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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冯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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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不是一直都住在福利院里。
六岁之前我跟冯双,两个人一起租住在郊区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十平的卧室中间做了隔断,有窗户的那一半归了我。
我很高兴,在窗户边栽了棵爬山虎,没怎么浇过水,但长得很快。夏天的时候爬山虎长得茂密,绿绿的连成一片,爬山虎的脚扒在叶子覆盖下光秃秃的红砖墙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褐色圆圈。
冯双没什么钱,独身,平时的工作很辛苦,还要养一个小孩子。
我曾经以为她爱我。
直到我妈在福利院里找到我。
那时候我正在跟人打架。
福利院的孩子也分三六九等,我当时是杀人犯的女儿,理所当然的受了排挤。他们欺负我倒是无所谓,但这次欺负了我的朋友。
我妈跟院长一起找过来,我全身是土鼻青脸肿地把萧晓护在身后,对着周围一圈脸上比我惨烈的多的小孩,狼狗一样呲着牙。
那是我记事之后跟我妈见的第一面。
她抱着手,从头发丝精致到手指尖,树荫底下看着我笑。
说,“行吧,这个看起来还比较好养活”。
我妈,缠娆缠女士,一个极其符合世俗刻板印象的职业女性。
家世优渥,从小到大在学业上力争上游,工作后能力出众,生孩子疼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孩子爸在一边玩着手机还开的公放,一气之下便离了婚。
孩子爸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借口一起去看孩子的时候集结了一伙人过来闹事,一边的护士努力护着刚生产完的孕妇,当值的大夫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混乱的场面中有一个女人调换了刚出世的孩子。
不是无心之失,是蓄谋已久。据调查说这个女人之前一直在医院里观察,我妈临生孩子之前还给我妈削了个苹果。
这女人是冯双。
我最开始不怎么信,但也不是说一点都不信。
很长时间里冯双不让我管她叫妈,是后来听巷子里有孩子笑话我没爹没娘才松了口——其实想想就知道,她不是我亲妈。
我跟着缠娆女士回了家。
冯清那时候刚做完手术,恢复的不错,穿着白裙子在门口等着迎接我们。
看见我,她的脸上显出一个苍白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难看。
她带着强装出来的笑容向我伸出手,说,“恭喜你回家”。
我看着她,片刻的犹豫之后也伸出手。
有脚步声“咚咚咚”地从楼上传出来,一个黑裙子的小姑娘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下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啪”一声打开了我的手。
八岁的缠幽抱住被她叫了八年姐姐的冯清,带着恨意与怨气地盯着我和缠娆女士,紧抿着嘴唇,沉默又倔强。
而冯清,终于在长久的压抑之后,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