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时光里》行也鹤

29、第 29 章

　　苏悠翻歌单的时候，公园门口来了一群拍婚纱照的摄影组。只见穿着喜庆而端庄的新郎新娘，随着摄影师的高昂的口令，不断地调整着表情和姿势。
　　比新娘高一个头的新郎，拍拍她的头，俯身在新娘耳边低声了几句，然后只见新娘面颊染红一片。

　　苏悠看的羡慕不已，她脑海里闪出自己和贺呈砚站在一起，在亲朋好友面前，牵着手共同起誓的画面......
　　咚咚咚......她的心跳快了起来，耳根热热的。

　　可是没过多久，苏悠又坐立不安起来，像只被煎炸的小黄鱼。
　　虽然吧，这次表白，她只是想先告诉贺呈砚自己的心意，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亦或是从今往后不要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看。
　　但是要真的被拒绝.......她该怎么办啊? 真的就再次分道扬镳吗?
　　可是一直当朋友下，也不行啊，要真的看着他谈恋爱结婚，她只会更难受。

　　正当她思想挣扎的时候，订的玫瑰花到了，小哥走前还回过头来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加油啊姑娘!”
　　她顺理成章受到鼓舞。
　　不管了，今天这个白她非表不可了，他要是不同意，那她就赖在他身边，多和他相处相处。
　　他最吃这一套了。

　　想到这儿，她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输入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词，要是一会儿临场忘了，直接亮给他看算了。

　　写完想发给沐记者帮着餐参谋参谋，结果她手一抖，点开的是贺呈砚的聊天框，还鬼使神差地将一大段告白词发了出去。
　　“撤回撤回.....”手剧烈颤抖。

　　一个拎着蓝色鸟笼，正在遛弯儿的大爷经过苏悠的面前，摇头，叹气。
　　“年纪轻轻的，可怜啊.......”

　　贺呈砚应该没看到吧......她撤回的是多么的迅速。见聊天框迟迟没有回复，她的心跳逐渐归于平稳。
　　应该没看到。

　　还没完全平稳下来，手机振动了一下，信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接连四声。她吓得叫了一声，亭子里的男生和拍婚纱照得团队都往她这边瞧了瞧。
　　她忙低下头，全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

　　点开微信，四条消息全部来自贺呈砚，全都是冰冰冷冷的字眼。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你。]
　　[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删了。]

　　苏悠犹如陷入冰窖，痴痴愣愣地看着这四行简短的白框，跟上面一大段的绿框小作文对比的格外明显，显得她特别特别的傻和不知好歹。
　　这四句话像一只手一样，将她推入深渊，所有的难过和悔恨在顷刻之间涌出。

　　虽然想过他会拒绝，但她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狠，让她根本没有勇气再跟他说一句话。她厌恶自己，如果以前她不那么任性，对他那么不好，那么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贺呈砚也不会如此决绝，像是极为厌恶她的自作多情。

　　说和好到底是因为他妈妈的缘故，他心好，他可怜她。再加上介于两位妈妈之间的交情，他不可能完全不理她。

　　所以，抛开所有两人本身之外的关系，仅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十六年前，他就对她失望了，很失望了。在她最后一次任性删掉他，他再也没加回来过，他就已经打定决心结束这段关系了。

　　一个连朋友都不愿意跟你做的人，你居然还心存妄想他能接受你的表白，你简直可笑至极。
　　你删了他一次，现在换他删你，平了。

　　苏悠攥紧自己的手，抽抽噎噎地把他的名片拉入黑名单。大颗大颗眼泪滴到屏幕上，彩色的水珠滑到他的备注上，放大了他的名字。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着你哭了，因为、大概，以后我们再也不能见了。
　　回不去了。
　　已经回不去了。
　　不要再去烦他了......
　　-
　　这边，贺呈砚刚从会议室出来，赵高霏就蹦到他面前，摊开一只手:“呐，手机充好电了，给你。”
　　他有些惊讶地接过，发现已经是开机状态: “怎么在你这?刘白呢?”

　　赵高霏笑眯眯地道 :“他去吃饭了，就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了! ”
　　贺呈砚点点头，边走边打开微信:“谢了。”

　　赵高霏撇撇嘴，转身跟上贺呈砚。
　　“这么晚了，不一起出去吃点儿吗?”
　　“不了，我有事。”
　　-

　　苏悠改签了飞机，先所有人一步回了北淮，柳姐打电话来问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候机厅了。
　　搪塞了几句，说家里有事，就挂断了电话。
　　巨大的落地窗，投下来大片的阳光，抬头看的时候，她的眼皮还黏在一起，疼得直闭眼。

　　窗外的那架正在起飞的飞机，让苏悠想到当年在江城机场送贺呈砚离开的场景。
　　那天的天气与平常没什么不同，是个晴天，阳光斜着45度洒在玻璃窗，照得灰蒙蒙的一片，到了机场门口，贺呈砚就不让她再送了。她不肯，执意要送他到不能再送的位置。
　　“里面太大了，我怕你会迷路。”贺呈砚叹了声气，看了眼她身后的大巴车，“赶紧回去，我看着你上车。”
　　她不高兴了，急得直跺脚:“这是我送你，还是你送我啊。”
　　“乖，回去，不然我没法走。”

