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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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亮的光束撕开静默的宙域。
苍曜头颅一偏，堪堪让那发光束擦过脸侧，随即迅速锁定红蛇的指挥舰。
遥远的、藏在数百艘星盗舰船后的指挥舰。
林诺双手压着操纵杆，黑眸完全被银光覆盖，天生属于战场的大脑，已经开始自动计算攻击路线。
“——”
又一发光束将宙域打亮。
没有打在苍曜身上，而是在它背后的光盾上绽开。
林诺稍稍一愣，还没偏头，就感觉机械爪的爪尖被碰了一下。
这是他在实战训练中教过大家的，在进行超近距离合作战斗时，要通过触碰让对方了解自己距离，避免机体擦撞，并实时报点。
“在你背后。”
通讯频道里，传出少年低沉的嗓音。
他的蓝眸也覆着银光，开盾挡下所有袭向苍曜的光束，机甲也跟随苍曜一同转头，望向红蛇的指挥舰。
“我去拿下它。”
“不行。”
林诺断然拒绝。
虽然这几个月以来，恩格希尔的机甲水平突飞猛进，也在他的全方位保护下，割了几波星盗运输舰作为实战联练习，但他还是很难放手让恩格希尔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可是，那是我们最快的突围方法。”
恩格希尔说，先把背后的苍曜护紧，再在虹膜亮起光屏，不太熟练地查看星图。虽然生涩，但他的分析结果并没有出错，
“再有42分钟，根据地的舰队就会抵达G253跃迁点。我们无法提前清理干净的话，他们就会被红蛇包围的。”
林诺扶着操纵杆，稍微眯起眼睛。
他已经计算出直取指挥舰的进攻路线，甚至百分百确定，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单枪匹马把它捣毁。
但他回头看了一眼包围圈内的其他队友，似乎依然在忧虑什么。
不过也没迟疑太久。二十秒后，他问恩格希尔：
“恩格希尔，我可以把其他队友的安全交给你吗？他们跟机甲的同步率不如我们高，这种程度的激战，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出现减员。但我绝不能接受他们有事。”
半秒不到，林诺就等来了回应。
只是很稳的两个字：“可以。”
然后通讯又响了一下：“但你要注意安全。”
苍曜的爪子向后，又轻敲了一下背后机甲的爪背——
并不是在确认距离，只是在战场中一个近似交付的动作。
紧接着，苍曜一双竖瞳眼灯亮度暴增，尖耳也凌厉竖起，显示机甲师已将精神力完全贯注进机体。
它以一种接近猛兽的速度和动作，朝星盗舰群勇猛突袭。
甚至连光都无法再跟上它，身后的光刃拉出一条炫目的光带。
因为黑域的跃迁通道不如太阳系内稳定，经常因星盗交火而坍塌，所以这次根据地全员迁徙，竟断断续续走了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时间，林诺和自己的队员们都没出过驾驶舱，营养膏的储量不足，就用维生装置强行保持状态。
最终，当他们突破红蛇的包围网，一个不少地抵达新星球，机甲部队刚结束最终的安全巡逻任务，立刻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啊，绿色……是有绿色的宜居星球！！”
一个Beta队员从驾驶舱爬出来，原本面黄肌瘦、一脸枯槁，却一眼看见与旧根据地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观，立刻兴奋得叽哇乱叫起来。
林诺还在解除维生装置，听他们几个在外头又叫又跳，不由微微勾唇。
他亲自来勘探过几次，当然知道这颗未被发现的小行星，无论温度还是气候，都远超之前只有风雪的驻扎地。
