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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第十二章

      却说三人轻装上路,不用担心潇子君的不便,而王秋色又换上潇子君的黒马,所以一路飞奔,可用神速来形容。清晨天蒙蒙亮出发,眼看着周围景物慢慢不同,便是连路旁的树都换了种类,原来已入安徽境内。
      中午到得一地打尖,才坐下,特穆尔便说:“马好马坏一跑就看出来,你看王姑娘的白马虽然漂亮,但今天上面人都没载一个,跑得硬是要比我们的慢,看它现在都喘不过气来。”
      伊不二回头看了看,笑道:“全是汗,这马得小心虚脱。”但是伊不二似乎觉得心中有个疑团,但是摸不到看不明,只感觉这事非常重要。
      王秋色瞥了伊不二一眼,道:“全身是汗,小心胡子掉光。”
      伊不二下意识地一摸下巴,笑道:“现在可以把胡子去掉了,两位不好意思瞒了你们这么久,我只是不想牵累一个朋友,所以在他的所在地附近出没不敢露出真身。”
      特穆尔笑道:“我在我们那里还常见到大胡子,到这儿看见你这样的还觉得希罕,原来是贴上去的。不过看样子伊兄名气大得很,避免人认出而给朋友添麻烦也是你考虑得周到。”
      伊不二微笑道:“我那朋友是个很小的孩子,但是……”说到这儿,伊不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愣在那里。粥粥家全村被杀是不是与潇子君的那件事有关?王秋色一家两年前被灭门如果是因为刘将军需要市恩给潇子君,使其死心塌地为之养马的话,那么两年后养马初成,第一刀便是开在粥粥家乡。粥粥虽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但是起码也知道马的颜色和在火中的胆量,可见这些马之出众。
      而发生在粥粥家乡的那种杀戮最基本的要求是“快,狠,准”,“狠与准”自不待多言,而“快”字既然放在第一位,可见其重要性。江湖上谁不是竖着耳朵的,你有眼线,我有探子,你一出马,我这儿就盯着你的去向,除非你绕开对家的探子,在探子省悟过来之前完成长途奔袭,然后迅速撤退,叫闻讯赶来的探子摸不到来路。就象粥粥家那事,伊不二事先侥幸获得可靠消息,但就是因为消息的稍微滞后,他紧赶慢赶还是落在那帮黑衣人后面,此中可见马的重要性。那么说,粥粥家乡的血案,张先生的血案,也可以一并算到刘将军头上去了?伊不二唯一不明白的是,刘将军的手下整齐划一地出来作案,不是目标太明显了吗?他们如果穿的衣服不一样一点,骑的马毛色杂一点,是不是隐蔽一点?
      这一思索,想得伊不二食不知味,忽然之间似乎有千头万绪一起涌进自己的脑袋,他不得不一丝丝地将其理顺。他现在越来越感觉当务之急便是确定潇子君遇狼事件的存在,只要确定这件事,两年前王秋色家灭门便有了最重要的线索,而如今粥粥家乡的屠村也将有迹可寻。
      而这一切因为涉及到小小的粥粥,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将此事隐瞒。少一人知道,粥粥便多一份安全。
      三人吃完中饭上路,晚饭也在马上随便解决了,晚上披星戴月地赶到一个宿处,叫开客栈门的时候,小二满脸不耐,谁乐意睡得好好地给人叫起来,还得替他们喂马做饭。
      第二天还是一早赶路,伊不二与王秋色两人有功夫傍身,而特穆尔则是纯仗着结实的身体了。傍晚时分,他们到达潇子君嘴里遇狼的山头。这座山不高,位于官道旁边,三人策马过来,一路看见不少羊群正下山回栏,如果真有那么多狼的话,别说是羊,人都不敢出来。
      王秋色当前开路,领他们到一面南的山岙平坦处,道:“按潇子君以前给我的详细指点,应该是在这儿了。”
      两人一看,别说是狼抓过的痕迹,连木屋都没有。要说两年时间也不算长,不可能木屋会连影子都不见。特穆尔四周看了圈,蹲下地来拨弄着地上的草丛,自言自语道:“看样子这些茅草也不是一两年就长得出来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大的根茎。而且这儿还有几棵树长着,这树也该有几年了吧?不像是才长出两年的样子。”
      王秋色看着他不语,她也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特穆尔的用心,知道他巴不得找到线索证明潇子君无辜,方便他立刻问她讨解药去救潇子君。但是这儿两年前来看是如此,两年后还是如此,只是树长了一些而已,这叫特穆尔怎么讨解药?
