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无菩提》良土

8、魇光城

　　日起，二人便启程去了下一站——魇光城。

　　传说进入此城者，皆会见到心中所想，看似是一件好事，却让人停留其中无法回魂，最后也只能被城中潜伏的影魔吃掉。

　　言禛自然对影魔很了解，当年打的最后一族便是影魔。他们擅蛊人心，言禛也差点没能活着走出。

　　二人刚入城，便闻到刺激的气味。一位老妇扬着瓢，往地上洒着颜色怪异的水。

　　奚风移步上前，问道

　　“阿婆，可否请问您洒的这是什么”

　　那阿婆抬头看了一眼，挥挥手道

　　“外来人好奇心不要太重，早些出城罢”

　　奚风只好作罢，转而将目光投向一个茅草屋。

　　户户都是瓦屋，偏偏这中心的房子是个草房。奚风上前叩了三声，道

　　“可有人？”

　　没人答应，奚风刚搭上手准备再敲，门吱的一声倒在了他面前。

　　“不会要赔吧…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并非有意…”

　　奚风连连退后，一脸尴尬的看向言禛。

　　“门都已经开了，走吧”

　　言禛两袖一扬，大步跨进门。奚风紧随其后。

　　草房内有一口黑锅，锅内还残留一些草药。奚风上前捏了一些在手心，道

　　“这些，可都是致幻的药啊，有的能使人直接失去意识呢”

　　奚风皱眉望向言禛。

　　“这难道是人为所致？并非什么影魔？”

　　言禛也取了一些，答道

　　“这些药还不至于让人百分百看到幻想。”

　　思考的正入神，二人突然被一把推开，险些摔倒。

　　那人抱着锅，面容可怖。疯癫的喊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男人身着普通衣裳，也没影魔的印记，应该只是个疯了的普通人。看起来很是宝贵这锅。

　　奚风倒也不恼，道

　　“实是冒犯了，方才我叩门，不小心门就…”

　　男人并不听他解释，将二人朝门外推去。

　　言禛看了眼男人布满烧痕和药迹的手，将奚风揽在身后。

　　二人被赶在大街上，线索又断了。

　　“言公子，不如先找家客栈？”

　　奚风环视四周，没看到客栈，最后打算将难题交给言禛。

　　言禛点头，也未看到有客栈，道

　　“城中竟无客栈，不如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说罢便叩响街角的门。门开了，是一个清秀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和城中其他人对他们的态度不同。

　　奚风先开口道

　　“小朋友，不知我们是否可以借住一晚？”

　　随后露出友好温和的笑。言禛看了眼，心想就算对方是个彪形大汉也不好意思拒绝罢。

　　“嗯…”

　　小姑娘请他们进屋，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屋子，这屋子明显的新婚房间，甚至红花还未摘下。可这人家却不见新婚夫妻，只留一个孩子空守。

　　“我们家只有这一间空房了…二位哥哥凑合住”

　　二人连忙道谢，目送小姑娘回房。

　　言禛还是照例先进了房间，见房中无恙，才让奚风进来。

　　二人坐在茶桌前，环顾四周。

　　房间是新婚房，所以只有一张大床，连卧榻都没有。共睡…一床？

　　奚风瞟了眼床，又瞟了眼言禛。有些尴尬的开口

　　“今晚…”

　　“我守着”

　　言禛打断奚风的话，这意思明显就是他不睡嘛。奚风尴尬的收回视线，心想这会不会显得自己多事，两个大男人怕什么呢，不对啊，自己明明什么也没说。

　　一夜不睡，明天哪有精神。奚风继而开口道

　　“床大，我们俩分着吧。”

　　言禛刚想起身又坐了回去，道

　　“也好，那我睡外侧罢”

　　外面天已黑，二人却还未进食。

　　“我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吃的，你且在这等我”

