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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暴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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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滨海城市总是阴晴不定的，原本的好天气一转眼也消失不见。
许沉舟疾步快跑赶上了末班的公交车。
这里距离别墅区已经不算近，城郊偏远的地方更是人烟稀少。车上零星几个乘客或闭目休息或玩着手机，明亮的车灯在深夜如移动城堡。
找了个后排位置坐下，许沉舟这才从后腰掏出两份文件。十几页A4纸被订书针一份为二，这是原身和秦卫言签订的合同。
逃跑并非单纯从某个地方跑出来那么简单，说是收尾也罢擦屁股也好，总之在最大程度上别落下什么把柄才好。好在秦卫言手里的合同从未被带出别墅，这才方便了他。
公交晃晃悠悠，左转右拐，上了高架，进了市区，许沉舟到站下车，原站换乘。目的地是原身奶奶所在的医院。
那所医院原身也只去过一次，许沉舟也只能依靠导航前往，先见一面原身的亲人，再回学校看看能不能申请暑假宿舍。未来的目标未必要具体，变数不可避免，况且他也不认为秦卫言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这次的行动更像是一种态度的表明。
我想终止这段关系的态度。
若按照许沉舟的想法，直言不讳的提出来自然是最好的。但他难以判断秦卫言会作何反应，若像之前一样再次被禁足——这样荒唐的处理方式是他不理解的——那只会增加困难。他此刻的处境就像谈判桌上的弱势方，想要达成目的手中总要有牌。利益也好，情感也罢，勇敢出击，露出利爪，至少要让对方清楚，自己不是什么随意操弄的小玩意。
夜幕渐深，路边的商铺也逐一熄灭了灯，只剩零星几家便利店的招牌还亮着。许沉舟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最新天气预报，果然，暴雨将至。
夜班公交还没等到，瓢泼大雨先一步落下。公交站台檐下只剩一小块还没被雨水侵入的地面，许沉舟想了想，转身走入雨中，朝着路边的便利店飞快跑去。
店里只有孤零零一个上夜班的小姑娘，正趴在收银台前的桌子上玩手机。看到有客人来便忙不迭收起手机站起身。许沉舟想着避雨，又不好意思只避雨，在不大的便利店里从头逛到尾，每个货架上的商品都仔细看了又看，最后来到收银台前买了包十几块的烟和一块的打火机。
小姑娘很年轻，看上去二十出头，找零时还偷瞄了许沉舟几眼。
许沉舟接过烟，拆了塑封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咬着滤嘴问，“能在门口抽一根吗？”
小姑娘点点头，接着补充，“离烟雾报警器远点就行。”
走到门口点燃烟，许沉舟深吸了一口。这个身体从前并没有吸烟的经历，尼古丁从肺部顺着血液入侵身体各处，难以避免地产生了眩晕恶心的感觉，在有些寒冷的雨夜昏昏沉沉想就此躺下。零星雨水飞溅到他的脸上，冰冷的触感异常清晰。
此时的他真正有了穿越的意识。
原来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年轻，穷困，充满希望。
身体的触感优于视觉的捕捉，许沉舟放任这样的感觉，伴着灰色烟雾，直到眼前出现另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虚幻的，介于清晰与透明之间的身影。看上去和如今的许沉舟样貌相似，但显得成熟一些，也憔悴一些。仿佛经历过什么苦难的磋磨，满脸疲倦。
许沉舟听见那个身影开口发问，“吸烟的感觉怎么样？”
他不清楚眼前的人是现实存在还是虚假幻觉。原本坐在收银处的小姑娘也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好像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时间也在此刻停止前行。
许沉舟又认真看了对方几眼，再次吸了一口指尖燃烧的香烟，随意开口答道，“还行吧，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方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叹了口气，“有一阵子我也很想试着吸烟，但他，我是说秦卫言，闻不了烟味，所以就放弃了。”
许沉舟产生了一个猜想，有些难以置信，又觉得理应如此。
他听见对方接着说，平淡的话语中却包含着各类难以言喻的情绪，“后来，那个人回来了，明明也吸烟，但秦卫言好像一下子又闻得了烟味了。”
