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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巧合 ...

  •   “我们接下来去哪?”

      桑清越带余凛走进了一家花店,问花店老板买了一束花。

      桑清越捧花走出店门,薄凉的眼皮撩起,遥遥地望向斜南方,他说。

      “带你……去见我妈妈。”

      余凛怔住了。

      他忽然间想起,之前学校开画展的时候,两人曾经聊到过这个话题。

      那时的他说,桑清越画的画很好看。

      桑清越说,这是妈妈教给他的。他妈妈现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余凛有空了,就带他去看她。

      只是眼下看到桑清越买花,他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姨已经……”

      “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一直没告诉你。”桑清越挥手拦下了一辆车,“你愿意陪我一起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车辆一路向南,驶过市中心,越过一架高架桥,在最高处时,不仅能一览冬日里结冰的湖面,甚至还能遥望到很远很远的远方,那盘旋在山岩的盘山公路。

      司机在一个很僻远的地方停下车,甚至还好心的提醒,“这边离城中心挺远的,甚至昨晚还局部降雪……有些地方会有点滑,你们注意点儿。”

      桑清越:“麻烦您了,谢谢提醒。”

      白雪覆盖在草坪之上,余凛踩上一块草坪,干枯的野草上随之抖落一滴露珠。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围墙,从这条鲜有人知的街道上绕过去,就可以看到这座墓园的大门了。

      墓园的门是一座很大的铁门,周围盘旋布满了一些干枯的荆棘,桑清越走近,伸手去推,门并没有上锁。

      “吱嘎——”门应声而开,发出一阵老旧的声响。

      眼前的景象,让人无法用一两个单纯的词语来形容。

      有些寂静,有些凄凉,一座座用理石雕刻的墓碑整齐排列,碑头上正如老人苍白的白发,被覆盖上了一层雪。

      桑清越只是静静的踏过白雪,留下一地脚印,去往樊如所在的地方。

      原来情绪真的是会被传染的,看见桑清越这样,他竟也会……有种没来由的难受。

      两人在一座碑前停下了。

      桑清越跪立下来,用手指抚去碑上积落的白雪,“爱妻樊如之墓”的字眼映入眼帘。他将那捧康乃馨规规矩矩的摆放在墓碑旁,再次抬眼的时候,眼眶有些不明显的泛红。

      “妈妈的碑……是父亲立的。那天的雪下的好大,我只知道从今往后,只能来这儿探望她了。”

      余凛其实不是很了解桑叔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宽容或严厉,重情或薄凉。可从今天开始,他或许有些明白了。

      墓碑的背面通常会刻上此人一生的生辰事迹,或者亲人对已故之人的各种寄语。

      而樊如的墓碑上,只刻了两句话,十六个字。

      世缘牵绊,情深之至。

      天高海阔,终会相逢。

      ——就像有些情感有些事物,早已超脱了生死之外与阴阳两隔,亲情友情爱情,又或是别的什么。

      余凛突然严肃站好,很是认真的面对墓碑开口:“阿姨您好,我叫余凛。其实距离上一次听见您名讳的时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甚至都不知您……不说这个,我目前在如林港读书,桑清越也和我一起,您放心,不会有人欺负他。在新的一年里,也祝您……新年快乐。”

      两人在风中站了很久,久到桑清越的脸颊失去对外界温度感受的知觉。

      余凛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陪他站着,站着,直到最后那点哀恸的情绪也平复下来。

      当从墓园出来后,桑清越突然想起几天前桑毅嘱咐他的话:

      “你回陶西城的时候,顺便回家拿一个东西吧。”

      桑毅:“它应该在一楼储物间的那个最小的箱子里。”

      桑清越问:“是什么?”

      桑毅的声音含着笑意,“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一定是你和小凛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却又与你们都有关系。”

      桑清越的家在陶西城的东郊。

      因为之前樊如女士说很喜欢温和的阳光和开阔的空间,最好春夏季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野草与蓝天,两人最后决定将住处定在空间开阔且空气清新的东郊。

      这里的房型基本都是自主独立的,邻里之间也相隔甚远,到达目的地后,桑清越十分熟稔的开门。

      院前的积雪已经被一月来一次的钟点阿姨清扫干净,余凛甚至还看到房子右侧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栏杆上挂满了木质花架,不难猜测,这里曾经是一片小花园。

      花园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很大的秋千吊椅。

      这个东西好像突然戳中了余凛的某个奇怪的笑点。

      他突然间想到,桑清越之前应该会很喜欢这个秋千,在如林港又独宠家里的那把躺椅,他好像很喜欢一些……可以摇摇晃晃的东西?

