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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第二十二章

      伊不二等四人走出离店很远的空旷地方,才停下来拉住粥粥道:“粥粥,你这样胆大包天,大家会被你害死,你自己也会被自己这张嘴害死,你没看见海地是皇帝的儿子,与皇帝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吗?”
      粥粥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王秋色先道:“既然皇帝恕粥粥无罪,粥粥当然可以说了。而且粥粥说得很好啊,把刘家一把拎到皇帝面前现形,可比戏里演的拦御轿,滚钉板,告御状效果好多了,而且当时周围那么多跟随的,难保个个都是与海地公子一路的,回去一查《避就真经》是什么,还不也找刘家晦气去,可能还会有人别有用心地把这消息传播开去呢。我们都可以不再说话,袖着手等看刘家好戏了。”
      潇子君也道:“粥粥今天很勇敢啊,对着皇上说话一点不怵,比很多大人看见皇上只会跪倒好不知多少倍了,而且粥粥做得也对啊,还能有谁家比得上刘家的权势,也只有皇上了,粥粥不告到皇上面前告到谁那里去呢?”
      粥粥得意地挎着两个大姐姐的胳膊,冲伊不二大做鬼脸。伊不二只得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粥粥今天这么一说,把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刘将军自然恨粥粥在皇上面前告他御状,再说如果周村的案子是他们主使的话,他们害怕别人知道更多,少不得杀粥粥灭口,如果不是他们做的,他们更恨粥粥嫁祸于他们。这两人心狠手辣,什么做不出来?粥粥你起码得在暗处躲上几年才能出来。还有更可怕的是如果真有不是刘将军的主使人,那人敢动刘府的黑马队,一定也是有那底气的,他们对粥粥的行动更是叫人防不胜防。粥粥,你想再好好睡懒觉也不可得了,以后即使睡着觉也得开着一只眼睛。”
      王秋色心里一震,心知这是实话,今天这一出唱罢,不止是粥粥,连他们一起三个也得跟着遭罪。既然是杀人灭口,当然是知情的人都得杀,大家反正是一窝子地给端。王秋色道:“那也没什么,一天十二个时辰,我们三个大的轮流着睡觉,粥粥以后大了再说,我就不信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事情做都已经做了,再有什么顾虑也没有用,不如现在就立刻上马逃命去。”
      潇子君一听,立刻把粥粥举上马鞍,道:“好,我们快走。”这就策马奔向城门。伊不二一边上马,一边轻轻与王秋色道:“粥粥现在年少气盛。我本来想借这件事教训她一下,也叫她知道点天高地厚。”
      王秋色这才知道伊不二的用心,想到真是自己破了他的局,脸上不由一热,借催马之际掩了过去。城门已关,粥粥只得剜肉一般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潇子君贿赂门官,赚开城门飞奔而出。潇子君忍不住道:“粥粥,你怎么那么富。”粥粥笑道:“都是我见缝插针地赚来的,你看我今天就赚了皇上一千两。”
      四人连日狂奔,一路往南,幸好有潇子君的“神马一头醉”撑着,饶是如此,三匹马奔到海边还是一头栽倒。他们雇了一条船,扛马上船,扬帆出海。那是一个四季都是夏天的岛屿。从岛的一端到另一端,马要好好跑上一天。不过那么热的天对练《雅乐之舞》最是合适。王秋色与潇子君因着《雅乐之舞》,在最热的天气里也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伊不二自然重新拾起因奔波而搁下的武功。只有粥粥缠着子君姐姐要练《雅乐之舞》不得,后来经王秋色解释是对身体有害才罢休。伊不二很想劝阻两人练《雅乐之舞》,但是被王秋色以家仇待报而拒绝。
      四个人在岛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神仙日子,众人带的银子用完,最后粥粥只得贡献出她辛辛苦苦坑蒙拐骗来的银子。不提。