“我在好久好久之后才意识到，秦卫言不是闻不了烟味，他只是不喜欢我。”
许沉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回以沉默。
那人好像没发现许沉舟的窘境，接着说：“早一些的时候我也出现了，你好像没发现。”
许沉舟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没注意到对方出现过。
“在你和秦卫言接吻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带着恶作剧成功之后的恶劣笑容，继而又变得苦涩，“我跟了他三年，但他几乎没有吻过我。”
“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许沉舟答道，“你该早点踹了他。”
身影愣了一瞬，似乎从前从没人和他说过这句话，“可是他很好，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是我不够好。”
“好个屁，”许沉舟有些生气，“如果真的深情，又怎么会做出找替身这种事。嘴上说想着别人，身体倒是诚实得很，说到底只是为了让自己爽。”
“□□还得花钱，谈恋爱还得花感情花时间，秦卫言的无本买卖倒是做得顺手。”
许沉舟前世也不是什么好人，身边的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别人对他情根深种，但他不为所动。但至少，他许老板从来没有抠门到连钱都不给的地步。相处时也体贴温柔，从未脚踏两条船，都是和这个人断干净了才找下一个。
因此他对秦卫言的所作所为极其看不上眼。
对方再次陷入沉默。许沉舟却忍不住发问，“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就因为在学校见面那次，他对你说话温柔耐心？”
他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过了许久才答道，“一开始是喜欢的，然后在酒店下药那次，想着至少和他有了最亲密的接触，然后是签合约的时候……”
“签合约？”
“嗯，”那道身影露出苦笑，“签合约的时候，我问他合约到期时间写50年好不好，他同意了。”
许沉舟一阵无语。原身和秦卫言签署的合同如果按前世法律硬分，是可以分到劳务雇佣里的，但是这东西也不是不能单方面解除。而根据合约内容，怕是连补偿金都拿不到。一时间，他看对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些怜悯。这就是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吗，难怪以前手下的人事部门负责人会建议他多找点大学生到公司干实习生。
“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许沉舟问道。
对方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不甘心。”
“把他追到手，让他爱你爱的死心塌地，再踹了他？”许沉舟提议。
“可是他爱上的也不是我。”
“无所谓，至少证明他也不是非白月光不可，等他觉得非你不可之后，再甩了他，这样会不会高兴一点？”许沉舟道，“而且你是许沉舟，我也是许沉舟。”
“我……我不知道。”[许沉舟]踌躇很久才答。
“试试看，再不行就花他的钱，抢他的资源，夺他的公司，把他的一切都拿到手，再拿他的钱包养他。”
对方无言良久。
“把他当鱼养，把他搞破产，让他住500一个月的地下室，吃10块钱的盒饭，挤公交上班，当他的黑心老板，让他像狗一样给你打工干活。”
对方再次沉默。
“等他受够这样的苦日子，再随便给点甜头，让他认为只有你才是他的救世主。”
终于，[许沉舟]弱弱开口，“你怎么比我还恨他？”
因为不想看见秦卫言顶着那张脸做傻逼事，许沉舟想着，开口道，“这不是帮你出气吗。”
“可是，做得到吗，他家生意很大。”
“试一试，也许可以。越是大的企业状况越多，大厦倒塌有时候也只在一瞬间，”上辈子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沉沉浮浮，许老板深知自己提出的未必不可能。
“那要怎么做才能…搞垮他们家！”[许沉舟]开口时的话语还有些心虚，但也越来越有底气。
查公司的财务状况，看看有没有财务造假虚构财报，有没有违法乱纪，资金链是否健康，市场上的竞争对手有没有趁虚而入的可能。许沉舟脑子里闪过了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但面对眼前愚蠢的原身，并未说太多，淡然吐出两个字来，“创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