      伊不二见此地无木屋,干脆攀上山顶四下里探了圈,夏日的夕阳下山慢,而且又是在山顶,伊不二看得清清楚楚,周围没一座木屋。下得山头,见特穆尔刚好起身,满脸失望,抽出他悬在腰际的半月弯刀狠狠砍在一棵树叉上,顿时该树裂开一刀白忽忽的裂痕。
      伊不二心中一动,问特穆尔借来半月弯刀,运劲在手,一刀横飞,顿时这棵拳头粗的小树齐腰而断,露出一片雪白。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远近有尖利的鸟叫声传来,但未闻一声狼嚎。伊不二点燃一枝松枝,细细查看这个端面,过一会儿才斩钉截铁地道:“看来这儿是有人做了手脚。你们来看这树的年轮圈,我听山上老农说过,树每大一年,就长一个年轮,年景好的时候,年轮宽一点,年景不好的时候,年轮窄一点。而且年轮朝南的方向宽,朝北的方向窄,尤其是在山上更明显。你们看这树,两年以前,它的年轮一边倒地宽在这里,而两年后宽的地方换了个朝向,说明这树是两年前被人移栽到这儿的,不信我们远远地找棵树验证一下。”
      不等他说完,早见王秋色与特穆尔各自跃开去,各施身手齐腰切了几棵树。伊不二先到王秋色那一边,果然不出所料,年轮的倾向非常一致,不用说,特穆尔那里也是一样。特穆尔尤其高兴,道:“看来潇姑娘说得是没错的了,一定是有人在潇姑娘后到这儿毁尸灭迹,手法非常之高明,手笔也非常之大,拆除木屋之外,还在这儿移植草木,使其与周围环境一致。他们这么做倒未必是为了避开王姑娘的追查,主要可能是想抹清狼群留下的痕迹,不欲他人知道这个不见狼的地方出现狼群的事,以免引起朝野轰动,最终给追查出什么。没想到间接地影响到王姑娘对这件事的调查。也更没想到被伊兄发现端的。”
      说着,两个男人都看向王秋色,答案已经昭然,都不用谁再解释。是刘将军,不管是他们兄弟中的哪一个,布置的这个局,目的是为赚潇子君为他们的马场服务,间接地为他们的不知到哪一层的野心服务。而伊不二又更深入地想了一层,依此看来,刘将军手头的江湖筹码已经叠得非常高,有好的座骑,有可供驱策的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有完善的给他出点子的幕僚。看来很有必要到京城一探,了解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他们那样动作,绝无可能只是为了保家卫国。
      既然潇子君是无辜的,王秋色也没话可说,掏出解药扔给特穆尔,转身就走。伊不二追上去拦住道:“王姑娘三思,那里是两刘的天下,你去那里无异是送死。”
      王秋色静静地看伊不二一会儿,道:“你以为你最聪明?”
      伊不二又道:“而且目前边境战事频繁,王姑娘阵前杀将,也不是件好事啊。”话才说出,伊不二自己已经知道犯了个错误。
      果然王秋色冷笑一声道:“我舅舅是锦奇族人伽师,你说我娘会是谁?你又知道我爹爹是什么族的?两个姓刘的除非我杀不了他们,否则无论何时何地,必杀无赦。”
      伊不二虽然不舍王秋色,但是也知道没有再跟上去的借口,只得喃喃说了句:“你自己小心。还有因为你与潇姑娘曾经在一起,你模样一定已经被人知道,不如以后换着衣服颜色穿吧。”
      王秋色闻言略一停步,随即理也不理地离开,她不是不想有个人帮助一起报仇,但是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伊不二的帮助。任何索取都是要以回报为代价的。
      伊不二看着她离开,心里很不是味道。但是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得彻查张先生的死因,虽然推断与刘将军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是即使知道事刘将军杀的,他伊不二敢在阵前报私仇吗?想从底下查起,查那些到粥粥家乡杀人的具体杀手,但是那无疑如大海捞针般不容易。伊不二知道,在一个庞大的组织里,他们只是一个号码,一个职位,不是一个具体的人,他们都面目模糊,互不联系,除非拿到组织中心清楚的记录,否则谁也别想把人就某一件杀戮对号入座。但是那个中心是哪里呢?
