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徒有其表》菉豆

2、新鲜大补

　　“走过路过来看看我这金灵草哎！啥伤都能治哎！”

　　小道两旁的地上铺着各种颜色的布，把需要交易的物品摆在上面，魔域集市来往一条街，和鬼市没什么两样。

　　没见过，挺有趣。

　　临近权野位置的魔头顶着一张蜘蛛面，下巴是人的模样，蹲在一边划拉着长爪子在叫卖，时不时掉落几根蜘蛛腿上的绒毛。

　　离得近的魔往外挪了挪，有点儿嫌弃这掉毛的蜘蛛。几步开外只有一位年轻人站的笔直，捏住飘下来的一根灰毛，认真观察。

　　看来不止猫狗，多足兽也掉毛？

　　这是权野加入魔域西城一派的第三个月，自从‘捞月亮’事件之后，惊动了这里的老城主，老城主为留得力战将，给了他个‘捞月长老’的虚名，地位横在西城中间不上不下。

　　魔族以强悍为美，都知道这里新来了个魔灵不错的长老，不过他们对权野这种仙者之姿欣赏不来，只道长得挺年轻，就是太穷。

　　名号也不好听，什么‘捞月’什么？

　　笑死个魔了。

　　权野在仙宫过了不知多少年的锦玉生活，一朝入世，哦不，入‘魔’挺新鲜，穷亦穷的乐呵，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从腰间摸出个小袋子，打开把蜘蛛毛放到里面，里头乱七八糟地装着小贝壳、植物种子，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小石头。

　　旁边巨大蜘蛛瞥见一眼，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心想这长老总不是有什么大病？感觉到对面往这儿看，赶紧捂住一半复眼。

　　露了几颗。

　　权野脚边放着一坛酒，收起小袋子，眼睛正往蜘蛛魔摊子上瞧。

　　这草绿不绿紫不紫的，长得和摊主一样奇怪，‘金灵草’名字倒好听？

　　那摊主蹲着又吆喝半天没见有买家，一抬头，这穿绿衫的人还在看它，看不见的鼻子嗅了嗅，顿时八颗眼珠子各转各的，支棱起细长的腿站起来热情道：“小长老，你这不行，你得让人知道你卖得啥子嘛！”

　　连口音也怪怪的？

　　权野歪了歪头，虚心请教道：“请说？”

　　“你得像我刚才那样吆喝，知道不？”

　　权野问它：“什么是吆喝？”

　　“咋这都不会，来，我教你。”蜘蛛笑眯眯地用长爪子一勾，把酒坛子勾到自己摊位上，“这里头是啥子？好香哦？”

　　“酒，”权野还想说是泡蛇的酒，哪知这大蜘蛛嗷一嗓子就吆喝起来了，“走过路过的看一看啊！好酒难得！千金难换！”

　　大蜘蛛拍拍酒塞子，笑容吓人，“你得这样，知道不？”

　　权野认真点点头，学着大蜘蛛方才的语调叫卖：“走过路过的看一看啊，好酒难得，千金难换。”

　　可惜声线太干净，显得有些弱，加上权野对千金没什么概念，千奇百怪路过的魔头一听‘千金难换’直接连看一眼都不看，莫说驻足问价了。

　　权野一手支着下巴，开始思考哪里不对。

　　酒坛里头的小黑蛇早已泡晕过去，沉了底儿。

　　昨夜，商炀刚露出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被压回酒里。等再想出去，怎么也打不开上面的酒塞子。商炀晕乎乎地在坛子里游了两圈，正迷茫不解的时候，想到应该是恩人担心它出去无益于伤口愈合，思绪便豁然开朗。

　　明白恩人的良苦用心，商炀便安心睡去。

　　准确的讲，是醉死了……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自己浑身都是酒香。昏睡的商炀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发闷地动静，然后是无比熟悉的声音。

　　权野走来走去，观察路上的魔，问蜘蛛：“这位朋友，你这办法不行啊，更没人看了？”

　　“是你这酒不行吧？是不是不够香，来来来我尝尝。”

　　大蜘蛛仅有的人形嘴巴越发笑得合不拢。它刚一来就闻到这酒香，勾得它酒瘾上来，见这小长老实在好欺负，怎么说就怎么听？那它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喝上一口！

　　不等权野同意，蜘蛛上半肢伸出一条，扣起坛口，另一边撬开酒塞，‘咕咚咕咚’一口，直接一坛酒下肚。

　　喝的太快，总是慢半拍的权野没来得及拦，大蜘蛛抹把嘴‘咂摸’两下，装作品评道：“确实不咋地，也就解解渴。”

　　“这位朋友……”

　　这下再看不出，权野才是真蠢。大蜘蛛见权野脸色有些不好看，赶紧把坛子一扬，扔还给他，转身变成芝麻小的蜘蛛，酒上头，八只爪子各扒拉各的，一溜烟儿跑得没影儿。

　　“其实……算了，好像也不至于。”

　　跑什么呢？

　　权野没去追。

　　商炀再醒来的时候，四周空荡荡，浸泡自己的酒液已经没了，蛇身也舒服了不少，提起力气动动尾巴，发现——能！伸！开！了？

　　啊，身边还摆着金灵草？

　　是魔族才有的金灵草啊！

　　恩人不止为他寻酒清理伤口，费尽心思为他寻药，还……为他上药吗……

　　这……恩人可是喜欢他？至少没有害怕蛇体。话说回来，好像在哪儿听过：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会受这么重的伤，还变回幼童期？可……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不管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商炀兴奋地在坛底开心翻滚了一圈，直到折腾的每一处伤口都沾到金灵草，蛇身外伤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着，才心满意足地爬上来。