当队员们都在草地上快乐爬行，猛烈吸入青草气息时，恩格希尔也迅速从机甲上跳下，跑过来开林诺的驾驶舱门。
“我自己可以。”
林诺说，推了下恩格希尔的脸颊肉，不让他抄着自己腋下抱出去。
持续一个月的长途迁徙，他包揽了侦查、值夜、防守、突围等所有作战任务，就算队内轮值休息，他也在专心观测路线。
等迁徙进展到后半个月，他基本得用维生装置吊着自己的状态。
把恩格希尔的脑袋推回去后，林诺也确实没能成功从驾驶座上站起来——是真的太累了。
而且，从舱外飘进来的大自然气息，也很大程度解放了他一直紧绷的心脏。
“林。把手给我。”
于是，当少年第二次把毛茸茸的银发脑袋塞进驾驶舱，林诺也没再反抗。
两手扶着他厚实了不少的肩膀，一长条似的就被抱出去了。
“啊啊啊啊听我说听我说！！咱们的降落地点离瀑布很近！！”
红毛丹兴奋地从远处跑回来，“我上次跟林队来勘察，就知道这颗星球上还有森林瀑布！科研组也验过水质了，完全ok！”
根据地的舰队还在陆续降落，队员们已经乌泱乌泱跟着红毛丹爬走。
恩格希尔站在驾驶舱旁边，让疲惫的林诺靠在自己身上，低头专注给他开一个橘子罐头——
这是他在长途迁徙中特地留的，因为他知道林诺最喜欢的水果是橘子。
开到一半，又听见有点洁癖的黑发青年在耳边咕哝：
“……我也想去。一个月没洗澡了，真受不了。”
新星球上约有10%的地表，有近似地球的宜居环境，这是他们在黑域中找到的最大奇迹。剩余的部分则因地核热量荒芜，地表呈焦炭化，空气里全是辛辣的硝烟味，显然不适合人类居住。
但10%的宜居面积，对两万人来说已经绰绰有余。而且根据Beta学长的设想，根据地完全可以利用地核热能搭建工厂，届时他们的武装力量将会进一步发展。
当他们抵达森林瀑布，队员们早已脱光了衣服，开始扑通扑通下饺子。
林诺身上有不少那三年的痕迹，光是被弄得熟红不堪的两个地方，就决定他死也不会在队员面前脱衣服。
但根据地还没开始搭建，私人舱室自然也不会有。
于是他立在水边，开始望着森林方向发愣。
“林，我们可以去瀑布后面。”
恩格希尔姗姗来迟，跑得有点喘，但蓝眼睛还是亮亮地盯着林诺看。
他臂弯里是一条很大的浴巾，还有水桶和香皂，估计是刚刚折返到运输艇上拿的。
林诺发现，当大家都把衣裤甩了一地狂欢时，恩格希尔的手仍会轻轻扶着爆能枪，是一个一直在戒备林诺周遭环境的状态。
“我们对这颗星球的勘探还不够深入。”
少年说，“走远了，或许会有什么异星昆虫？”
于是，当红毛丹从水里钻出脑袋，就看见恩格希尔和林诺两人远远挤在瀑布后头的石块上。
林诺在打水擦洗，恩格希尔则举高一块大浴巾，腰身笔直地站着，给他充当人肉临时隔间。
以前在旧根据地的时候，林诺也从不去公共澡堂，大家倒是对此见怪不怪。
但他实在觉得恩格希尔的姿势很好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委屈，使劲拍水面：
“哼！自从那家伙来了，他俩就总是躲开大家黏在一块！都是恩格希尔的错，林队都不跟我们打成一片了，真讨厌！”
另一个队友比较公正：“林队以前也没有特别跟我们打成一片啊。除了要带我们训练的时候，他不都是一个人吃饭休息？以前林家二叔还在的时候，他还会偶尔去陪陪二叔，后来二叔去世了，他在根据地也一直没跟谁很亲近呀。”
林诺给自己洗澡，总会洗得很仔细，一头黑发就能搓半天，搓到乌黑水亮为止。
他听见玩水的队友们逐一上岸，乐颠颠下山去，恩格希尔却还在给他举着浴巾，不由有点愧疚：
“……其实挂在树上就可以了。你也辛苦了，该去好好休息的。”
他想起恩格希尔现在还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大概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渴望同龄朋友，又说：
“迁徙结束了，你确实要放松一段时间。这颗星球上好玩的地方挺多，没必要再因为我的要求，整天闷在驾驶舱里。我记得根据地有几个跟你一样大的Alpha，驻扎工作结束后，你可以去跟他们交流一下。”