      却说皇帝一行来到南京,只在两江总督府里住了一夜便离开。离开时候把海地留在总督府,吩咐他与总督郑中溪就周村的案子讨论一下,递个密折上来。
      海地知道郑中溪是父皇心目中的第一重臣,虽然以前在父皇争皇位的时候他不偏不倚,两不相帮。郑中溪老成持重,深谋远虑,说出来的话有时候都可以改变父皇的决定。但是郑中溪轻易不会公开表态,他有密折奏事权,他把他的想法记录在密折里递交给皇上,看着皇上采用他的主意宣扬为圣意而不声言,而皇上即使他离京千万里还是时时倚重,密折的传递络绎交错。他本来是皇上跟前的京官,但是因为先皇时期,西南战事总是出现粮草不继的困窘,今上继位,才忍痛把这个第一重臣放到富裕的两江,从此粮草被服不是从京中户部,而是直接从两江溯江而上,运往西南。为此户部尚书包广宁心中对他存了恨意,而粮草充裕的两刘将军满足了一阵后也还是如常人一般心生不足,不过那些怨言皇上最清楚,对他们递上来的折子都是留中不发,心里一如既往地重视郑中溪。
      送走父皇回来的路上,旁边人多眼杂,自然无法与郑中溪交谈,海地心里反复思量父皇的心思,是故意给郑中溪机会让他对付刘仁素兄弟出那口恶气,还是让他这个没强硬后盾的皇子结交个支持他的重臣以便以后发展。最简单本份的是父皇想倚仗这个智囊就周村血案理出个头绪,但是郑中溪一向不是侧重刑名的人,而且证据又不清楚,怎么可能理出头绪来,所以依海地平日对父皇的理解,这种想法是最不可能的。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父皇这次感受到了刘仁素兄弟的气焰,想借此收拾他们了,所以先甩个锦囊给他们,叫他们自己领悟他的意思,自下而上地弹劾刘仁素兄弟。这也是很可能的事。
      但是海地觉得自己出面弹劾刘仁素兄弟是件太危险的事,这两兄弟目前如日中天,掌管着西部的军政大权,父皇甚至公开让他们“便宜行事”。因此刘仁素兄弟在那里处处安插自己的亲信,吏部接到他们发出的推荐军功人员,一向是问都不问地照他们的推荐给予职务,即使原先已有别人要安排。因此他们推荐的官被暗中叫作“刘选”,如今不止是西部,朝中也有不少“刘选”的官员。与刘仁素兄弟作对,即使是最终把他们参倒,那也将是两败俱伤,他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他绝不会那么傻地那样子地去领会遵照父皇的意图。
      回到总督府,海地就一直微笑着跟着郑中溪走,郑中溪何等样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摒退从人,与海地一起关在一个水中草庐里。这本来是夏天最好的纳凉所在,但在冬天里,外面覆上厚厚的苇草。里面升起暖暖的火盆,照样也是最好的暖阁。
      郑中溪让海地坐到上座,但是海地推辞了,他笑道:“我大舅一直说郑大人是他的同榜,要我以后见到郑大人待以长辈之理。今天在父皇跟前我也不好照做,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我是万万不敢做到上座去的。郑大人不必客气,只管以后生小子看待我。”
      郑中溪见他坐在客座,也不再勉强,但是他也不会因此坐到上座去,就把那上座空在那里。他以落座便笑道:“皇上让老夫参与周村的案子,可是老夫自接到血案之日起,就一直没有查出任何头绪,真是亏对对皇上的厚恩。不知王爷有什么线索没有。”
      海地知道面对这么个老谋深算的人,隐瞒或者偏袒他是不会看不出来的,倒不如折中地把事情如实向他说了,反而能取得他的信任。而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父皇这次是不是真的要他结交这个重臣,他都要这么做。有他一句美言,抵得上他海地作牛作马。当下便原原本本把陈四访得的线索,粥粥当着众人面说的现场等等都一一如实向他解说一番。
      郑中溪听了闭目想了好久,海地也不打扰他,管自己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屋里是可怕的寂静。
      好久,郑中溪才睁开眼睛问了一句:“皇上也知道所有这些了吗?”