　　言禛起身离开，关门时偷布下阵，这样奚风有危险的话，言禛立马就能知道。

　　街上空旷的很，只有一家包子铺还亮着灯。

　　言禛走进，看一位阿婆在摊里打盹。

　　“阿婆，可还有包子？”

　　阿婆顿时被惊醒，连应着“有”

　　边拿包子边和言禛聊些有的没的。

　　“唉，这年头生意都做不下去，可真是让人没法…唉。”

　　言禛看阿婆佝偻的背，被蒸汽烫的发红的手，心中有些酸涩。自己除了许多年作乱的魔，没想到百姓还是饱受摧残。

　　“来，您的包子”

　　阿婆递上一袋包子。言禛递过去包子钱后在笼子下又塞了一些钱，希望阿婆生活可以好过些。

　　回到房间，言禛看到奚风伏在桌上睡着了，不忍叫醒，又怕包子冷了，于是塞到自己怀里，真是个笨方法…

　　没过一会，奚风醒了，他缓缓抬头，看见言禛已经回来，道

　　“你回来了”

　　言禛递上包子。

　　“街上只有包子了，先将就吃一些”

　　奚风倒也不嫌弃，高兴的接过，又塞了一个到言禛的手里。

　　饭毕，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二人盖着一床被子，谁也不敢动，似乎连呼吸都放缓了些。言禛能感受到自己与奚风几乎要接触的后背。

　　言禛觉得格外安心，就像那夜，师父抱着他本身一样，很温暖。奚风身上有草药的香气，也有香囊中果木的清甜，闻了令人安心。

　　言禛悄悄挪动身子，转向奚风。巧的是，奚风恰好也在此时回头，二人对上视线那一刻，都僵在原地。

　　黑暗中言禛偷偷红了脸，好像小时候做了错事被师父揪住那般。

　　“你…还没睡？”

　　奚风背对言禛，僵声问道

　　“睡不着…你呢…”

　　言禛此刻恨不得融身进墙里。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一阵长时间的沉寂后，言禛放松下来，闭上眼催自己入睡。

　　这时，身旁传来微小动静。奚风也转了过来。二人此时正面对面。

　　言禛装作睡着的样子，不断煽动的睫毛却出卖了他。还真是纯情，奚风藏着笑意，掖了掖被角，睡去。

　　翌日，奚风早早起床，留下书信，先行去找昨日的小姑娘。

　　小姑娘住的地方房门紧闭，房门…还上了锁？

　　奚风叩响房门，听到小姑娘应了一声。

　　开门便看到小姑娘穿戴整齐。看来早已起床。

　　“冒昧打扰，想请姑娘解答些在下的疑惑”

　　话毕。小姑娘就讲奚风请了进来。

　　房内设施很旧，跟那间新房完全是两个样子。且不说家具陈设都布了灰罢，茶具也一副许久未用的样子。

　　小姑娘还没等奚风开口，便急忙的率先发问。

　　“公子要问何事？”

　　奚风也就此收回视线，道

　　“姑娘可是一直生活在此地？”

　　小姑娘略有些慌张的捏住衣角，似乎很害怕，颤颤巍巍的答道，

　　“嗯…”

　　奚风看出她的窘迫，淡然一笑，道

　　“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游医，好奇心比较重而已”

　　奚风一直在引导话题，而小姑娘始终一副胆怯的样子，但奇怪的是她答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提前预知奚风的问题一样，条理清晰，说辞连贯。

　　奚风回房后，看见言禛坐在茶桌前，正读着自己留下的信。

　　“你醒了”

　　奚风走向言禛。

　　“嗯，早”

　　言禛站了起来，寻问奚风小姑娘的情况。

　　“从她的回答来看，倒没什么纰漏，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言禛给奚风倒了一杯茶，道

　　“何出此言？”

　　奚风抿了口茶，答道

　　“她看起来胆怯，说话却无比流畅，逻辑通顺。”

　　言禛接了奚风的话说下去。

　　“正常人紧张大都口齿不清，逻辑错乱…既如此，不排除演戏给我们看的可能”

