里泪花闪烁，“我终于等到你了。”
　　小麻雀什么都没想，飞到树上啄了啄树身上的某个位置，啄破时子游的手，拖着他的手按在了被它啄的位置。
　　时子游的眼前明暗交换，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渐渐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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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子游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他变成了风筝被牵在某个人身上。
　　那个人走的很快，于是他也被带着飘的很快，熟悉的房子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原来仁医庙一开始就是这么破破烂烂的啊，不是后面才变得破烂。
　　一个人呆呆地蹲在冒着烟的炉子前面。
　　带着他来到这里的人轻轻笑了两声，“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大公子怎么做起……粥？”
　　他捏着鼻子连连往后退，面前这坨黑漆漆、黏成一团、散发着臭味的东西应该是粥吧？
　　仁医郁闷地站起身，叹了一口气，“我捡到一只小麻雀，它饿的厉害，现在连张嘴进食的力气都没有，我就想给它做点粥喂它喝……”
　　“哦……恐怕喝了你的粥它以后就再也不用进食了。”他随手将捏在手上的果子扔给了仁医，“将这个捣碎喂给它吧。”
　　“宋公子的大恩大德这只小雀儿永生难忘。”仁医贫嘴道。
　　“哎，不用这只小雀儿难忘，白公子记得报答我就好了。”他也是毫不客气地说。
　　“那不行，那这只小雀儿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了。”仁医开着玩笑。
　　“你救了它两次，还教导它，它已经忘不了你了。”宋公子语气深重，似乎是想要提醒仁医什么，可最终只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仁医完全没有察觉，“那可太好了，这世界上也有人忘不了我了。”
　　时子游飘到仁医面前，连他都听出来这位宋公子想提醒他了，仁医是个木头吗？
　　竟然毫无所觉。
　　“白木头啊白木头，你可好自为之吧。”
　　面前的画面一转，宋公子躲在一棵树下，仁医庙里传来悦耳的歌声。
　　背着野果和药草回来的仁医一脸懵，哪来的歌声？
　　这歌声并不十分好听，唱歌的人还时不时跑调，紧张地重复前面的曲调。
　　可里面蕴藏的感情令人动容。
　　对美好的向往、对未来的期盼。
　　这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内心共同的期望。
　　在她的歌声里，这一切似乎都变得触手可及。
　　谁在唱歌？
　　仁医推开了门，歌声瞬间就消失了。
　　庙里只有那只受了伤的小麻雀紧张地把头藏进翅膀里。
　　“一场虐恋就这么开始喽。”他倚靠在树上，叹惋道。
　　时子游听见这句话才从远处往回飘，开始正视面前这个人。
　　阳光星星点点撒在他的身上，他的人眼睛半合着，脸上明灭不定，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
　　他往前走了两步，暴露在阳光下。
　　花间明月，松下凉风，输我北窗一枕。
　　他身上有一种轻快放松的感觉。
　　看见他，你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身处乱世之中，他像是太平盛世走出来的人，享受着身边的一花一草。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女人蹒跚着脚步，打破了宁静，走到仁医庙前敲门，“你好，我刚刚摔了一跤，可以请你帮我治伤吗？”
　　仁医打开门，面前的女人身形消瘦，几乎成了一把骨头，眼睛无神，她的右手耷拉在一旁，散发出恶臭味，一只脚扭曲不成样子。
　　仁医急急地将她扶了进去。
　　“魔族。”时子游和那个人同时开口，确定了女人的身份。
　　仁医之死和这个女人有关系。时子游的直觉告诉他。
　　魔族所占领的地方，泥土会迅速地失去生机变为硬的能当武器的黑土，植物也会无法生长，最终只有一片荒芜被留下。
　　正常的食物对魔族魔来说完全是奢侈，更多时候人肉对他们来说不是少见多怪的食物。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妖两族的医者都拒收魔族人。
　　谁不确定，下一秒，魔族魔会不会把你当成食物吃掉。
　　仁医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愿意治疗魔族魔的医者。
　　只是……一个人在饿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这个女人很明显就处在这样的状态……
　　仁医居然把她带了回去……
　　时子游欲言又止。
　　好久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了。
　　时子游预料当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相反，女人在仁医的照料下情况一天好过一天。
　　“白仁医。”女人笑意盈盈，提着一篮子野果回来，“我采了一篮子野果回来，够我们吃的了。”
　　仁医茫然地站起来，看着她不解地询问：“啊，你没走吗？你的伤不是好了吗？”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挂不住了，泫然欲泣，“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我是魔族，他们不会留下我的。”
　　“可我只是个医者，我要是把每一个人无家可归的病人都留在我身边，我就没办法再出去给人看诊了。”仁医平静地叙述这个事实。
　　治病救人是一回事，可收留无家可归之人是另一回事。
　　他只能做一件事，他只能治病救人，不收诊费是他能帮无家可归之人的最大的忙。
　　其余更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可……我是魔族……我能去哪呢？”女人落下泪来，希望仁医能心软，“要是跟在您身边的话，边城想必也不会不许我进入了。”
　　“边城为对抗魔族的第一线，我不会带着任何一个魔族进边城。”仁医沉默了片刻。
　　无论他怎么看，现在的事实就是，人族和魔族争夺着生存的地方。
　　魔族实力强悍。
　　任何一个进入边城的魔族，都可能致使边城被攻破。
　　“这和您说的不一样！你说人、妖、魔没有太多的区别，你将我们一视同仁。”女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哭泣，跪倒在地。
　　“人族和魔族的战况越发惨烈了，边城三十六边城现在只余二十七边城，我们不能再输了。”仁医看着边城的方向叹气。
　　人族战线一退再退。
　　“既然人、妖、魔都是一样的，那由魔族统治整个世界又怎么样呢？”女人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站起来固执地看着仁医。
　　仁医摇摇头，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假如魔族真的控制了整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就要走向末路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心口不一。”愤怒逐渐开始控制女人的思想。
　　“叽叽叽。”小麻雀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女人惊慌失措地向仁医道歉。
　　仁医摇摇头，摸着自己手上的本子，眼中出现了一丝犹豫。
　　这个秘密我是否应该告诉那个人，要是这个秘密一直是秘密，那人类真的能凭一己之力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女人几次出现情绪失控的问题。
　　仁医在她身体里发现了一种奇怪的力量，这力量不同于灵力、妖力、魔力，是一种全新的力量。
　　暴虐、影响人的心智、摧毁人的身体，妖魔亦是如此。
　　女人重伤了仁医，他带着自己的小麻雀逃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