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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互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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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个想要赚快钱,我只不过是给她指了条明路而已。”沈静满不在乎,莞尔一笑道:“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也不该是她!”江侨怒不可遏,穿越异世,她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真实情绪。
前世父亲走后,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虽苦但她却很珍惜,可惜母亲心疾难医,整日抑郁难眠。她看着自己亲生母亲如一朵没了土壤的花朵,逐渐失去生机,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世界的李小呦又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苦命人,年幼失去双亲,唯一的的亲人难道也将万劫不复。
沈静僵住嘴角的笑意,目光倏然变得冷厉,讥讽道:“江侨,江秀才,我知道你们读书人想耍些嘴上拯救苍生的风头,但在我这,只要能让我开门做生意那都是客。”
“要说起来。”沈静仿佛想起什么般恍然大悟,脸上又恢复以往的言笑晏晏:“咱们江秀才在我这欠的银子好像也不少呢。”
原主的赌债加上利息,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侨挥袖,将怀里的钱囊朝她甩去:“这些足够偿还那些赌债。”
江侨早就数过原主所欠总数,差不多整整三十两,对于坐吃山空整整三年的原主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差不多够普通人生活好几年。
原主这几年悲伤过度,不愿意再踏足主屋,但江侨收拾出来当书房时,发现了江家父母以防万一留给原主的最后一笔钱。
再加上这几日特意在念江酒楼门前高价买的灯笼已经凑着七七八八了。
沈静随手一接,将钱囊用手掂量一番,眉峰一挑,诧异道:“居然还多了些。”
“还不算上你派人来我家查抄的那些,今后,我与你这赌场再无瓜葛。”
话落,江侨与她擦身而过,径直便要朝赌场走去。
“诶。”沈静抽出腰间短刃,抬手将她拦下:“不是说与我赌场再无瓜葛了吗,怎么还想进去。”
“李婵不能留在这。”江侨语气坚定。
“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沈静戏谑的与江侨对视片刻,见谁也不肯让步,骤然朝内里大声喊去:“李婵,你家小鬼来找你了。”
赌坊里的李婵发簪尽散,背对着门口,充耳未闻,扎身在新一轮的赌局中,无法自拔。
她随着人潮神情痴狂的大喊道:“大!一定是大!”
见此一幕,沈静满意的收回视线,弯起的唇角抑制不住的得意。
她故作烦恼道:“这是人家自己的意愿,要我无缘无故的赶客人走,江秀才,这不和道理吧。”
“要多少钱。”江侨开门见山,不愿意再与沈静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好说,好说。”沈静只觉得有趣,越发想要看到江侨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她抬手准备算个数,但怎么算好似都不太如意。
良久,沈静干笑了声,无奈摊手道:“你也知道我一向算数不好,稍等。”
她随意招手,顷刻间便从赌场里唤出来一个身着锦袍的掌柜,点头哈腰的,敬请听从她的吩咐。
沈静侧头漫不经心的朝着掌柜问道:“你说,李家那个,现在值多少钱?”
那掌柜长的突牙细脸,鼠目一转,便与江侨视线交汇上,见有外人在,活络的转了转脑筋,正准备张口胡诌几句。
谁成想沈静看似随意的勾住她的颈后,略微使了些力,暗藏着威胁道:“说真的。”
掌柜顿时被吓得一哆嗦,双腿轻颤:“这……这,五十两。”
“你们也真敢叫价。”江侨面露冷色,不知道该嘲她这么厚的脸皮,还是骂她狮子大开口。
眼见江侨再次冷脸,沈静好整以暇,目光毫不掩饰的在江侨身上游走。
她以前这么没有发现这个小书生这么有趣呢。
掌柜察觉到了沈静不再掌控她的后颈,以为自己得了讨好她法子,急急地将自己知道都说了出来。
“这就不懂了吧。”掌柜一脸玄乎,压低了声线,故作神秘:“她还不算入魔,家底还没透光,往日像这种我们赌坊可不舍得放人。”
沈家赌坊虽然比起内城那些奢侈绯糜的销金窟简陋了许多,但它在外城的名声那可是威名远播,是出了名的翻版底层销金窟。
来这的人,大多是因为赌坊高额的赔率沉溺其中,妄图一夜暴富,但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还不起债后赌坊折磨人的手段。