      “你在笑什么,不进来吗?”

      余凛点头,还是没忍住问桑清越道:“来了。我其实很想知道……院子里的那把秋千,你之前经常玩吗?”

      如果眼神可以说话,余凛毫不怀疑桑清越现在的目光就是在对他说“你是智障吗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可余凛神色自如,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桑清越脸色很奇怪,他说:“高中时就不怎么玩了,不过我平时很喜欢坐在那里看书,光线很好。”

      连看书的习惯都一样。

      余凛随桑清越进屋,因为每月都会有人打扫,所以客厅很干净。与余凛家的简约风不同,这里明显更有家的感觉,且让人感到很温暖。

      桑清越进了一间储物间,余凛靠着门框,问他,“在找什么,我帮你?”

      “不用了,”桑清越说:“应该是一件小东西,我自己找就可以。”

      这间储物室平时很少有人来,因此也落上了一层灰尘。桑清越翻找间灰尘四散,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清晰。

      桑清越从几件箱子中找出了最小的那一个,手指按住箱盖缓缓打开。

      是一个摆台。

      桑清越将摆台翻过来,他看到摆台里的人物时,停顿了许久。

      “怎么了?”余凛从门口走到他身边,当看到桑清越手上摆台的内容时也略微讶异了一下,随后便笑了出来。

      “真是想不到……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当时拍的照片还会有人装裱起来做成摆台。”

      -

      其实余凛与桑清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四年前父辈的那一场同学聚会上。

      四年前的余隐倦渐渐在商业圈独步青云,很快成为一枝独秀,并成为第一个与Z国国际企业达成百年合作的华国人。

      理所当然的,余隐倦在事业上有了新一次的突破,肯定是要庆祝一番。而过几天,就是他们那届的高中同学聚会。他选择低调请客,邀请几位好友,而桑毅自然会来参加。

      那时的余凛小少爷冷傲又不善言辞,被父亲强制拉出来学习社交,自然烦不胜烦。

      “干嘛,我长大又不准备继承家产,为什么要学这些繁琐的东西。”那时余凛如是说。

      彼时,桑清越正在参加学校组织的郊游活动,而活动结束后,他就凑巧被父亲带到了同学聚会蹭饭。

      聚会途中余隐倦怕桑清越感到无聊,便招呼他过来,想喊余凛过去和人家玩。

      于是——

      桑清越默不作声的后退两步,余凛则十分冷傲的扭过头去。

      桑清越想,这人小小年纪便整日皱着张脸,小心得臭脸综合症。

      余凛则在想,我平等的烦闷这周围的每一个人,眼前这人白白净净的,自己若是狠狠瞪他一下,怕不是会被吓哭吧。

      聚会结束时,余隐倦十分热络的与他的至交好友桑毅道别。

      余隐倦:“不如……我们来拍张照吧,距离上一次一起合照,还是在毕业典礼上呢。”

      “好啊,还真是没想到,时间居然会过这么快,转眼间也就人过三十了……”

      “余凛,”余隐倦十分严肃的喊他的名字,“过来。”

      余凛自然不想过去。可迫于父亲威严,目前并没有能让他反抗的余地。

      余凛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桑清越紧随其后。

      两位老同学气氛融洽,一起笑着看向镜头。而白皙俊秀的小男生被父亲拉至身前,嘴唇拧成一条直线,视线移到摄像机后的一棵大树上。另一个则直接拧开身子,连一个余光都不愿分给镜头。

      “啪咔——”

      那一瞬的镜头被永久定格,与眼前相框中的图片渐渐融合。

      桑清越早已云游天外的神思被拉回,他看向这张照片中的其中一位主人公,发现对方的表情和他一样。

      惊奇、讶异、若有所思、怀念、释然。

      惊讶吗?感到不可思议吗?

      正如桑清越曾问桑毅为什么不告诉他储物间小箱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桑毅只是回答他说:

      “我告诉过你的,清越,而且这件东西你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只是你当时根本不在意。我只是觉得,有些事物,只有在恰当的时间出现,才会被人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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