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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好姐姐 ...

  •   “英丽,这是你妹妹。”

      我六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妹妹,据说是不小心怀上的。妈妈身体不好,不能打。

      我没见过她出世什么样,听说比我健壮,有7斤八。

      相差六岁,是一个很大的间隔。若要说童年时对妹妹的印象,大概是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可爱女孩。

      有一天,家里人到处找不到妹妹,以为她丢了,在整个村落里到处找她。

      找人这件事同一个十岁女孩没什么关系,人们来去匆匆。

      我望着他们,并没有多大感觉。想起我看电视剧里的小孩们,有同伴走丢了,是会哭的。努力了一把,没挤出眼泪。

      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她倒在一处破落院落里睡着了。

      林静说:“你妹妹小时候可好带了,吃了睡,睡了吃,走到哪睡到哪。”仿佛对十几年前她曾经走丢的往事忘怀。

      妹妹从小小一只逐渐长成了比我高大的成年人,我们像两条离家的船,撞入社会的风浪之中。飘摇的小船,如此如彼。

      即使同在一个城市,我们见面也不多,只有事的时候会联系。

      有一天,何清平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她说她撞鬼了。

      我没有想到,还有需要我去捞人的一天。派出所的人说,我妹妹发癫了。

      我很少见到何清平害怕什么事物,那种惊惧的神情,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我并不能想起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她露出同样的神情。

      想着林静的模样,我努力安抚她,这种事我真的不甚熟练。好在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十分熟悉的陌生人。

      我没让她再回那栋她说有鬼的楼宇里,将她接回了家。

      “我们从头捋一遍,分析一下。”

      在何清平睡过去的时候,我用电脑查了一遍那栋楼的历史。

      没什么有用信息,既不是什么乱葬岗后改建,也没发生过什么悚然的血腥案件。

      那不过是城中村一栋普通的楼宇,相关讯息里唯一令人侧目的,也不过是这栋楼的所有人是个寡妇。

      这也没什么新奇的。

      “雨夜,我走出了房门,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后来就发生了很多怪事.......”

      何清平呆滞地讲述着这一切,似乎这样的讲述又令她再一次经历了同样的事,双手不自觉地攥握成拳,指腹摩挲。

      我听着她的讲述,望着她苍白的面孔,意识到她这莫名的惊惧中的成因里头还含有一份对那个因“车祸”死亡的男性的愧疚。

      我没有去解开她这个心结的时间。何清平,是被追寻的对象。

      从“鞋”的事件来看,那绝非是通过转移就可以了结的祸事。

      无论是初始的诡异,还是到后续出现在她手机里的照片,都在向我证明,他们盯上了何清平。

      我不能告诉何清平这件事,我还记得小时候她的同伴扮鬼吓她,过于激动的她将那个小孩推下了河川,有路过的成年男性跳下去将小孩捞了起来,没死。

      父母陪同何清平一起登门道歉。

      何清平面对恐惧的时候,情绪就会极度不稳定。

      在我们进入楼后,世界变了另一个模样。我试探性地将手机丢进窗外无尽的黑暗中,没有回声

      无论是严重到屏蔽正常五感的幻觉,还是真的陷入另一个世界里,这都很糟糕。

      令我们意识到这并非幻觉是陈明尸体的出现。

      流动的血液从手上滴落,红黑不成状的肠器甚至带有一点温度。

      何清平瑟缩地抖了一下手,肠器跌落在地发出吧嗒声。

      不是游戏,没有规则,没有信息提示,我们就像两只初生的小羊羔闯进了屠宰场。

      比起探索这栋楼有什么秘密,更紧要的是找到出去的方法。

      我将所能见到的信息都记录在手机上。

      1.流动于墙上的黑影*409陈明现世所能拍到的照片(不可窥视?)

      2.喘息声,来源未知

      3.会回楼的鞋*503的死因?

      4.茶杯人*陈明的死因,(尸魂分体的原因(撕扯□□,有点类似,分娩?)

      5.401号房*出现在窗玻璃上的女人

      关系人:陈明死亡

      关系人:何清平存活

      关系人:503死亡

      关系人?:当月搬出楼宇401原住户状态未知(黄页簿物品遗留人?)

      当我将记录何清平那一行,状态改为死亡时,距离我们进入这栋楼,刚过去几个小时。

      不要看向走廊的上方或者下方,最初,最初在哪?---编辑于2022年8月23号21:30分。

      最后,这条讯息,是藉由何清平的死亡带给我的讯息。

      也许在401门口利用镜子的女人,并未从镜子中看到什么,然而那镜子却反射出了她窥视的眼睛。

      眼睛映照了那些存在,何清平与他们相遇了。

      有陈明例子在先,在5楼见到何清平的灵魂,倒没有令我那么惊愕了。

      苍白瘦小的女人向我跑来,随后,被吞没进那些黑影里,发出惊惧哀鸣。

      那一刻,我发现何清平的灵魂,似乎有一部分进入了我的身体。我在脑中听到何清平对我说:“姐姐,我走不出这里了。”

      ················

      梁龙升蹲在老旧公寓楼的外面。

      太阳晒得猛烈,烦人的蝉鸣不知从何处来,梁龙升小麦色的大腿上已出现几个痘包。

      饶是如此,他仍不敢走近公寓楼到二楼的外接的搭棚下躲太阳,或者说他不敢自己一个人接近那栋楼。

      本能的惧怕令他止步于此,手臂的伤口在发痒,这是结痂即将脱落的征兆,梁龙升望了伤口一眼,仿佛能看到皮肉下藏着不知数的小蟑螂,正等待着他将皮肉翻开,好爬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梁龙升默念,幻觉,都是幻觉。