恩格希尔的脸在浴巾后方侧着，却只说：“我想跟着你。”
林诺一听这熟悉的破句子，就彻底没了脾气。
数个月的训练期，他不知被恩格斯尔的死倔折服了多少遍，连练带训，结果还是只能让他当自己的尾巴。
他最后冲了一遍泡泡，顺手扯住浴巾下摆。
恩格希尔感觉到了，就举着浴巾，往前跨了一步，刚好把林诺严严实实裹在手臂里。
“……你是不是长高了点？”
林诺裹着浴巾，扑棱扑棱地甩脑袋，甩得恩格希尔脖子上都是水，但恩格希尔也没躲，自己歪着脑袋用肩膀擦，
“公共食堂的胖大厨说，你饭量增得很快。”
他嘴巴里说的是饭量，其实是在默默蛐蛐。
胖厨师在他俩一起打饭的时候，当着林诺的面，赞许地猛拍恩格希尔的膀子：
“林，你自己看看你养的小孩！人家这体格眼看要比你大了，你还不赶紧多吃点！战士嘛，都像你这样细腰细腿的怎么行呢？”
“……他以前是严重营养不良。所以学长才建议用特制营养膏配高蛋白肉食，好让他能适应高负荷训练。”
林诺回答，表情似乎毫不在意。
但他一只胳膊却突兀地抬起，拉住窗口旁的支架，闷闷地展露出漂亮的手臂肌肉。
“从严重营养不良到营养均衡，变化是会大一些。但是以后谁比谁强壮……这个其实也不好说……”
“我没长高。”
恩格希尔想起这一幕，果断秒答，同时缓速垂直下移，好让自己的个头重新跟林诺平齐，
“是我们站的石头高度不一样……”
他话没说完，弯到一半的膝盖，就被对方湿淋淋的小腿轻顶了一下，军裤顿时留下一大滩湿痕。
恩格希尔只好又站直身体，刚好看见黑发青年收回瞪他的眼神。
浓墨似的眼睫微微垂下一点，挡住半颗湿漉漉的小红痣，但唇角和眼底，都是隐约有笑意的。
恩格希尔等林诺穿衣服时，自己也下水草草冲洗一番，就跟林诺一块下山。
林诺耳朵里进了水，下山路上，时不时在单腿跳着猛抖。
于是恩格希尔皱皱眉，决定拉停他，又翻出一条干毛巾，指尖隔着干布，钻进林诺耳朵里吸水。
“这样呢？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银发少年低头注视他，一边轻轻钻弄，一边低声问，“耳朵会舒服点吗？”
“……等等，很痒……”
林诺的两只耳朵尖都被捏在毛巾里，结果恩格希尔发现，他的面部表情跟耳朵还是联动的：
自己指尖钻进左耳，林诺就会痒得直眯缝左眼；钻右耳，就眯缝右眼。
总之就是超级可爱的模样。
少年目光悄悄侧移，先是很心虚地抿了抿嘴唇，然后指尖开始一左一右来回钻弄。
当他被大小眼林诺猛猛痛击腹部时，队员们早就下山玩过几圈，又跑回来了：
“你俩还在这腻歪！林队，科研组有急事找你！”
林诺立刻敛起笑容，恢复往日沉稳，朝他们点头：“我马上到。”
林诺要跟科研组开会，恩格希尔就去搭建根据地。
他每天十几个小时跟在林诺屁股后头，又有全根据地的文化人在给他上课，开始对基地事务逐渐上手。
先开着工业机甲筑好围墙，然后是停机坪、机甲场、防空雷达。居住区一般是最迟搭建的，在入驻新星期的初期，大家一般都先挤在母舰上。
不过新星球宜居度很高，自然风光又好，很多人没等他筑完防御网，就扛着帐篷高高兴兴跑下来，直接在母舰下搭帐篷住。
“oi！恩格希尔！我可听说了，你在迁徙中一直表现的很英勇，一路跟着林杀进杀出呢！”
恩格希尔从机甲上跳下，正擦拭银发下的汗水时，就有人跑来拍他肩膀，
“我以前对你有误解，真的很不好意思……这是我在母舰上研制的蜜酪，送你一箱，回去尝尝看！”
恩格希尔蹲在地上整理工具，灰蓝眼眸从兜帽底下挑起来看人，眼神多少有点审视。
片刻，他冷淡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就去下一个工作地点了。
“那小孩一直都是这样的，特别孤僻。”
旁边的赫伦太太见他尴尬，就给他解围，“我可是手把手把他的数学从幼儿园拉扯到大学，他对我也这副样子。不过你要是实在想送，可以用这个密码。”
说着，她提起蜜酪，对恩格希尔的背影远远喊了一声：
“你再这样，我又要去跟林告状了！”
银发少年明明已经走了很远，闻声一溜烟回来，扛起蜜酪走了。