      海地应道:“皇上知道的不会比你我多,也不会少。”
      郑中溪又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老夫这儿有份那边县官直接递交给我的查勘记录,被老夫压下了。因该记录直指辽西的金矿护院。这个金矿老夫暗暗派人查了一下,以前是诚亲王开的私矿,现在是转了手。不知道确切的主人是谁,但是我看那里开出的银票大量从包广宁手中使出来。但是这做不了证据,只能说是猜测,也不能递交给皇上过目,原因应该是与王爷的想法一样。”
      海地略一思索,立刻明白,郑中溪手中的证据是他吩咐陈四做的手脚,没想到还真给郑中溪顺藤摸瓜摸出包广宁来,从他那里牵出包广宁,再加上陈四调查出来的证据,似乎可以就此把结论写给皇上了。但是海地心想,即使是密折,这么做了还是会让包广宁猜测到是他海地干的好事,万一没扳倒包广宁,那就没的染一身骚了。应该想个对自己更安全的办法。
      于是他沉稳地道:“那这个折子我看来是要回避了,一下端出两个嫌疑的,而且还都是朝廷重臣,皇亲国戚,不知道的人都会说我一石两鸟,打击兄弟。所谓三人成虎,反而会影响父皇对此时的正确处理。”
      郑中溪看着海地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说得有理,兄弟相煎,总是有违圣人之训。但是皇上既然下令叫你我讨论了上个折子,你擅自退出会令皇上失望,这也不是个好办法。不如我们还是照皇上知道的内容写上,再添一些你我的见解,比如说此时不宜公开调查等等。而后老夫把手头的包广宁的证据交给王爷,以便王爷以后便宜行事,你看如何?”
      海地听了一愣,那不是上了等于白上了吗?什么意义效果都没有。但是他自然不会表露出来,从桌上拿了笔墨道:“郑大人说得是,也只有这么写了,否则给父皇添乱,还于事无补。我先拟个稿子,您看可不可以。”说完便略一思索,下笔洋洋,按郑中溪的意思拟了份密折,写完还没等磨干,郑中溪便凑上来看,看完便道:“王爷思虑周详,老夫看竟也不用再添笔墨。这就抄到折子纸上去吧。这回老夫来写,哪有一直劳动王爷玉体的。”
      海地笑道:“有其弟子服起老,郑大人不用对我客气,折个自然该当由我来写。”说着也不离座,接过折子纸便规规矩矩誊抄。郑中溪旁边看着他又是沉思,沉默不语。
      待海地抄完吹干墨汁,郑中溪便取过刻有他名字的密折盒子装上,从腰间拉出一条钥匙亲自锁上,这才完成全部程序。海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郑中溪的一系列动作,他看出他对密折的重视程度。
      两人初次相交,谈完正事,又略略说了些南京的分物人情,海地知道再磨蹭着也没什么意思,怎么可能叫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第一次见面就与他掏心掏肺,便起身告辞。
      郑中溪打开门招呼船过来,这期间忽然冒出一句:“战国时期晋文公大会诸侯,后来宋襄公也学他之举,但是最终他们的王霸之业都没结果。秦最后得了天下,但是他也没做什么大会诸侯的壮举,他不摆花架子,他很务实,所以他提出了最有效的统一六国的计策,王爷对这段历史应该是熟悉的吧?”
      海地唯唯诺诺。他虽然熟悉,但是一时相不出来那条计策是什么。不过他立刻领会郑中溪忽然冒出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以六国在比喻他们现在兄弟争太子的现状。便恭敬地微笑一屈身,道:“谨受教。”
      郑中溪也是微笑地看着他,但是不再说话,到上岸分手时候海地耳尖听出他不再自称“老夫”,而是称“我”了,知道那是这个老成之人对两人关系改变的表达,便与郑中溪道:“我表字海地,一般到舅家行走,大家都以海地称呼。郑大人是我长辈,以后也可称我海地。”
      郑中溪连说“岂敢,岂敢”,但是也没怎么多说。
      海地一回住处,立刻叫人找来郑中溪说的有关战国的那些书籍,翻阅再三,终于看出四个字,“远交近攻”。他掩卷沉思良久,便叫过陈四,如此这般吩咐了,叫他立刻往西南找刘仁素。
      与其让刘仁素从江湖渠道获得消息,不如把这个人情自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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