掌柜朝江侨献着殷勤:“这不是看着江秀才的面子上才给的这个价,已经算是实惠了,毕竟这老的家里还有个小的,能买不少钱。”
掌柜一双鼠目冒着精光,陷入了脑海中的幻想,核算着内城哪家倌出价更高,再不济外城的窑子也不是不行。
江侨再也忍耐不住,倏然动手迎面给了还在算计的掌柜一拳。
掌柜被打的踉跄后退两步,江侨又补了一脚重重踹在她的腹部,将人狠狠的摔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
掌柜往日在赌坊养尊处优,这下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两下,半天起不来身。
她终于没了刚才的精光算计,捂着头上的伤口痛苦哀嚎。
“你……你居然敢打我。”掌柜感到不可置信,撑着身子看向沈静,伸手想要拉着她的衣角:“东家,东家,你看看她,竟然敢不守规矩。”
沈静退后一步,避开地上掌柜的纠缠,浅笑着朝着江侨说道:“打得好。”
沈静私人产业不少,春桃巷的这个赌坊也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搭起来的台子,平日里全权交给掌柜来清算,但也对她们背着自己干的那些事心知肚明。
不过她向来疯癫好玩一贯不理会这些肮脏琐事,但此刻心底却不由自主的在为自己对江侨冒犯她的举措找补。
沈静在内心盘算着,掌柜确实也应该收拾了。
“我管你是谁。”江侨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下看来,对这些人更本就不能按着规矩来。
“我是官府登册在案的秀才,每月按例可朝官府领取俸禄,你敢动我试试。”
江侨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抬腿便又朝掌柜踹去。
“来人,快来人!”掌柜尖叫着,拖拽着衣裳仓皇后挪躲避,额头上的伤口也顾不得,血流了满面,看着十分狼狈。
尤其呼喊的途中江侨踹过来的脚不留余地,叫声更为惨烈。
赌坊打手本因着东家在场,并未召唤有些踌躇犹豫,此刻听见掌柜声响才敢一拥而上。
十几个身形健朗的打手将江侨团团围住,手上抄着家伙什,等着沈静的一声令下便冲上前去。
“都给我退下。”沈静呵斥一声,不满她们的自作主张,因着江侨在场尽力忍耐了些性子。
她支手揉了揉额角,不耐道:“依你的,李家那个现在就放了,以后她来也把她赶走,行了吧。”
沈静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向来玩世不恭,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竟然这次真的会听进去旁人的话。
“今日之事就到这,我的人我自会管教。”沈静眸光微转,意味深长地的凝视着江侨:“不过江秀才你今日这一闹,我可就真的记住你了。”
还要与她纠缠的意味溢于言表,江侨恶寒。
但这事已经到了结尾,赌坊也快放人了,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瞧着江侨憋屈的样子,沈静只觉得好笑,从来没有人给她这种感觉,鲜活又明亮,她还以为这人间已经没甚有意思的呢。
她坏心的还想再逗江侨几句,谁成想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清冷温润的声音,如清澈的溪水,洗净一切纤尘。
“不必沈小姐忧心,江侨是我秦家贵客,自有秦家来护着。”
沈静回首,待看清来人,那张向来挂着笑意的一张脸上骤然裂开了丝缝隙。
“秦吏?”
“正是在下。”秦吏从不远处漫步走来,姿态闲散,将面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物。
他淡定从容走到江桥身边,冲着她微笑示意,才打量起周围道:“早就听说过沈丞相嫡女的事迹,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奉天群臣要论谁最得圣上信赖,丞相沈聪之当仁不让。
她寒门出身,多智近妖,二十年前就独得四世三公中的荣国公慧眼独具。亲自榜下捉婿,在国公府的助力下,为官这么些年仕途顺畅无比。
可惜那荣国公府的公子体弱,多年未能有孕,又不忍沈家无后,只能纵着沈聪之在外找了几房外室延绵子嗣。
所以现在的沈静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其实都是妾生子,只不过记名在正室底下,留个嫡系名声。
京都有点脸面的人家都知道这事,更何况是秦家这般以消息灵通著名的皇商,明摆着在刺她。
沈静皮笑肉不笑:“秦公子亦是,好好的大家公子,整日四处奔波,不免很是劳累。”
天奉朝男子地位低下,男子行商贩货、科举从官,这在世人眼里无异于离经叛道、有辱家门,沈静回敬秦吏的话也刺耳了些。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嘴上各说着让对方淬血的话,面上还是挂如出一辙的笑脸。
那场面活像两只成了精的笑面虎在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