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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愉快的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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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晴，秋高气爽开学日。
从今起，王畅畅就是幼儿园大班的学生了，柳柏杨也要去幼儿园的中班报到。
柳柏杨只上过一个月的幼儿园，这次重新返回课堂，家里人未免有些担心。
“一会儿到了班里许老师可能会让你做自我介绍，你别害怕，直接说名字就好。”
出门前，畅畅握紧小拳头给柳柏杨打气。
柳柏杨像战士入阵一样凝重地点了头。
“你先在家试试。”
“我……叫柳柏杨。”
“你要加上大家好。”
“大家好，我叫柳柏杨……”
“声音太小了。”
“大家好，我……叫柳柏杨！”
“不要磕巴！”
“大家好我叫柳柏杨！
“真棒！”
畅畅满意地抬手摸了摸柳柏杨的头，手法和撸丢丢的时候差不多。
柳柏杨耳根微红地低下了头，又有些闪烁地瞄了她两眼。
柳梅过来给两个孩子整理整理穿戴，脸上难掩欣慰地说:
“我们杨杨也要上学了…记得去幼儿园要多听老师的话，要多向畅畅学习，知道不？”
柳柏杨还是轻轻的点点头，畅畅则谦虚地挠了挠头。
是咧，在家里上蹿下跳的小调皮畅畅，到了幼儿园里可是备受“爱戴”的大班长呢。
眼看着到了出门时间，王辛从仓房里推出一辆吱嘎作响的大梁车，他擦完灰后把柳柏杨抱到了后座。
“柏杨坐好了啊，别害怕，一会儿抓紧叔叔的腰。”
柳柏杨乖巧地抱着王辛，畅畅侧身坐在前梁，从远看去，像挂在大猴身上的两只小猴一样。
红星幼儿园离家不远，大约10分钟后，王辛骑车到了大门口。
“爸爸再见！”
“叔叔…再见。”
“再见～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哦，好好吃饭。”
目送着两个孩子跨进幼儿园大门，开启了一段有关长大的新旅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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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畅和柳柏杨的幼儿园是全镇最好的红星幼儿园。
可哪怕是最好，配置条件也是痛击想象力的“惨烈”。
幼儿园的院子很大，有很大的空间供孩子们自由玩耍，不过除了教室周围用红砖铺的一小片操场外，其余都是原始的沙子地。
教室是一座砖砌的老式平房，屋里水泥的地板拖得锃亮，白白的墙壁下段刷了层绿漆，有些地方已经开裂脱皮，一碰就掉。
和墙皮一样“颤颤巍巍”的是屋外孩子们的游乐场，里面有一半的娱乐设施都处于即将报废的状态。
两架秋千都断了绳索、有一座跷跷板坏了座椅、攀爬架上的铁链磨损得“摇摇欲坠”，几架滑梯也已经锈迹斑斑、每隔两三年就要新上一遍油漆。
从后世的眼光来看，这里到处都潜在着安全隐患。
可是呢，嘿，现在是2001年，坐标祖国最北方的边陲小镇上，这个又老又破的乡镇幼儿园，恰恰是这些连淘气堡都没见过的孩子们最豪华的乐园。
时间尚早，畅畅先带着柳柏杨去“豪华”游乐场观光了一圈，放松一下心情。
每路过一个“老家伙”，畅畅便隆重介绍一番，最后，她拉着他走到了一个金鱼造型的滑梯跟前。
看着这个通体蓝色的金鱼滑梯，畅畅不淡定了。
她放下书包，顺着金鱼尾巴处的阶梯走进了中段宽阔的鱼肚子里面，然后再往高爬一段，到达大概一层楼高的鱼嘴处，畅畅朝站在底下的柳柏杨挥了两下手，接着从铁皮制的滑道飞速滑下。
“呀呼！”
柳柏杨微仰着头，看她迎着光张开双臂，开心得好像长出了一双翅膀。
又听她跑过来说，这个滑梯是她在幼儿园最喜欢的东西。
她献宝一样的语气让他全程涣散的眼神在此刻有了焦距。
柳柏杨生长在城里，所以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明显比他还大的金鱼滑梯，他没有稀罕，只有唏嘘。
不过既然畅畅说喜欢，他还是伸手碰了碰它，却不小心带下来一块“鱼皮”。
“……”
短暂的放松过后，畅畅和柳柏杨朝教室方向走了过去。
眼前畅畅信心满满的笑脸让柳柏杨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了一丝期待。
他这条养在鱼缸里的小鱼，好像也有了些淌进河流的勇气。
如果……这一天能到此结束就好了。
Love and Peace.
