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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封巢蜜步履匆匆,简直要在地板上踏个窟窿,小蓟刚刚告诉她的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她必须立刻知会三早禾。
      可一连几个他常待的地方都不见人影,封巢蜜越发焦急,环顾四周边找边想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是三早禾的去处。
      侍女紧赶慢赶地追上,同样一脸紧张。
      封巢蜜思索再三,沉声吩咐:“胡薇,命教众收拾东西,清点仓库,以备能第一时间撤退,若到万不得已,就算全部销毁也不能留下一物。首薇你去查看山中陷阱,确定山路。”
      侍女领命而出,封巢蜜静了静心,调整表情,迈步去往她又想起的一处地方。

      “四个地点,你负责两个,我负责两个。事成后循这条路逃跑。”三早禾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
      “等等,若是你救下呢?”
      “我也跑。”
      边粹祝不可置信地看向三早禾,太过震惊以至于声音都落了下去:“你要叛教?”他一直以为是由于他的身份去救一个三巷教的人质立场有损,所以才让他来行动。
      三早禾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全算。我本来也不是真心加入。”
      “那你为什么?”
      “为了多看一眼。”三早禾微微仰头,眼前展开自己的回忆,“三巷教与正派开战之后,血战多日,肝髓流野。我筋疲力尽却对上伞南星,准备殊死一搏之时,他忽然在我眼中变成了浮小麦。
      动作、表情、招式,一模一样,就像是人又回来了一般。我败阵,伞南星没杀我,问我要不要加入。”
      “真像是”三早禾仰脸,一如久陷之人为又一次无法抗拒上瘾的诱惑而再次吞食毒药后的餍足与悔厌,“浮小麦在问我。我总是想再看一眼,不知不觉已经十五年。直到去年,我发现,连川心还活着。”
      “所以你曾经是正派,与三巷教对立,然后加入了三巷教,现在又要离开三巷教?”边粹祝总结,瞳孔因为震惊在眼眶中滑动。
      “对。”
      “你加入是因为伞南星能易容成……浮小麦又是谁?”
      “古恒派第二十三代掌门亲传二弟子,连川心的师弟。”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边粹祝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来,流畅的侧脸深邃而冷峻,眼睑似一阶斜削的砖石,中间奉着一双永远坚定的眼神。
      十五年,只为了能偶尔再见旧识面孔。

      我做得到吗?边粹祝扪心自问又立刻下了结论,做不到,如果已经知道人已经死了,是不可能看着他人演出来的幻影聊以□□的,别说这么久,一年、一天、一刻都不可能。
      可若是没叫他亲眼看见人已不在,是怎么也不肯放弃的。

      灵机突显,边粹祝道:“人长什么样?”
      三早禾铺开一张白纸,笔尖沾墨龙飞凤舞,只可惜结果并不如过程一般潇洒。打眼望去,并不能很好地分辨出长相来,边粹祝只好挨得近些。
      忽来一股怪风将吹起纸角,连墨味都撞了过来,门被大力推开,封巢蜜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临到眼前竟还行了一礼才说道:“三早禾大人,请原谅属下无礼,但实在是有急事要和您禀报。”
      边粹祝退后一步,将画纸叠起来,照猫画虎般地也行了一礼:“三早禾大人,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告退!”
      随后在蜂巢蜜的眼刀中退出房间还细心地关上了门。
      封巢蜜见人走,简单整理了下衣襟,往前一步郑重开口:“三早禾大人,今天沿路分坛的小蓟到访要借用教徒,因无教主以及引路使的命令,我已回绝。但她留下此物,让我再行考虑。”
      一枚红穗黑木金字令牌被放到桌上,其四角饰以四象,共拥中间一个“卫”字,正是皇帝暗卫的令牌。
      “分坛的位置已被朝廷发现,说明最近其他分坛并不是受引路使的调遣移动而是被袭击后的撤退,伞南星可有告知您这些事情?我们分坛正处危险之中,随时会被官兵袭击。我已吩咐下去重整兵粮、检查山路。三早禾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三早禾淡淡地拉开椅子坐下,哦了一声,看也没看那令牌。镇纸一推,又将一张纸镇平,蘸墨挥毫,从容不迫:“没有。按兵不动。”
      “没有?”封巢蜜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过于尖利的声音后不禁掩了一下嘴角,努力控制起伏的心绪却更加纷乱。引路使为什么要隐瞒这么重大的事情,小蓟又为什么知道?教主呢?教主知不知道?三早禾大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三早禾大人,三早禾大人被舍弃了?因为有更加得力的下属小蓟?
      思及此,不禁怒火中烧,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背信弃义!
      紧绷的下颌要将脑海中的那些人人咬断撕碎,封巢蜜眼神一扫却又看见那枚令牌,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小蓟是来挑衅的。
      若是今日答应,坛中空虚对敌必败无疑,即使得一线生机,元气大伤之下,对谁都再也造不成威胁了。好歹毒!
      “封巢蜜。”
      三早禾的声音将人从还未发生的血海深仇之中唤醒,封巢蜜动了动视线,对上那熟悉的眼睛,陌生的眼神,一瞬间竟愣怔住了。
      那是真诚地托付:“以后,教徒就交给你了。”
      几乎是一瞬间,眼泪涌进眼眶,原本心急如焚的封巢蜜现下却似被釜底抽薪,又放进去一挂鞭炮,炸出一连串碎石和硝烟来,两步踏到桌前,双手猛地拍在桌子上,一字一句似在发誓:“三早禾大人,你放心,我会守护到最后一刻,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谢谢你。”三早禾微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最后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封巢蜜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手摸到三早禾曾触碰过的肩膀,依旧什么都感受不到。
      刚刚,三早禾大人对她笑了。

