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效我》幺幺冬似

2、第二章 犯贱

　　俞彬见势不好，一个箭步横到乔北山和病床中间，用身体将两人隔开。他心里暗叹真是晦气，今天晚上本来不是他值班，早知如此说什么他今晚也不跟同事换班了，交接个人而已，凭空生出这些事端。谁能想到乔中校刚好在城区，且接到通知以后连夜就来接人了，准确地说是来跟他们繁育基地对峙。

　　现在狠狠踹上萧效病床的这一脚，并非乔北山今晚踹出去的第一脚。一个小时以前，俞彬所在的第四研究室面朝南的第二张办公桌就已经承受了乔北山的重重一脚。

　　乔北山怒目圆睁问：“谁安排的！谁允许的？”

　　俞彬撑着桌子颤颤站起身，顶级A的气场确实颇具震慑力，他都不敢与之对视。

　　俞彬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解释：“乔中校您冷静一下，这是乔总长的批示。”

　　乔北山：“乔总长想生孩子你们给他生去啊！现在这种情况你们甩给我一孩子算怎么回事？我要上法庭告死你们这个该死的繁育基地！我要你们全他大爷的星际流放去！”

　　俞彬长长吐出一口气，拉过面前的悬浮的显示屏，逐条给乔北山展示他们此次为他繁育后代所遵循的正当程序。

　　“一、您有联盟军籍，当您的生命受到绝对威胁或您的生命迹象消失，您的直系亲属以及联盟军部有责任为您选择优势基因繁育后代。二、您的基因相当优异，满足繁育资格，有义务为联盟留下后代。”

　　乔北山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的生命迹象消失了吗？我受到绝对威胁了吗？”联盟规定，军部A级人员的精子都要入库以备不时之需。乔北山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不得已的备选，压根没放在心上，毕竟他活的好好的不至于用得上，真要等他死了，军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真是没想到，他人还在喘气的时候，就要费尽口舌掰扯这东西。

　　俞彬老老实实说：“二十五日前，您所在的舰队遭到敌军包围，系统自动判定您的生命受到绝对威胁。”

　　“你们知道我的生命受到威胁，第一反应不是找过来支援我，而是擅自作主给我造个后代出来？我的命就这么贱！”

　　“乔总长的指示，要我们做两手准备。”

　　“放屁！就是想我死了。”

　　俞彬适时住口，该解释的他已经解释过了，至于乔北山能不能完全消化接受，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研究员该考虑的事了。俞彬转头喊了一声站在门口被吓的一愣一愣不敢进来的同事，说：“把乔中校后代孕育者的资料准备好，共享给乔中校的信息端。”

　　“我不看。谁选的人给谁看。”乔北山恨生生道。

　　俞彬礼貌微笑道：“您可以跳过不看，没关系的。但我们需要您在末页签字，您闭着眼睛签字也是可以的。”

　　乔北山：“签什么字？我同意生下这个孩子？”

　　俞彬：“程序上看，您是否同意不重要。”

　　乔北山恍然，“是了，我同不同意当然不重要了，我的基因又没有长嘴。那是什么，让我写已知情？真是可笑。”

　　俞彬温声提醒：“下午给您发送的邮件中已经具体说明过，看来乔中校是忘记了，我们这边受您的后代孕育者的委托，来问您是否同意他住在基地直至妊娠期结束。”

　　乔北山反唇相讥：“不然呢？他不住在这，还跟我回家吗？”

　　俞彬心底长舒一口气：“原则上是的，您需要将孕育者接走安置，不过您的孕育者申请留在基地，那您签个字就可以了，表示您同意他的申请。”

　　乔北山紧跟着追问：“那将来这个孩子怎么办？需要我养吗？还有，如果我死在他出生以前，这个孩子归谁？”

　　这点问他完全难不倒俞彬，他就像知识扫盲一样挨个回答道：“这个孩子是您的骨血，自然需要您亲自抚育。当然，您也可以委托给您的直系血亲抚育。若在这个孩子出世以前，您不幸发生意外，那么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将归军部相关机构，军部将为他寻找到相匹配的家庭，当然，您同样可以提前立下遗嘱，将孩子的抚养权委托给您的直系血亲抚育，或者任何您信得过的人。”

　　乔北山听罢道：“简而言之，孩子他妈半点儿捞不着呗。”

　　俞彬：“可以争取，但若没有您的同意，争取到的概率不大。乔中校，相关资料已经同步到您的信息端，您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乔北山找到自己的收件箱，果然看到一个新鲜打包好的资料库。他下午收到邮件的时候根本没打开细看，只瞄到一个成功受孕的标题就眼皮突突直跳，一脚油门便飙到了基地。此时知道大局已定，手上这个资料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的，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大概是愤怒尚在，荒谬犹存，又添好奇。

　　跳过了相识相知相爱，甚至连拥抱接吻都没有，他们就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这本应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羁绊，而今也只是羁绊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北山终究是点开了这个资料。

　　映入眼帘的萧效两个字，带给了乔北山莫大的冲击。他狠狠揉了把脸，再看，还是萧效。再揉，再看，再看，再揉，都是萧效。

　　乔北山将信息端放大到面前，用指尖慢慢拖动悬浮在空中的透明屏幕，直至萧效的近身照尽数展现在自己眼前。

　　昔日过往，梦里梦外，尽数浮现。

　　萧效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盼君早日棺椁覆旗，荣归故里。”

　　他躺在星际战场的睡眠舱中，凡做梦，必有萧效。

　　他把萧效吃干抹净了一次又一次，附在他耳畔柔声夸他“天使面孔，蛇蝎心肠”。
　　他掐着萧效的脖子，享受他在濒临窒息的求生欲的驱遣下的求饶和唾骂，待他骂声减小的时候卸下力道，在他死里逃生喘过气以后狠狠吻住他的嘴巴，而他会用力咬住他的唇舌，无所谓，让他咬，咬到流血呛死他。

　　怎么是他？

　　乔北山脑子嗡鸣声一片，怎么是萧效？

　　随便哪个Omega都可以，怎么会是萧效？全天下的Omega都死绝了吗？所以让萧效去死吗？乔北山心想，萧效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给别人孕育后代，尤其这个别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乔北山，这不等同于杀了萧效么。

　　哦，这可能还不如直接杀了萧效来的痛快。

　　思及此，乔北山问：“他现在没死吗？”

　　俞彬正蹲在地上收拾一片狼藉，突然被点名，“什么？谁还没死？”

　　“他啊，萧效。”乔北山说。

　　“当然没死啊。”俞彬心里犯嘀咕，心说这些军部的人着实是不避讳，张嘴闭嘴死来死去的。

　　“他不知道跟他基因结合的是我吗？”乔北山猜测着说。

　　俞彬隐隐听出这两人好像是有点关系的关系，“知道啊，最开始就有专人负责这部分的说明。”言外之意，我只是负责操作的，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乔北山缓缓地说：“也就是说，他知道是我，但是现在还好好活着？”

　　俞彬点头，但是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了。

　　果然，乔北山大手一挥关闭了接收端的屏幕，斩钉截铁说：“我不签了。我要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