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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风云涌(十七) ...

  •   应染蹑手蹑脚地爬下墙,眼珠子乱飘,四处寻找出口。

      可这处院子四面都是墙,没有大门。

      应染暗暗叫奇,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凤凰树,探头打量那红衣娘子。

      那红衣娘子面容娇美,眼角略有皱纹,约莫四十余岁,可一头青丝却白得苍凉。

      “梓辛姑姑?”

      应染捏着嗓子轻唤,地上那娘子不应,依旧合着眼,似是睡过去了。

      应染大着胆子在她身旁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压着嗓子问:“怎么出去?”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应染沮丧,起身欲走。

      一只细手倏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奇大。

      红衣娘子已睁开了眼,她眼尾还带着醉意的红,眼神却冰冷,“你是何人?敢闯重梓院!”

      手腕被她攥得生疼,应染忙求饶道:“我......我误入此地!无意冒犯!只是不知出口在哪里?”

      “出口?”梓辛冷笑一声,缓缓坐起身来,依旧扼着她的腕不放:“进了重梓院还想出去?”

      梓辛五指蓦然收紧。

      应染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她一声不吭,小脸涨得通红,咬牙死撑。

      若非她右臂不能动弹,墨玉剑又不在身侧,此刻怕是早已一剑荡过去。

      突然,凤凰花扑簌簌地抖动,落下一地火红。

      一道汹涌剑气刺来,梓辛眉头一动,霎时松了手,翻身躲过攻势。

      “沉昀!”

      应染愣愣地看着从墙头跃下的玄衣郎君,他浑身浸着血,唯抹额上那一点翠绿剔透不染。

      汹涌的煞气自他周身澎湃而出,衣袂翻飞间,掀起一阵浓重黏稠的血腥味。

      那双冰冷泛红的眼眸直至看见她,才柔和下来。

      沉昀快步走来,将她扶起,大手心疼地摩挲着她右肩。

      “疼吗?”沉昀轻声问,星眸浮上担忧。

      应染定定地望他,微笑摇头,没知觉了又怎会疼。

      “我来迟了。”沉昀将她搂进怀中,阖上眸子,愧疚般地轻叹一声。

      应染埋进他胸膛,滚烫潮湿的布料贴上她的脸,她心头一紧。

      他受伤了。

      一旁梓辛双手环胸,立在凤凰树梢上,饶有兴趣地打量二人,“你们这对小鸳鸯,卿卿我我不分场合吗?不怕老娘把你二人的脑袋揍开花!”

      沉昀眸光一厉,拔出岁寒剑直指梓辛的脑袋,低头问道:“她可有伤你?”

      “没!没有!”应染忙扒拉沉昀的手,让他放下剑。

      且不说这梓辛姑姑实力深不可测,沉昀已经负伤,她不能再让沉昀动武。

      梓辛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目光夹杂着惊愕,紧紧追随着沉昀手中的软剑。

      远处传来厮杀与叫喊声,兵器相接的打斗声近了。

      沉昀从袖中掏出一管鸣镝。

      “咻——”

      烟火在空中炸开。

      应染被他抱起,飞也似地离开了重梓院。

      梓辛并未阻拦,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沉昀的背影。

      ——

      一道刺目警醒的红划破阴沉的苍穹。

      凌烟振臂一挥,吼道:“撤!”

      一众星卫乌泱泱地向宫门退去。

      “想跑?老夫今日就让你们统统葬在此地!”乌曈嗓音尖锐撕裂,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他干瘪瘦小的身躯飞上大殿檐角,枯掌合十,口中吐出晦涩难懂的咒语。

      霍然,巫师盟的黑袍人纷纷倒在地上,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躯干抽搐起来。

      “不好!”凌云脸色骤变,娇喝一声:“快走!”

      乌曈阴冷地笑,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骨哨,吹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黑袍人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血肉,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嘶——”

      一声极其尖细的嘶鸣开始响起,接着一阵阵嘶鸣接连不断。

      一众星卫顿时痛苦地捂住耳朵,步伐踉跄。

      丹晏闷哼一声,甩了甩脑袋,耳畔充斥着嗡嗡耳鸣,他咬牙将煞月枪“铛”一声插进地面,稳住酸软晕眩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丹晏问。

      凌云眉头紧蹙,痛苦地弯下腰去,喘声道:“哨蛊......其声可摧人心智......封住听穴。”

      丹晏吃力抬手点了自己的穴位,听觉一闭,果然好受了些。

      这时,倒在地上的黑袍人身体纷纷鼓胀起来,很快就被撑得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囊,像气球一般胀得惊人。

      乌曈依旧有节奏地吹着骨哨。

      “砰”一声,黑袍人的身体纷纷炸开,无数条粗壮可怖的黑色柱子尖啸着冲上苍穹。

      丹晏面色惨白,惊异地仰望空中狂舞扭曲的巨物,那些哨蛊以黑袍人的身体为根,有的缠绕在一起,有的膨胀直立,有的撕咬同族,唯一相同之处是都长着满口层层叠叠的尖利獠牙,其上闪着凛冽寒光,黏液淋漓,腥臭无比。

      “这是......蛊虫?”丹晏吞了吞口水,他只听闻江湖有蛊虫此物,却不知是这样狰狞可怖的怪物。

      乌曈的哨声陡然变得犀利,哨蛊猛然一僵,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全都张开獠牙,呼啸着朝烟雨城一干人扑来。

      一道寒光闪过,一条哨蛊的头部被斩断,黏腻的□□喷洒一地,其余的哨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向后蜷缩去。

      乌曈声音一沉,冷哼道:“这会儿才来,太迟了些!”