可生活有时候就像一部画蛇添足的烂剧。
柳柏杨第一天上学，就发现上学非常可恶。
原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介绍自己只是不幸的开始，而非全部。
这里的规矩比表哥柳俊丞吃完饭放的屁还多。
而且，他被针对了。
板起脸训人的小许老师，一跃成为柳俊丞之外他第二讨厌的人。
“柳柏杨，眼睛看哪儿呢？看黑板！”
他喜欢一动不动坐着发呆，但是不喜欢一动不动坐着上课。想逃却逃不掉，还不能闭上眼睛屏蔽外界的信号。
“柳柏杨把眼睛闭上！还要我哄你睡觉吗？”
眼睛不能随便闭上，也不能随便睁开，午休的时候他睡不着，老师也会强制他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还没下课我让你走了吗？上厕所也要先打报告！”
不打报告随意走动会被批评。
“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你都不会啊，会不会？说话！”
不回答老师的问题会被批评。
“上课不让你动你闲不住，现在让你动你又不动了，你就光会唱反调是不是？”
活动课拒绝出去玩游戏也会被批评……
对他来说，任何稀疏平常的举动都会被训斥一顿。
他很害怕，还很委屈。
以后再做噩梦，追他的怪兽可能会变成拿着教鞭的小许老师。
终于捱到了放学，同学们在门口和老师挥手道别，唯独柳柏杨头也不回地背起书包往出走。
然后果不其然地又被老师追上教育了一通。
“柳柏杨，你装看不见我呢，放学要和我打声招呼知道吗？”
“……”
这一天下来，一直到回家，柳柏杨像一只冷柜里的鹌鹑，埋着头又冷又闷，不发一言。
柳梅来问了问他幼儿园的情况，他没心情搭理，王辛拍拍头安慰了他几句，他也没怎么理会。
畅畅抱着狗来找他，也没说什么，和他坐在沙发玩了一会儿狗，又拉着他一起看《还珠格格》。
柳柏杨在幼儿园里的情况，老师早就传给了家长。
没有人怪他，也不催着他长大。
孤独散漫惯了的孩子，距离适应校园生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家人们能做的就是适当的关注与适时的帮助。
剩下的，还需要他自己，慢慢来。
成长是一条虽然艰难，却又不得不走完的路。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小许老师给畅畅家里打电话，语气匆忙地问柳柏杨是否回家了。
柳梅接了电话有些懵，问道，这个时候孩子不应该在上课吗？
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对方说，柳柏杨找不见了。
柳梅心下一凉，来不及慌神，立马给王辛店里去了电话，然后和王奶赶去幼儿园询问情况。
杨扬没怎么出过门，他能去哪里呢？
会不会被拍花子的抓走了？要不要先报警？
一路上柳梅虽然强装镇定，脑子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那些年在电视上看过的拐卖儿童的案件一个接着一个在眼前浮现，脚下一个没注意，险些被土道上凸起的砖头绊了一跤。
好在王奶及时拽住了她，搀扶着她走到了幼儿园门口。
“梅丫别怕啊，王辛马上就到，咱们一家人都这儿呢，孩子肯定能找到。”
王奶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菩萨可怜可怜我吧……我苦命的孩子一定要平安无事……
这时王辛从店里也赶了过来，三人一进去，刚想当面问问老师到底怎么回事，一脸怒气的小许老师就走过来通知她们，柳柏杨已经被“抓”到了。
万幸万幸，一场虚惊。
几位大人还未喘匀一口气，就听小许老师冷冰冰地说，“这孩子我管不了，你们赶紧领回家吧。”
柳柏杨仅仅上了两天学，就凭借一己之力成为建园几十年以来第一位遭遇退学风险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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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早上。
早上出门前，畅畅把之前爸爸和柳阿姨婚礼上剩下的两包喜糖全都揣进了包里。
上学路上，大梁车吱呦吱呦地走着，畅畅絮絮叨叨地说着。
说着幼儿园里的纪律，说着如何讨老师欢心。
“上课的时候你要多多和老师对视，老师看你你就笑着点头，要让老师觉得她讲的特别好……
“下课的时候要经常问老师问题，老师讲完之后还要鞠躬谢谢老师……”
“无论什么时候遇见老师，都要抢着说老师好，老师要是换了新衣服，一定要抢着第一个夸老师漂亮……”
“这些你要是都做不来……也没关系，那就要好好学习，姐姐跟你说哦，只要学习好，生活没烦恼……”
说到兴头，她还编了一句自认为是至理名言的顺口溜。
王辛一路上紧捏着车把，拼命抑制上扬的嘴角，不敢用笑声打断畅畅大班长的“独家分享会”。
大班长本人一无所知，继续一脸郑重地叨叨着。
“杨杨，从今晚开始可不能只玩狗看电视了，咱得好好学习了知道不？小许老师说你拼音和阿拉伯数字都认不齐，这可不行啊，你得更加努力把成绩撵上去。”
说完这话，畅畅又怕弟弟压力太大，赶紧找补两句：“学习这块儿你也别害怕，我来教你，要是我也不会，那还有爸爸奶奶柳阿姨呢……”
畅畅对着空气输出了半天，也没听见后边柳柏杨给个反应，不禁回头冲着柳柏杨的方向喊道，“臭杨杨你听见了吗？你听见就吱一声。”
“吱。”
“……”
还真是惜字如金。
“噗嗤！”王辛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爸爸你笑什么啊！” 王畅畅有些羞愤。
看着女儿无奈又气鼓鼓的表情，王辛笑容立马蒸发，“咳咳，那个柏杨你抓紧了啊，别一会儿摔下来喽！
柳柏杨听话地紧了紧胳膊，王辛使劲地的蹬了两下车，平淡天真的岁月缓缓流进身后的车辙。
上午第一节下课，畅畅和窦里奇一人拿着一袋子糖来到了中班教室，挨个发给班里的小同学。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畅畅慷慨地拿了两大兜糖让其他人又吃又拿，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关照她那个新来的弟弟柳柏杨。
中班的同学早就听过畅畅的“大名”，小许老师在课上经常把她当做榜样来举例，说她多么的聪明守纪律。
见到她来，中班里的同学眼神中不禁都带着一丝羡慕与尊敬。
尤其是柳柏杨的同桌，抓了一大把糖后拍着胸脯向畅畅保证。
“放一百个心吧，我俩以后就是铁哥们了！以后在班里我罩他！”
柳柏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畅畅大为感动，接着又给他抓了大一把。
发完糖离开前，她看向柳柏杨，正好撞上了他大而黑的眼睛，她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着加油。
柳柏杨倒没什么表情，但畅畅就是能感觉到他也很开心。
畅畅像了却了一桩心事一样轻呼了一口气，和窦里奇手着牵手往大班走，脸上挂着安心的微笑。
谁知畅畅的心还没安下两节课，柳柏杨那头就出了“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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