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被提起的事》异形

8、八

　　学校礼堂内，各类节目轮流上演，台下的欢呼声不断，氛围火热。
　　舞台上灯光太亮，尽管程安坐的位置偏，仍然可以看得清楚。余莎莎第一次参加元旦演出，让她帮忙拍照。她技术一般，镜头里穿着白裙跳舞的人越看越喜感，到节目演完，相机里的照片已经积累了几十张。她开始找拍得好的相片，这时周围人的欢呼声突然变大。
　　陆千洲拿着把吉他上了台，身后跟着两个男生。他们唱的是一首英文歌，旋律富有节奏，台下很多人开始热情地跟唱。
　　程安的目光落在陆千洲身上，他低着头弹奏，配合着歌声，不紧不慢的样子。她将镜头对准舞台，准备拍下这一幕，这时陆千洲恰好抬头，画面就这样定格。
　　演出快结束时，后排同学已经溜走大半，有人拍了下程安的座位，她转过身，发现这人她认识。男生的外表温和，笑着跟她打招呼，伸手递过来一包糖。
　　程安接过来，看着拆开的包装袋，问：“你吃过了？”
　　“没，刚拆的。”何裕看她怀疑，又从袋子里拿了包没拆的：“给你换一包好了。”
　　“要不要去看烟花？”何裕找了个空位座下。
　　“去哪？”程安打了个哈欠。
　　“滨江公园。”何裕看到她头上翘起的一缕头发，想把它压下去。
　　程安打开他抬起的手，自己缕了缕头发，结果越弄越乱，何裕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时余莎莎过来，也问她去不去看烟花。
　　“你们俩商量好的？”程安看了看两人。
　　“诶？何裕怎么在这？”余莎莎这才看见坐在里边的人。
　　“想程安了呗。”
　　他讲这话时语气真诚，程安翻了个白眼，心想搞得跟真的一样。
　　三人又讲了几句，陆千洲走了过来，他一眼看到何裕，打量了几眼，转头对程安说：“我看到你拍我了。”
　　程安惊讶他眼神好，但其实他在台上抬头那会儿就是在看她。
　　余莎莎接过相机，看了一会儿，不满道：“啧啧啧，你怎么把他拍得这么好看？”
　　“帅啊。”程安看了眼照片，也被惊艳了，灯光落在他身上，墨色的外衣衬得皮肤更白，神情和姿态都是独属少年人的骄傲。
　　七点，滨江公园来了很多人，都是每几个聚在一堆，分散在各处。除了市中心，此地应该是最受欢迎的跨年地点。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是，这里的灯不算多，人声也不算暄闹，只有烟花升到空中的声音是不间断的。
　　程安小心地下阶梯，她拿着手电筒，为走在前面的陆千洲照明。
　　“你不是说感冒了不来吹冷风？”程安晃了一下手电筒。
　　陆千洲回头被光晃到，又立马转了回去，故意说：“我感冒都是因为谁啊？”
　　打点滴那天他买了一碗特别香的馄饨，问程安吃不吃，她本来说不吃的，后来快吃完了她又突然凑过来问好不好吃。虽然最后没吃上，但大概两人离得太近，感冒还是传染了。
　　“那也不一定是我传染的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天你在哪买的馄饨。”下完阶梯，程安跑到前面。
　　“不是说下次一起去。”陆千洲咳嗽了一声，看她精神百倍的样子，无奈笑道。
　　余莎莎在江边等他们，她身后的大桥上亮着无颜六色的光，看起来很喜庆。
　　没过多久，何裕和池烨也到了。
　　程安无意中瞟到何裕小心翼翼地点火，唯恐被烫到，便要过打火机帮他点了。一簇簇小火花噼噼啪啪地亮起来，两人退开。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像流星划过，瞬间的光亮让人如同置身白昼。何裕着向程安，她微仰着头，哼着歌，眼里盛着光。不过几秒，他慌忙地撇开视线，他看到陆千洲也看向她，而且很大声地问她还点不点烟花。
　　余莎莎拉着池烨继续点剩下的烟花，程安往江水那走，陆千洲跟着她。
　　江水拍打着岸上的岩石，在黑夜里根本看不到原本的颜色。
　　“你看到没，好像有鱼。”程安轻声说。
　　“看错了吧。”陆千洲眯着眼瞧。
　　两人越走越近，没注意到江水上涌，在一声惊呼后，他们的裤子都被打湿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程安去拧裤角上的水，问：“你还好吗，感冒会不会加重？”
　　“不会加重的。”陆千洲帮她拿手电筒。
　　“哦？什么道理？”
　　“经验。”
　　因为太冷了，两人在空地上跑了起来，余莎莎看到他们的动作，一脸莫名其妙。
　　“你怎么跑这么快？”程安停在一边喘气。
　　陆千洲也停了下来，气息基本没乱：“热爱运动。”
　　程安被他逗笑，一阵风吹来，两人都觉得冷。
　　“我们回去吧，我去跟他们说一下。”
　　“好。”陆千洲突然叫住她：“你的围巾没了。”
　　程安这才发现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她沿路寻找，没过多久，何裕拿着围巾走过来：“你丢的吧。”
　　“谢谢。”程安接过围巾，转身要去找余莎莎，却被拉住了胳膊，她回头疑惑地看向拉着她的何裕。
　　“没事，你的围巾挺好看的。”何裕松开了手，程安还和以前一样，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对上就让人忘了要说什么。
　　他在原地站着，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好想回到一年前，那时他还没有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那时他在她面前比现在坦然。
　　回去时，陆千洲问程安分科选文还是选理。
　　“理科吧，不想背书。”程安说：“你问这个问题，好像我们马上就要高二了。”
　　陆千洲想了想，说：“很快的，你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吗？”
　　“我不想过得太快。”程安把十五六岁想成人生最好的年纪，她说不相信有一天自己会老去。
　　陆千洲说她不切实际，可是又想如果真的有人永远年轻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会更快乐。
　　程安说：“万一我就是那个人呢，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
　　陆千洲觉得她的信念来得奇奇怪怪，他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学画画？”
　　“最开始是因为学得快，后来慢慢喜欢上了。”
　　风刮了起来，陆千洲帮她拿掉头上的枯叶，说： “我特别喜欢你的画，真的。”他的声音微哑，夹杂在风中，让人感觉遥远。
　　程安露出骄傲的表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两人冻得不行，都加快了脚步。到了该分开的地方，天上突然下雪了，雪花很小，一落到地上就化了，路边的人都停下来看雪。
　　“快回去吧。”陆千洲说。
　　“嗯。”
　　嘴上这么说，他们还是站在那看，程安伸手去接，想看看雪花是不是六角形的，可惜一落到手上就化，转头却看到陆千洲的头上落满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