走了两步，又想起上次赫伦太太带病授课，上完课他却不跟人说谢谢，还被林非常较真地押回赫伦太太跟前，盯着他再好好说。
于是少年又一次回来，低头说了句：“谢谢。”
林诺结束会议，先去了一趟机甲场，发现整个场地已经搭建得像模像样。
苍曜被停放在正中间，被透明的防尘布盖着，身后不远处，就是恩格希尔驾驶的专属机甲。
机甲灰扑扑的，没有任何涂装，基本上是一出厂，就被投入战斗了。
林诺再往后看，他对队员们的机甲涂装设计没有什么要求，所以大家都可劲在自己机甲上发挥，像红毛丹的机甲上还咕了很多贴纸，花花绿绿的。
他想了想，手下意识向后伸，想碰碰自己的小尾巴：
“恩格希尔，你想不想设计自己的专属——”
说到一半，才想起恩格希尔这会儿应该还在别处忙，他略显尴尬，想把手从背后收回来。
收到一半，少年温热的腹部，却立刻蹭上他的指尖。
恩格希尔还扛着蜜酪，明显是看见林诺向后伸手，就百米冲刺过来的，喘得非常厉害。
他努力深吸一口气，平缓呼吸，才低声说：“我没听见，林，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想不想设计自己的专属涂装。”
林诺说，“你知道每天四点在基地唱歌的那两个家伙吗？其中衣服上写着‘B’的那个，是个很厉害的画手。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他说，他设计出涂装后，再交给科研组制作。”
恩格希尔还在喘，但他s级Alpha的体质很快发挥作用，让他迅速稳定下来了。
他睁着灰蓝的眼睛，仰头看看苍曜，又看看自己灰扑扑的裸装机甲，说：“我想跟你的一样。”
“那不行。”林诺酷酷拒绝，“苍曜是我独一无二的设计，不准抄袭。”
恩格希尔偏着脑袋，蓝眸一抬，又盯住苍曜的尖耳朵思考。
林诺以为他要想很久，就转身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慢慢想，不着急。迁徙完成后，只要没有意外情况，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休整。”
“林，”恩格希尔叫住他，“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林诺脚下一顿。
他不知怎的，肩膀稍稍沉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侧眸，说出同一个答案：
“我喜欢狼。因为狼是忠诚勇敢的动物。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喜好。”
***
凌晨4点，舍友B和舍友C例行叫醒根据地所有人，然后咕咚一声，倒回睡袋里睡觉。
但舍友B倒得不很顺利——他的后脑勺直接磕在一块硬画板上。
那天，舍友B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坐在母舰台阶上，听恩格希尔细细描述自己的专属机甲构想。
听到一半，舍友B突然撕了画布，说：“你不能搞这种样式。”
“为什么？”恩格希尔微微蹙眉。
“因为帝国已经有人注册外形专利了。”
舍友B说，“你要是跟那个军团搞得太像，一旦打起仗来，不管星盗还是根据地都会先打你。”
恩格希尔看看他，又拿过画布瞧瞧。
他感觉舍友B画得跟自己想要的不太一样，就简单改了改，又重新涂了个颜色，重新递到舍友B手里。
“噢。这个颜色，那你早说啊。”
舍友B重新涂涂抹抹起来。新星球的天空此时蒙蒙发亮，太阳从北边升起，逐渐满溢整张画布。
一具白色的狼型机甲，正竖着尖耳，眼灯凶悍，缓缓浮现在画布中央。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 8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