　　商炀从空酒坛里探出蛇头，脑袋转了一圈。

　　嗯？恩人呢？

　　商炀垂下脑袋，滑溜溜的长条身体落到木桌上，蜿蜒一点距离，直起身往破了几个洞的窗子外看。

　　赤魔树下升腾起袅袅白烟，旁边蹲着个墨绿身影，因为权野背对着商炀，偶尔能看清侧颜，但看不清他具体在做什么。

　　商炀歪着蛇脑袋观察了会儿外边的人，咽了咽口水。

　　权野长得十万分的好，眉眼五官无一不似精雕细琢，生来便是成年权柏木神之身的他，模样在四海八荒就已是出了名的好颜色，从降临仙京之日起，立即成为仙界团宠。

　　除了魔域里的审美眼光奇奇怪怪，不会引起骚乱，这也就是他选择在此处落脚的原因——懒得披皮。

　　权野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忽冷忽热的光线一直盯着自己，转过头，正对上长条的一双小黑眼珠子。

　　这么黑的蛇，没吃过，煮一下试试。

　　权野回过头，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截短树枝，继续摆弄着面前的小铁锅，石头中间垫着燃烧的柴火，里头的水开始冒起泡泡。

　　一见钟意，左不过是喜爱皮囊？
　　商炀痴迷之余，想起这句话就皱眉头，但蛇脑壳皱不起来。

　　商炀忍不住想，恩人如此贴心，连为自己煮洗澡水都亲力亲为。

　　商炀心底被感动塞地满满当当，他何德何能啊，能碰上这么人美心善的大恩人！黑长条开心昏了头，当权野走到他面前，拎起他脖颈的时候，他才从幻想中抽离出来。

　　恩人摸他了？

　　恩人摸他了！

　　白花花又修长的手指，扣着黑漆漆的长条，好看到疯了。商炀虽然激动，但拼命控制着自己，结果就是，越控制越不听使唤，尾巴尖儿和他的蛇身像是两个物种，讨好地往权野手指缝隙里面钻。

　　权野觉得有点痒。

　　甩甩手，甩不掉尾巴尖儿。

　　“……别害怕。”水烧开了，煮熟很快。
　　权野走到门外，朝着咕嘟咕嘟的小铁锅比了比距离，将手中长条凌空转一圈，划出一条半弧扔过去。

　　‘啪叽’掉了。

　　小铁锅-没事，手上-干净的，地上-没有。

　　哪儿去了？

　　“……”又怎么了？吃口不一样的这么麻烦？

　　长条跟有八爪鱼吸盘属性似的，扒在权野脚踝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蛇脑袋晕乎乎地不知道东西南北，凭着本能地往上爬，从脚踝一路缠到小腿，担心勒紧了会伤着恩人，商炀把动作放到最轻。

　　十几圈之后，好像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怎么没路了？商炀用脑袋朝上面顶顶，温度好像比方才的衣料更热？商炀正要往旁边的衣服褶皱上蹭去找路，突然被一只手摘出去。

　　“你这蛇小小年纪也太不正经！”说着便往热锅里丢过去。

　　他怎么……怎么就不正……啊？啊！

　　那地方……那地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商炀恍然大悟，身形突然间变大，落铁锅里的时候，除了尾巴，整个身子都在那赤魔树上摔着。

　　小长条猛然变成皮糙肉厚的大长条，别说‘洗澡水’了，还把权野那唯一的小铁锅给压裂了。

　　一人一蛇，面面相觑。

　　权野喃喃：“完了……”铁锅是他花俩月银钱买的。

　　权野咬咬腮帮子。这肉非吃不可，不然对不起他这坏掉的锅。

　　商炀心道：“完了……”大蛇模样会不会吓到恩人？商炀干巴巴地朝树后躲，心惊胆颤地观察恩人的神情。恩人亲手为他准备沐浴……他有愧，他太对不起恩人……

　　太丢脸了。

　　权野抱臂，抬头望这粗大长条，问：“既修得道行，你可听得懂人话？”

　　商炀下意识往下压脑袋和蛇身，挪到可以和权野平视的位置，又往下了几分才停下。不知为何，他不想看到恩人仰望的姿势，恩人的应该永远高高在上才对。

　　商炀点点头。听得懂。

　　“既如此，理应会口吐人言？”

　　商炀想说会啊会啊，又想如果开口说话了，恩人会不会被吓到？一想到恩人防备自己，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大长条摇摇头。不会。

　　权野走进一步，疑惑：“不会说话？”

　　不会。对，不会。商炀悄悄将尾巴尖儿探过去，细密冰凉的鳞片贴到权野手上，状若讨好般勾勾手心。

　　权野弹开黑条，“罢了，那你先住这儿吧。”

　　有道行，能化孩童之身，蛇身会变小变大，但不会开口说话……那就等于没开多少灵智？

　　权野心中总结得出——新鲜，大补，可以吃。

　　大长条压抑着内心情绪激荡，乖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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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攻：疯狂打call！
受：新鲜，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