　　字正腔圆的机场寻人广播从开开合合的门里传出来，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人没赶上飞机，接连重复着。
　　苏悠依依不舍的:“那说好了，一有空就回来，我给你发消息你必须回，不能因为去那里认识了金发碧眼的外国朋友就忽视我。”
　　“谁敢忘了你，”他笑了笑，单手推着她的书包往大巴车的那里走，“倒是你，在大学好好学习，不要学着别人谈恋爱。”
　　“为什么?”
　　“我不觉得你能在谈恋爱的同时还有脑子兼顾学业。最后毕不了业还被人给甩了，又得找我哭哭唧唧。”　　

　　苏悠觉得他这是看不起她，撇撇嘴:“我那我找个和我一起学习的不就得了。”
　　他正色:“不行，他们都是骗子。”
　　“......”他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两人吵吵闹闹地到了大巴车，司机打开车门。
　　他将她推上车，又忽然拉住她，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信我，等我下次回来，给你找个好的。”
　　-

　　回到北淮的第二天晚上，快八点钟的时候，打了一天游戏的颓废女人，终于因为受不了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从而走出卧室。

　　在发现冰箱里什么存货都没有的时候，苏悠决断地回了卧室，换了身还算看得过去的休闲装，然后下楼在小区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干净的面馆，点了份招牌排骨汤面。

　　“这次和我相亲的那个，长得挺标致的，家境也不差，谈吐方面都挺好的，虽然有点内向，但也能接受。就是有一点挺膈应的，他有个关系很好的女性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平时吃同一碗饭都互相不嫌弃的那种。而且只要有她在场，我都说不了几句话。”

　　长条帘子的旁边，一位穿着干练的女人正在跟对面的同伴说话，声音越说越大，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而后是她同伴鸣不平的声音:“ 所以说，怪不得这个男的到现在都单着呢，现在哪个女的能接受自己伴侣身边还有个其他女人。”
　　“就是......”

　　苏悠喝了一口排骨面汤，咽下去，喉咙却苦得发涩。她放下只剩下面汤的碗，撩开长条帘子，离开了面馆。
　　走了两步，她拐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两听度数不算很高啤酒出来。
　　沐成溪以前每次遇到什么的不顺心的事的时候，就爱喝酒，她跟着喝过几次，每次都觉得太苦喝了几口就扔了。但是现在就是特别想来个一醉方休，忘掉在姜川发生的事情。

　　回到小区，两只啤酒罐挤在塑料袋里，乒乒乓乓的，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明显。不知不觉间，苏悠走到了自己楼下。
　　路灯将楼道门前的方形区域照得亮亮堂堂的，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脸的周围不断有烟雾冒出来。

　　那人听到声响，回头看她，两个人都是一愣。

　　贺呈砚走到垃圾桶处，按掉烟，看着她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他这时来做什么? 书面拒绝还不够，还要当面警告她以后离自己远一点?
　　她的酒真是买对了。

　　“什么意思?”贺呈砚的声音很冷，透着股刺，像是在质问十恶不赦的犯人，“一声不吭就走了?还拉黑我了?”

　　苏悠抠着平滑的塑料袋口，眼神四下飘忽，声音因为不自信而很小:“不是说了，不要再打扰吗.......”

　　贺呈砚一愣，十六年前的短信内容像喷泉一样突然涌现，在脑海翻天覆地，搅乱他的思绪。
　　他慢顿地点着头，呼出一口气:“行啊，你倒是全部都记得。”

　　听到他的回答，苏悠心里一沉，才过去两天，这么丢人的事情哪儿能这么容易忘。
　　听他的语气，可能是她拉黑的太快，他还有没交代完的事情，来找她说。

　　苏悠想到刚才面馆里女人和同伴的那番话，决定主动表态，不让他担心自己还会继续缠着他。
　　“以后，在妈妈们面前，咱们还是得装装样子，但是除此之外，咱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再联系......行吗?”

　　她实在不想因为他们的不和，让妈妈们之间蒙上一层尴尬，毕竟她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装样子?”贺呈砚觉得荒唐，“这技能我不会。”

　　连装样子都不愿意吗……
　　苏悠咬住下唇，握紧手提带子，想了想，说道:“那就不用装了，以后你在的饭局，我都不回去，你在的地方我也都尽量不去。我们.....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没听到声音。

　　她慢慢抬起头，望过去。
　　只见贺呈砚目光冰冷，波光不断，似幽深的谭水里闪着一层的刀光，随时都可能亮出平稳无波的水面。

　　苏悠心里一下子没了底，狠下心说:“ 要是还不行，我也可以搬去另一个城市。”
　　或许离得远一点，对她们来说，更好。

　　月明星稀，面前的男人经过良久的沉默过后，终于扯出一声冷笑:“怎么不行?”

　　“当然可以，我也没空天天围着你转，你要做什么你都随意，反正跟我没关系。 ”

　　她心里愣住，感觉眼眶一瞬间热热的，喉咙也不断地发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说这种话，她不是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吗?

　　只见贺呈砚将空烟盒随手丢进铁质垃圾桶里，双手收入裤兜，天间夜色都在回荡着他冰冷的话。
　　“丁阿姨和我妈那边我会去解释，你放心，咱们以后不会有任何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