      岁寒剑飞回一人手中。

      沉昀揽着应染立在宫墙,遥对着大殿檐头的乌曈。

      “这就是哨蛊......”应染看着眼前的庞然巨物,不由怵了一身冷汗。

      沉昀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道:“安心待在此处。”

      言罢,他踏空上前,岁寒剑倏地划破掌心,他捏紧了拳头,鲜血自半空哗啦啦地洒下。

      哨蛊沾上他的血,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凄厉哀鸣,狰狞扭动,渐渐融化,化作一滩黏稠恶心的黑色液体。

      乌曈像是遭到了反噬,猛然喷出口黑血,晃荡了两下,坠下屋檐。

      沉昀的血里有牵魂引的气息,牵魂引是蛊中之王,故而可以压制哨蛊。

      可惜,乌曈并不知晓其中秘辛。

      应染怔然看着眼前一幕,猛然想起那次在墓室,他也是用这种不要命的法子消灭哨蛊?

      哨蛊的叫声消失,众人像是猛然挣脱了禁锢,迅速撤离了南疆皇宫。

      ......

      轻舟疾驰,片刻不歇地朝着江州方向返航。

      沉昀盘坐在蒲团上运功疗伤,他薄唇泛白紧绷,双眸紧紧闭合,枯蝶般的长睫微颤。

      应染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盯着他,秀眉凝重。

      他受了伤,又失了那么多血,定然内息紊乱,难以平复。

      应染鼻腔酸涩,心头升起愧意,若是她再强一点,能独自逃脱,就不必沉昀冒死来救了。

      “他不会要挂了吧?”丹晏凑近来瞧,他英眉一挑,看着面如死灰的沉昀哼道:“你若死了,染染就归我了!”

      沉昀猛地睁眸,喷出一大口血来,惊了众人一跳。

      应染扑上前扶住他,看着满地妖冶的腥红,她慌了神:“怎么会这样......”

      凌烟两步跨上前,抓住沉昀的腕,把脉片刻,他脸色猛地一白:

      “牵魂引发作了!”

      “他的抹额不是可以压制牵魂引吗?”应染颤声问。

      “抹额只能延缓发作时间,城主已经离谷一月有余,已耗到了极限。”

      “唔......”沉昀似是想安慰她,可一张嘴更多的血涌出来,他努力挤出一点笑意,渐渐合上眼。

      应染幡然醒悟过来,小脸煞白。

      他又骗她。

      ——

      云归谷。药王阁。

      “他是调用了牵魂引的力量,才导致反噬加重,还好回来的及时,破云诀护主,没让牵魂引攻到心脉。”药王看着昏躺在榻上的沉昀,捋了捋胡须,眉眼露出凝重之色。

      应染伏在榻边,红着眼眶问:“怎样才能救他?”

      “星凌咒有作用吗?”立在一旁的凌烟凌云紧紧盯着药王。

      药王缓缓摇头:“牵魂引牵制城主不能踏出云归谷,如今他回到谷中,牵魂引自然陷入沉睡,我已尽全力救他,可他伤得太重,能不能醒,几时醒,就看他的造化了,不过他向来命硬,多半没有性命之忧......”

      应染咬着唇,忐忑地望着榻上虚弱苍白的郎君,他两颊瘦削得厉害,薄唇干裂,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将他带走。

      她此前却不曾发觉。

      他定是被牵魂引折磨了许久。

      心脏像是被狠狠按进水里,痛得窒息麻木。

      “牵魂引对身体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这只是第一次发作,就已消耗了他四成功力,日后你们要多加留意,若是再次发作,便会武功尽毁,变成废人,若是第三次发作......”药王猛然顿住,不再说下去,重重叹了一声,摇着头出去了。

      凌云凌烟静了会儿,亦退了出去。

      应染独自枯坐在榻边,守着奄奄一息的郎君。

      她呆呆地看着沉昀,忍不住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嚎啕大哭起来。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乞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怎么才想起来......”

      应染哭得像个孩子,她终于想起来沉昀是幼时那个漂亮的小乞丐。

      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小乞丐,总是安静地躲在角落里看她,澄澈的眸子像是盛满整条星河。

      难怪她总觉得沉昀眉眼熟悉,原来是经年的陈酿,比青涩时多了些复杂的心事。

      她怎么才认出来......

      “你千万别死......我想起来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想起来了......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告诉你......”应染抽噎得厉害,肩膀哆嗦着,“我还没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你别死......”

      她心底慌得厉害,这种恐惧感上次出现还是在爹爹身死之时。

      她已经什么都没了,没有家,没有亲人,连个容身之处也没有。

      失去沉昀的代价,她经受不住。

      应染素来蛮横跋扈,幼时被宁晋侯抽鞭子也不曾落一滴泪,此刻却情难自抑,哭得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忽然,背上多了一只手,轻轻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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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预收《请君奉心》,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先收藏哦:【温婉端庄和亲公主vs疯批狠辣偏执新帝】(先婚后爱,姐弟恋) 一起来看情绪稳定的女主是如何被逼疯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