      与特穆尔一起下山,才摸到自己的鞍子,特穆尔便说要赶紧送解药去,也不住店,匆匆离去。伊不二此时有点茫然,前面有千头万绪,但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下到山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得不起眼的客栈,而且店里只拿得出酿皮可食。好在这一带的酿皮都做得好,放上调料一拌,非常清口,浑身暑气顿消。只是不顶饿,洗完澡躺到床上时,肚子早就又饿了。两天的劳累让伊不二睡得非常香甜,更美的是店家早上买来羊肉,浓浓地烧了一大锅好汤,让伊不二吃面片羊肉吃了个饱。
      吃饱喝足,伊不二问店家借了把柴刀,趁早上山把那几棵平着削断的树略作处理,造成是当地人采伐过的假象,以免做下此事的人见着警觉,先发制人。

      却说粥粥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到得秋后,人一改一向的黑瘦小子样,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钱修齐的功课一直自己赶自己赶得很紧,但是粥粥不急,他的天资不如粥粥,而且很奇怪地喜欢花大量时间到写字上,所以背功课总是背不过粥粥,被罚出大量铜钱。钱修齐自惭形秽,不好意思要求粥粥与他一起刻苦,于是他熬得哈欠连天地读书,粥粥窝在一边用真经中的某个姿势睡觉,搞得钱修齐惭愧得很,原本自以为是的信心在粥粥的聪明面前崩溃,只得认命地加倍刻苦,以期不要被粥粥超出太多而被敲竹杠。他最近零花太多,都已经被他娘瞩目,声称要管着他的月例了。
      这天粥粥靠在桌子边一觉睡醒,见钱修齐还在温书,便直起身来发一会儿呆。真经的记录都已经被她练熟了,那几片珍贵无比的纸也已经被她毁尸灭迹,反正她心里都背得出来。原以为十片纸练下来会变得威风凛凛,勇不可挡,但是练完全部却只觉得人轻了很多,走路可以走得很快,如果双脚一并跳着走的话,每次都可以跳得很高很远,为此她方便地偷摘了很多园里的果子吃。粥粥真为因真经而死的所有人可惜,就几张没什么用的东西,值得抢成这样吗?眼看着学完真经也变不成穆桂英,粥粥只有死了一条心乖乖呆钱家做丫鬟。不过对真经的心淡了,对钱的热衷又重新燃烧起来。目前最大的目标是钱修齐,他每月有八两白银的月例啊,好多,都够以前她和娘过上一年多的。可惜每月姨娘要拿去一半,否则粥粥也一并把它们算计了来。
      钱修齐最受不得干扰,但是粥粥有充分的理由干扰他,说是以后考秀才考举人的时候旁边走来走去都是人,现在得给他练起来,免得以后到那场合烦得连名字怎么写都忘记。反正与她辩解钱修齐总没有理,而钱修齐的圣人之理别人都接受都悚然敬重,唯独粥粥有办法以圣人另外的话驳倒他,而钱修齐往往都要想上好几天才想出来那是歪解圣人,但是时过境迁,粥粥哪里还肯承认?遇到下一轮舌战,钱修齐反正还是输。好在他也输得没脾气了,马马虎虎。所以钱修齐现在无奈地看着粥粥伸懒腰打哈欠,可是就是拿她没办法。
      但是粥粥很快就找到事情做,她看见一只壁虎从梁上急急爬过,便捡来一块废纸搓成团扔那壁虎。壁虎这东西最是灵敏不过,见此跑得更快,粥粥就跟着捡了扔,扔了捡,闹腾得高兴。钱修齐怔怔地看了半天才想起对付这家伙还有一个必杀之技,便清了下喉,道:“豆豆,你还记得我中秋后面一天带你爬的那座山了吗?”
      粥粥一边玩一边答:“这有什么的,我们家那里的山才多呢。”
      钱修齐道:“可是就那么一座山,这几天给一帮乞丐给占了,我爹查过也不是丐帮的。那些人吃喝拉撒搞得那里的一座小庙乌烟瘴气,赶走了又回来,又赶走又回来,把小庙当家了。他们不怕打,也不怕骂,搞得爹都没办法。今天发狠说谁要有办法赶走那帮人,他赏二十两银子。豆豆,你不是爱钱吗?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粥粥一听心思立刻活动起来,二十两啊,那是一锭大元宝了,粥粥只在远处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她当下不再玩壁虎,坐椅子上好好把那里的环境回忆了一遍,然后再回忆《三十六计》,看哪一条可能比较奏效。但是《孙子兵法》里说,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看来很有必要明天找个时间先到那里探探,充分知彼了再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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