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废柴魔王的饲主之后》瑟瑟半江

14、血肉鸢尾

　　进入店家后，扑鼻而来的就是香气。
　　比花香更甘美，比果香更沉郁，说不上是怎样的香味，非常怡人。
　　玻璃门动，带着门框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
　　一把悦耳的声音响起。
　　随之，身姿曼妙的女性店主从柜台后现出身形，朝他们款款走来。
　　光暗交替之间，只见到女店主容色美艳，右眼下一颗泪痣盈盈欲滴，酒红色的长卷发懒洋洋地搭在她肩头，悠悠晃晃地摇曳着，每一缕发梢都有一股优雅从容的韵味。
　　“各位午安。请问有预约吗？”她扬着亲切的笑容，不疾不徐地招呼着。
　　沈微微是预约过的，核对了手机号之后，女店主引着他们在一张木质小圆桌旁坐下。
　　“三位是第一次尝试亲手调香么？”她笑容殷殷，温声细语。
　　……
　　三位？
　　沈微微他们这才发现，四人组不知何时少了一个。
　　科恩……去哪了？
　　叶秋遥自然而然地看向沈微微，问她：“你哥哥呢？”
　　许逸辰也觉得奇怪：“刚才不是啾啾和科恩走在我俩前面的嘛？怎么一转眼人不见了。”
　　他说到“科恩”这两个字的时候，发音含混古怪，难以辨析。两个女孩倒没多想，只以为是许逸辰嘴瓢了。
　　顶着好友的疑惑眼神，沈微微飞快地思索。
　　这家伙莫名其妙失踪，估计是遇上了什么魔界的麻烦事。
　　难不成又被哪个笨蛋小恶魔缠上，要陛下给他做主了？
　　……她才不要管他。
　　沈微微当机立断：“我们做我们的，别理他。”
　　那……也行。
　　既然做妹妹的都这么说了，叶秋遥便笑意盈盈：“我们没试过自己动手做香水，都特别好奇呢。”
　　女店主捻着三张精致的花笺，一一递过来，笑道：“希望本店能给诸位带来最棒的初体验。”
　　她引着他们走到香料陈列柜，顶天立地的一面大柜子，整整齐齐码放着小瓶装的各色香料，估计有近百种，初看之下颇为壮观。
　　风情款款的女店主压了压肩上的披巾，微笑着示意他们：“调香没什么难的，挑选自己中意的香味来调就可以了。诸位可以一一试闻这些基础香，前调、中调、后调各选3-4种喜欢的香型，将名称写在花笺上，稍后由我进行二次的配比调整。”
　　话还没说完，隔壁圆桌的客人扬着手高喊：“索菲亚，可以过来一下吗？”
　　直呼店主的名字，看来是熟客了。
　　名为索菲亚的女店主立即歉然：“诸位先自行试香吧，容我失陪。”说完，便优雅转身，朝那桌的客人曼行而去。
　　真的是……非常漂亮的人啊。
　　很难得的，沈微微和叶秋遥在同一时间里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将视线收回来之后，可以开始试香了。
　　叶秋遥虽然没试过DIY香水，但她买过的香水不少，对自己偏好的香型很清楚。她飞速扫视着标签，捡了几瓶香出来。
　　一转头，瞥见沈微微动作犹豫，似乎没什么方向，便笑道：“微微，慢慢来，每种香都试着闻闻看。”
　　……近百种香都要闻，沈微微只怕自己的鼻子要失灵。
　　她可没这份浪漫的心性。
　　“啾啾，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沈微微想取个巧。
　　横竖今天是为了叶秋遥的生日来的，调好的香水也会送给她当礼物，全部选择她喜欢的就好。
　　叶秋遥偏着头，笑意俏皮：“你来选啊！你觉得什么样的味道最配我呢？”
　　再转向另一边，她的要求也一样，语调亦是娇软可爱的：“逸辰哥哥，你也来选最衬我的味道，回头做出成品来，我们再一起对答案，好不好？”
　　许逸辰温柔地笑着，没意见：“好。”
　　那边，女店主索菲亚已经过来了，她步履袅娜地走到沈微微和叶秋遥的中间。
　　距离隔得近了，沈微微登时闻到了一股源自索菲亚身上的馥郁甜香。
　　非常的浓郁，香味几乎铺天盖地，却丝毫不觉得呛。
　　反而是……沁人心脾。
　　就像索菲亚的人一样，明明生得艳光照人，举手投足间却一点儿也激不起人的反感，只觉她温和可亲。
　　索菲亚略微垂眼，看向的是叶秋遥。
　　她小巧的鼻尖有一个飞快的动作，像是嗅到了什么。
　　醉人的笑意愈发深了。
　　“这位小姐。”她越发靠近叶秋遥，声音柔婉，吐气如兰，“我这儿，除了可以调配香水之外，还能用鲜花香草来手制香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叶秋遥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片刻的怔忡后，点了点头。
　　索菲亚笑颜如花，轻巧地挽住了叶秋遥的胳膊，柔声对沈微微和许逸辰道：“二位继续在这里选香就是，我带这位小姐进内室挑选花草。”
　　香气萦绕鼻间，叫人昏昏然，陶陶然。
　　沈微微不知不觉也要点头。
　　等索菲亚挽着叶秋遥转身走出两步，香味稍稍淡去，沈微微莫名地感觉不对劲。
　　“等等。”她快步上前，生硬地挤到二人中间，冷淡地开口，“我也要去。”

