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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夺剑 ...

  •   目光短暂停留片刻,季惊鸿面色如常地一跃而出,掌心符咒不要钱般抛了出去。只听飒飒飒几声响,火焰如长蛇烧得烈烈,直将一众妖魔烧得哭天抢地、大放哀嚎。

      符咒由鲜血绘制,威力自然高强,解决这些废物简直轻而易举。恶臭的魔血将衣袖染得脏污,季惊鸿用力甩甩手,无端想念起乌霜落身上的冷香来,抬眼,恰望见西南角天空被魔息染得灰蒙。

      正是落樱山的方向。

      他不再停留,借力飞上屋脊,三两息便没了影。

      无法御剑,他速度便慢了很多,也幸好落樱山距此不远,这才没有耽搁。

      昔日门可罗雀的矮山现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各色灵流与魔气交汇相抗,不时能听到长剑入肉的钝响与狂妄的狞笑。再高远些的天幕,悬着个雾蒙蒙的黑洞,两人高,魔息最为浓厚,不断有妖魔从洞中跳出来,明显是连接九幽的传送阵。

      黑洞旁站着个男子,左眼一道疤贯穿整张脸,发尖两只虎耳,身挂黄黑皮毛,手拎雪刃阔刀,威风凛凛,凶相毕露,一看便绝非善类。

      有些眼熟。

      季惊鸿心里一咯噔,登时忆起乌霜落识海中的场景。

      这正是当初嚷嚷着要剖魔神骨的虎魔,有朝一日竟平步青云,一举打通九幽七层,又极其幸运地成了当年屠杀的幸存者,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战况焦灼,一眼能瞧见了好几个熟人。何皎通身浴血,目光沉毅,手执冰裂杀得痛快。昔日心高气傲的游侠之剑现下竟被使得出神入化,也不知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季惊鸿收回视线,直奔高空,然而他知道黑洞关键,虎魔自然也知道,早已布下防护。季惊鸿混在人群里,灵动如鱼,靠着符咒支撑,竟真的抵过了重重守卫。

      焰色灵流轰然击出,爆炸声将群山都震得抖三抖,浓黑被赤红掩盖,与此同时,虎魔的大刀也即将刺穿他的小腹。

      季惊鸿深知这一下避无可避,准备硬生生接了,谁料眼前白光一闪,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未至。他眯眼望去,却见虎魔面色扭曲,手掌颤抖,像是做着剧烈挣扎,紧接着,那柄阔刀竟生生四分五裂。

      不只是他,连整座山都静了下来,狂妄的狞笑与吼叫陡然消失,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妖魔眼下被定在原地,连眼珠都动不了。

      长风穿过黑洞,带着刺骨寒意刮过裸露面颊,扫过染血树丫,呜呜咽咽,带着九幽独有的血腥气。

      谢飞燕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惊声高喊:“都别动!”

      思雅宗弟子向来以宗主令为准则,立刻止了动作,其余宗派也意识到不对劲,皆停了攻击,警惕地盯着半空严阵以待。

      一道与血腥味格格不入的冷香钻入鼻尖,如隆冬霜雪,檐下冰凌。紧接着,洞中晃出一角衣袍,混在蒙蒙魔息中,像把抓不拢的雾。

      来人墨发紫簪,玄袍黑靴,面无表情地俯视下方,连手都没动,便生生定住了那群妖魔。多年不见,他样貌仍旧惊为天人,只是眉目间多了丝阴鸷,将那双眸子压得晦暗不清,像一场将落未落的梅雨。

      季惊鸿心尖一疼,突然生出种强烈的欲望,想用吻将那场梅雨抹平。

      “魔神大人!您、您怎么来了!”虎魔两腿一软,哆哆嗦嗦跪下,“大人闭关这么久,属下……属下就想着带弟兄们攻下那些个宗门来孝敬您……”

      话音未落,他呼吸陡然一窒,像被攥住脖颈,整张脸憋得通红。抬头望去,乌霜落正平静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呃!大……大人!”虎魔吓得魂飞魄散,“饶、饶命……咳咳,属下,这就带……弟兄们回去……”

      力道一松,虎魔狼狈跌落,唇边溢出鲜血,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脖颈横了道乌黑掐痕,深深卡进肉里,再近一分便能捏断血管,要了他的命。

      乌霜落淡声道:“一刻钟。”

      虎魔哪敢多说,忙不迭地应下,两指点在太阳穴。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短短几息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众多妖魔,垂头丧气,灰溜溜地穿洞走了。

      须臾,虎魔缩着头:“魔神大人,好了。”

      乌霜落正欲离开,忽闻底下一声怒喝:“站住!”

      低头去看,却见是个白胡老者,身着蓝白宗服,袖纹翠色劲竹,满脸愤怒:“九幽主!你伤我诸多同胞还想全身而退,未免太不将我思雅宗放在眼里!”

      乌霜落目光冰凉,直盯得众人毛骨悚然。那老者也有些退却,不由让步道:“至少……至少你得付出些代价!”