      边粹祝尚在研究这幅画,饶是他再善解人意,也参透不出一笔一划来,捏着白泥在脸上试了又试,完全依照就不像人,不依照又不是浮小麦。
      门被推了一下没开,这才响起两下敲门声,三早禾道:“是我。”
      这么快就说完了?来得正好,他倒要问问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边粹祝打开门,见三早禾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瞳孔骤缩,呆若木鸡,堵在门口忘记迈步。
      “像吗?”边粹祝举起镜子看,镜中人长相清秀,眉眼圆圆却有个很有气势的鼻子,笑就很亲和,不笑也不显得冷酷。
      “像,很像。”三早禾全身心盯着脸,人进来后手绕到后面摸着门关上,回答都是不经过脑子的。
      边粹祝挖挖眼角,坐回梳妆台前,把画扔给他,道:“你这画,但凡换个人都不可能这么快描出来。”
      画砸在三早禾的胸口,落下时被他捉住,他展开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信和自己印象中的人:“一模一样。”
      “哈哈。”边粹祝冷笑两声以作捧场,不以为然,心道人要长你画这样就完了,和残疾也没什么两样。
      三早禾眨了眨眼,移开目光,颇为失落,递出另一张纸:“他没你刻薄。”
      刚才的心声应该说出来的!边粹祝扯过纸来,展开一看,又是差不多的东西,抖开指指道:“我还可以更刻薄,这是谁?”
      “连川心。”
      “长什么样?用嘴说。”边粹祝将纸揉成一团往后扔,纸团撞在墙上发出哼得一声。他剥掉脸上的泥,又水洗了一遍,再抬头,三早禾站在他身后,又是一动不动地看着。
      记忆中的人被他细致又认真地描绘出来,边粹祝是他手下的毛笔,一笔一画与过去之中再次捏造现在。
      伴随“他总是吃红果,嘴总红红的”最后一点胭脂落下,连川心的容貌复现,边粹祝于镜中打量,瞟到身后三早禾晦暗不明的眼神,惊觉三早禾都这么老了,想必他也不年轻,随即就要将脸上的伪装剥掉。

      忽得手腕一痛,定在脸前,手被三早禾握住,他道:“再等等。”
      边粹祝不耐烦,不无严苛道:“再看也是假的。而你需要告诉我,现在,有红铜盘的消息了没有?”
      “没有。”
      “没有?”边粹祝已经被这些无用功折磨的没有了耐心,早知如此,不如自己去找,正待发难。三早禾忽出掌击向门边,他不想伤人,是以掌风只刮破了窗户纸,露出门后封巢蜜惊魂不定的脸来。

      在她眼中,三早禾抓着边粹祝的手,边粹祝哭得梨花带雨,见她出现,猛地扭过头去,不以面目示人,殊不知那是他用来洗妆的水,扭头是怕被封巢蜜发现端倪。
      三早禾移过一步,挡在边粹祝身前,问:“怎么?”
      蜂巢蜜已神魂天外,空余躯壳举起手中的木盒,僵着脸道:“三早禾大人,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我们的人在一处当铺发现了此物。”
      三早禾刚迈出一步,边粹祝已经冲过去,盒子一打开,他的双目陡然撑大,惊喜的光芒闪烁其中,盒子中间赫然躺着三枚金环。
      “你放肆!”封巢蜜终于回魂,俏脸含怒,劈手要将盒子夺回来。
      三早禾却出声制止:“慢,给他吧。人的消息有吗?”
      封巢蜜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哼地一声甩回身前,剜了人一眼,才道:“在凡、云、岚三州的当铺中,我们分别寻到金环一枚,三位掌柜都说,来当此物之人身材魁梧长相周正,应练过武,来当的时候就说不要了,也没讨价还价,是以猜测大概率是他偷来的。”
      三早禾点点头,看向边粹祝,出声提醒:“菘蓝?”
      边粹祝将盒子扣上,看向封巢蜜:“这金环一共有十二枚,现还有八枚在外。”
      封巢蜜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倒命令起她来了么?下一刻,三早禾的声音不约而至:“封巢蜜,在岚州下一城附近当铺埋伏,一旦金环再现,立刻将人抓来。”
      如今分坛危在旦夕,怎么片刻也不担忧,反倒要分出人马去找这个劳什子的金环。想必人也只是托词,只是要讨菘蓝的欢心。她嘴巴一扁,脑中一热,现在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复,若如她心中所想,此生便再也不纠缠。
      “您就这么喜欢他吗?连坛中事务,大家的性命都不管了吗?让我找金环是为了讨他欢心吗?”封巢蜜指着边粹祝,掷地有声的问话落下,四周立刻掉针可听。
      三早禾脸上一白,常年严肃冰冷的脸庞不免也出现一丝裂痕:“我不喜欢他。”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边粹祝更是吓了一大跳,话插进来一通解释,“我自己有媳妇的,只是被人抓走了,是我请求三早禾、大人,替我寻人,这金环是他被抓走那天头上戴的。”
      “那,那你为什么抓他的手?”
      封巢蜜一瞬间泄气,指着人的手慢慢落下来,放在嘴边。毁了!全毁了!问出的话就连自己也局觉得荒谬,抓着手又怎么了?有千百个正常的理由啊!
      因此不等人回答,封巢蜜便大声道:“对不起,三早禾大人,是我误会您了。我现在就去办事。”
      说完逃也似地奔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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