　　进了内室之后，入目尽是花草。
　　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个个玻璃柜内，玫瑰、茉莉、香桂、橙花、迷迭香、薰衣草，不一而足，应季的不应季的，都在这间小小的内室中饱满盛放着。
　　索菲亚让两个姑娘稍坐，自己走到料理台前，泡了花草茶端出来。
　　沈微微只觉昏昏欲睡，所幸心底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机警，她谢绝了：“不喝，谢谢。”
　　也替一动不动坐着的叶秋遥推开了杯子：“啾啾也不喝。”
　　索菲亚并不勉强。
　　她轻笑着弯下腰身，与坐在椅子上的沈微微平视。
　　“小姑娘啊……”她眼波流转，红唇轻启，“你的味道太寡淡了，我不喜欢。”
　　沈微微木讷地看着她的眼睛。
　　已然混沌一片的大脑，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地继续看着她美艳的双唇一张一合。
　　“所以，就请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尾音刚落，沈微微便身子一晃，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然而然是一片茫然。
　　刚刚……发生了什么？
　　沈微微推开眼镜框，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依旧半梦半醒，昏沉无力。
　　好像是，做什么香膏来着……
　　她模模糊糊地回想着，慢吞吞地站起身。
　　然而，等她转过身后，看到的，却是足以让她睚眦俱裂的一幕。
　　叶秋遥正生死不知地躺在一张藤编的矮床上，衣襟大敞，雪白的胸脯上赫然……一团刺目的鲜红。
　　！！！
　　沈微微只觉腿骨发软，她踉跄地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到了冰冷的地砖也毫不自知。
　　她扒在矮床边缘，颤着手握住叶秋遥的肩膀，这时她才看清，那团耀眼的红不是什么血迹，而是一朵碗口大的鸢尾。
　　赤红的，活生生的鸢尾花。
　　从叶秋遥的心口里长出来的。
　　连花茎也是鲜红，仿佛吸饱了人体血肉，再从肌肤底下破皮蔓生，结出了如此诡异妖艳的花冠。
　　“这……什么鬼东西？！”沈微微抖着手指摸上了花茎，想拔出来，却又不敢。
　　花根是长在叶秋遥心口里的啊！
　　她彻底慌乱了，原本就昏沉的大脑，现下更是空白一片，她下意识地摇晃着叶秋遥的肩膀，试图叫醒她：“啾啾，啾啾，你醒醒……”
　　胸口结出花的女孩面色惨白，双唇亦失了血色，毫无知觉。
　　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
　　沈微微扯着好友的胳膊，想把她负在自己肩上，但此时的她四肢酸软无力，一拽之下纹丝不动。
　　怎么办？！
　　她茫然失措，左顾右盼。
　　安静的房间里，唯有四周玻璃柜里的各色鲜花自顾自地盛放，静默不语地围观她的狼狈。
　　沈微微捏着叶秋遥的手腕，指腹下传来她脉搏的突突跳动，但肌肤温度却低得可怕。
　　怎么办……
　　沈微微用力咬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她暂时清醒了些，身上好像也多出了几分力气。
　　再次拖了拖叶秋遥，仍旧使不上力，她终于作出了决定。
　　现在她只能把好友留在这里，自己出去求救。
　　求救？找谁？
　　这种诡异的、超自然的景象，她应该找的那个人是……
　　沈微微松开了叶秋遥的手，咬牙转过身去，却“嘭”地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一时间眼冒金星，她下意识地闭眼。
　　耳边却传来熟悉又好听的……
　　“微微？”
　　……是科恩！
　　他来了！
　　沈微微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双手扒拉着科恩的胳膊，身子软软的就要往地上歪去。
　　好在科恩紧紧搂着她的腰身。
　　“科恩，科恩……”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见他过。他的存在，也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让她安心过。
　　她呼吸急促，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声不成调的告诉他：“啾啾她，她被人害了！你救她，快点！”
　　科恩当然知道叶秋遥被人“害”了。
　　但他此时却鬼使神差的，挪不开眼睛。
　　他垂眼凝视着，勉强算是依偎在自己臂弯里的沈微微。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生动鲜活的她。
　　向来无动于衷的一双秀眉，仓惶不安地拧着，黑且亮的大眼睛此时盛满了恐惧，鸦羽似的长睫在眼下留下一片青黑的阴翳，贝齿则下意识的咬住干裂的嘴唇，又无措，又倔强。
　　如此的……惹人恋爱啊。
　　科恩喉头微动。
　　他扶着沈微微走到长椅边坐下，柔声哄她：“我知道的，微微，我都知道了，我会救她。”
　　沈微微却像是听不到他说的话，手脚无力地挣扎着，声音喃喃只顾着重复：“你救她呀，你快救她……”
　　她感受到自己浑身的力气，与意识一起，正在逐渐流失。
　　是香味的后调么？
　　那……啾啾怎么办？！
　　她半睁着眼，视线与声音都在逐渐离她远去。
　　最后流入耳中的，是魔王大人郑重又温柔的低语。
　　“相信我，微微。”
　　“一切交给我。”
　　“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