      自他逃离眼前这栋楼,他就住进了“朋友”家里。

      饶是心不细的好友,也发现了他的异样,爱好全然变了,可他就是梁龙升。

      他记得梁龙升的一切,也像是短暂地拥有了这一切。

      “我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梁龙升在自己的备忘录记下这样一句话。

      他有时会发了疯似地将某样东西划烂,然后再默默地将他们扫进垃圾桶,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到怪异,他将那些碎渣都用黑色的垃圾袋包装好,精细且完美。

      完美也是一种怪异,基于这样的理由,在某次梁龙升深夜外出时,梁龙升的好友跟在了他的身后。

      “阿升,你好像每晚都会跑去那个公寓楼外站着,我那晚跟着你出去,本来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梁龙升的好友并没有说完,他大抵是觉得自己接收了一个精神病,正懊恼不已。

      “你就站在公寓楼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那栋楼。”

      “我是觉得,就是我觉得,房东扣你租金,也不是很大的事,你没必要跟她死磕,别做傻事。”

      俨然一副劝解好友的模样。

      “阿升,不要压力太大。”他想起昨夜他的好友卡在房门处,最后细声细气地说出这句话,用一种望陌生人的目光望着他,他也用一种望陌生人的眼光望着对方。

      他眼角余光且瞥见好友的房门后似乎加了一把锁。

      可以了,没将他赶出去,梁龙升的朋友对他已然够好。

      很多时候他已经忘记自己是谁,谁在驱使他行动,他常常在某段极短的意识了见过某个人的一生。

      那个站在他记忆里的女人,何清平,以及何清平身后影影绰绰站着的其他人。

      眼前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这是梁龙升的好友关上房门后发给他的。

      视频拍摄于晚上,光线暗淡,人也拍不清晰。

      只拍到梁龙升的背影,偶有的他转身变幻的侧面,都是模糊的。

      视频并不太长,或者说,也许梁龙升的好友从头跟拍到了尾,但他觉得值的注意的只有这一段。

      于是给梁龙升发了一段视频。

      人们看自己的影像,总有一种陌生感,梁龙升感觉尤甚。

      视频中的男人站在了公寓楼下,似是这牌头街道的第十七柱路灯,静默且安静,仰头望着这在暗处伫立的楼宇。

      月亮轻巧地抚过万物,将男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个一动不动的人,有时竟比疯子更吓人。

      他在看什么,他在看什么。

      梁龙升问自己,他那极度疲惫的大脑里,没有这段记忆。他不由地想,这是谁的习惯,何清平吗,还是站在何清平后面的那些模糊的影子,那又是什么?

      “我也是何清平啊”他喃喃自语。

      “你在想什么。”清朗的少年声从梁龙升背后响起,他呵了一口,惊疑未定地回头看去。

      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喂喂喂,别紧张,你抓太大力了。”

      梁龙升似未从那种惊疑未定中平复,牢牢地抓着少年人的手,并作势推着少年人往楼里走。少年人嘴上说着疼,却也没拨开梁龙升的手。

      “既然你准备好了,我们就走,何英丽在等我们,我们要快点。”梁龙升手臂颤抖,嘴中仍重复着这些话。

      “啊,何英丽啊···”少年人话语转为无声。

      从口型上来看,似乎还说了一句话,只是在他背后梁龙升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好似是在说,“快没了诶。”

      ·····

      “我们怎么进去”

      401的房间内,狼藉一片的房间无人收拾,仍保留着出逃时的模样。

      而这个同他一起到这栋楼的男人,梁龙升并不知道他的全名。他让梁龙升称呼他为,小陈。

      同那位消失的租户陈明是同个姓,自然是同个姓。小陈自称是陈明同村朋友,初次见面,二人气氛算不得多好。

      “我叫,不,我是梁龙升。”

      奶茶店里,空调开得极低,他说出这句话时,手臂被冷气吹出浮粒,密密麻麻。

      他极为不适地扭动着身子,想换个座位,最后也只是扭动了一下身子。

      对面的少年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随着咕噜声,黑色的爆珠从透明吸管滑动到男人嘴里。

      粘腻的奶茶在嘴里流动,流向喉咙,气管,胃部。

      梁龙升感觉自己也似被泡进了那杯粘腻的奶茶里,那种黏糊的感觉令他不适。

      “叫我小陈就行了,我找到你,是因为我观察那栋楼的时候发现了你。照你的说法,我的朋友现在还在楼里。”

      朋友,是指那个被何英丽与她切成几块的陈明。

      “是的,他在里面,我们现在要想办法进去,把他们带出来。”

      梁龙升脑中闪过那些肉块,挤动面部的肌肉,对小陈露出一个卑微的笑。

      记忆到此为止。

      他们二人从大门走进,一路直达四楼,并不像何清平上次进入二重世界时一样,在某个跨度之间就走到了那里。

      这栋楼中的怪异像是一下子销声匿迹了一样,他在房间内查翻,在床垫下找到了那本黄页簿子。

      梁龙升指着簿子说道:“这东西,在那个世界也存在,这里绝对是最接近那个世界的地方。”

      小陈望了梁龙升手里的簿子一眼,似乎对那前住户遗留下来的黄页簿子不敢兴趣。

      他将包里带来的东西一个个摆在了房间内,香炉,线香,红纸摆在地上。

      既不念什么咒语,也不叫梁龙升帮忙,摆好点上了香,就让梁龙升坐到正中间,用一条小指粗细的红绳缠住了二人的手腕。

      “眨眼,不断地眨眼。”

      这是梁龙升在清醒前,听到小陈说的最后一句话。

      睡梦中,他似乎看到何英丽站在走廊的正中间,对他露出笑容。

      “你好,姐姐。”梁龙升的声音在梦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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