      或许是嫌吵,也或许是懒得争执,乌霜落抬手一挥,凭空幻化一面黑镜,镜中呈现的俨然是九幽之景。那群魔众穿过黑洞直达永夜山,一个个惜败如丧家之犬,有不平谩骂,有愤恨诅咒,有忧心未来,但无论他们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九幽入口有条长河,下方岩浆融融,偶见森森白骨,中央唯有一独木桥可度。待他们行至桥中央,虎魔似有察觉,骤而高喝:“大人!”

      话音刚落,岩浆陡然高涌,如巨浪般刷地掀翻桥梁,霎时间,原还嘈杂的地界一片死寂。他们尚未发出惊叫,便在绝望中化为了灰烬。

      此人手段之残忍令人胆寒,下方隐约传来惊惧的抽气。

      又是一挥,黑镜隐去,乌霜落问道:“够不够?”

      白胡老头哪还敢出头,当即缩到人堆里装死,鸦雀无声中,陡而传出一个女声。

      “够够够,九幽主大义灭亲,我佩服哈!”

      吟吟笑笑又带点混不吝的语调,不是谢飞燕又是谁?

      思雅宗长老也未曾预料宗主竟会在此时出言,当即两眼一黑,暗示给了一遍又一遍,奈何对方铁了心视而不见。

      “今儿个的账咱是算完了,但这不是还有之前的账嘛,来都来了,一块儿结了?”

      若是以往,乌霜落定不会给谢飞燕好脸色,毕竟对方头上还顶着个“青梅竹马”的名头,但现下,他却极度平静,眸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像摊毫无波澜的死水:“算什么?”

      “五百哥的剑还在你那儿吧?”谢飞燕吊儿郎当地将手一伸,“拿来拿来,我剑冢都没立呢,他要知道得怨死我。”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不知戳到了乌霜落哪根神经,他面色陡然沉了下去:“他没死。”

      “这话骗骗别人得了,别把你自己也骗了。”谢飞燕道,“这些年你神识都快碎完了吧,还找不到他,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真服了你了,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五百哥若泉下有知指不定得急得哭鼻子。”

      藏于人群的季惊鸿只觉有道惊雷从天灵盖劈下来,连带着后边的浑话都没空去听了。他浑身发僵,寒意直窜到脚底板,思维有些凝滞地去理解那些词。

      识海快碎完了?

      谁?

      乌霜落吗?

      同为修仙人,他深知识海于修仙者的重要性,一旦碎裂,只能拼凑,不能复原。

      那人为了找寻自己……将识海打碎了?

      乌霜落眸中压着片狂潮,一字一顿地重复:“他没死。”

      “行,你说得对。”谢飞燕懒得与他争辩,“但你今天必须把凤吟留下。”

      说罢飞身而起,裙摆旋花,银针如凉雨,直逼对方袖口去。

      乌霜落怒气乍显,抬手释放雄浑魔息,波及山木。樱树应声而倒,树干被拦腰折断,直直滚落。

      “你打就打砍树做什么?显得有能耐啊!”谢飞燕倏然近身,一面往他袖口摸,一面咋咋呼呼,“别藏了!我都看见剑柄了!”

      这两人说打就打半点喘息也无,待众人反应过来情况早已不可控,一时间,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场面又混乱起来。

      季惊鸿脸色精彩纷呈,突然对着上空大吼:“不就把剑有什么可抢的!”

      那点微弱的控诉很快便湮灭在了打斗声里,没有任何人搭理他,甚至没人看他一眼。但凤吟肯定是要拿回来的,无奈之下,他只得闭嘴找寻时机。

      时机很快来了,上头那两人打得太急,凤吟脱手而出,在半空划出一条完美弧线。季惊鸿大喜,飞过去一把抓住剑柄夺路而逃。

      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同时黑了脸,心照不宣向他攻来。季惊鸿早有预料,一个闪身完美躲避,踩上屋檐就跑。

      他算计得很好,原本是能跑掉的,偏偏……偏偏!

      偏偏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那虎魔兴许是猜到自己的下场凶多吉少,竟想铤而走险,趁着乌霜落不注意,五爪直探心脏。

      季惊鸿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将对方生死置之度外,凤吟刺穿虎魔的刹那,乌霜落的手也扣上了他咽喉。

      季惊鸿心底一凉,苦中作乐地想,哈哈,要是死了他这回真得在九泉下哭了。

      然而出乎意料,那只手仅仅碰了一下便松开来,紧接移到他小腕,狠狠攥紧。

      季惊鸿方才拔出血淋淋的长剑,一口气还没松到底,耳畔陡传一声惊叫。

      “五百哥?!”

      季惊鸿眉尖一跳,却见谢飞燕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眼珠瞪得极大,似惊骇似狂喜。

      再向下望,众人无一不瞠目结舌,何皎哆哆嗦嗦地指着他,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静片刻,季惊鸿将视线缓慢转到凤吟上,有些茫然地想。

      啊,差点忘了,凤吟脾气差,除了他没人能拔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后腰陡然一紧,阴寒气刷地窜来,冷香丝丝缕缕地漫到鼻尖。

      乌霜落将头搁在他肩膀,叫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季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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