　　言禛放下手中茶杯，道

　　“分头行动，我去那怪人附近看看，你留在这观察那女孩有何异动”

　　说罢便扬长而去。

　　言禛走到昨日那怪人门前。门被装上了。言禛轻松一跳，浮在草房上方，拨动一角，窥看屋内。

　　屋内昨日那怪人正往锅里加一堆奇怪的草药，熬成青色的一大锅，散发股股香气。

　　随后那人抓起锅旁被塞住了嘴的女人，扯下嘴中布团，将一碗药水灌下。

　　女人拼死挣扎，不断呕吐。那人见状甚是满意，拿着一瓶药走出了门。

　　言禛趁机进入屋子，用仙力将女人喝下的药禁锢药力。

　　女人面色苍白，伏在地上说不出话。

　　言禛将她扶到草垛上，便去查看那口锅里的东西。

　　记下草药类别，便回了住处。临走前还给那女人一颗护命锁神的仙丹。

　　回到住处，直奔房间。言禛推开门却不见奚风，遭了！

　　循着奚风留下的记号，言禛摸到了小姑娘的房间。门已上锁，情况紧急，只好踹开。

　　屋内无人。记号也中断。奚风一定是被人抓到了这，屋内并无其他门，那只有密室的可能了。

　　言禛看屋内设施陈旧，却唯有书案上一桌宠尤其的干净，是它了。

　　言禛轻轻一转，轰然一声，背后床帐里的墙开出一条道。

　　言禛即刻跑进密室，果见奚风被悬在一口药锅上方。

　　言禛立即燎断绳索，抱着奚风落地。

　　奚风显然被吓呆了，久久不言。

　　刚落脚还顾不上奚风的心情，角落就冒出一人。

　　“都来了好，让你们都做我的药引。”

　　竟是那怪人！

　　小姑娘竟是和这怪人一伙的！

　　言禛将奚风护在身后，道

　　“既如此，便让你成为我剑下魂！”

　　说罢，剑光闪动，极快的向那人刺去。凡人之躯，自是来不及躲避，可他身前竟然多了一群影魔族的人！

　　一霎间，浊气扑面而来，呛的奚风连连咳嗽。必得速战速决。

　　言禛握住剑柄，手起魂落。就在这时，那怪人挥洒了一瓶药水。

　　言禛快速躲过，一把拽过身后奚风。可惜，奚风还是沾上了。

　　言禛没有丝毫犹豫，利落砍下那人首级。

　　而后奚风也浑身无力倒下。

　　言禛揽过奚风肩膀，横抱出门，将他靠在外面床上。

　　奚风此时失去意识，昏睡过去，口中还喃喃自语——是幻术。

　　言禛只好渡了些仙力给他，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竟然反噬了奚风，嘴角泛血。

　　情急之下，言禛想起之前师父叫他看的一本书里说过，中幻术者，一个时辰内服下如康饮，待醒来即可，不若，则身体大亏，意识错乱。

　　幸好言禛知道这如康饮的药草，在这也能找到。不一会端着药给奚风喂下。

　　刚要给奚风盖上被子，便被他抓住手腕。

　　“言公子…”

　　奚风口中唤的竟是自己的名字。言禛既慌乱又有些欢喜，难不成奚风心里最挂念的是自己？

　　被奚风抓住的那只手，言禛也就随他去了。倚在奚风身旁，听他呓语。

　　“…阿父…不要走…阿父，为何不来梦里见我…阿父是不是生气了…”

　　奚风自言自语，眼角已积蓄了不少泪水。言禛轻轻替他抹去，似在替阿父回答

　　“我在，一直在…”

　　语气那般温柔，丝毫不见方才那杀人的狠厉。

　　突然，言禛察觉身后有人，拔剑相指，竟是那小姑娘。言禛一腔怒火，剑已抵在她脖子上。

　　“求…求公子饶命，我实乃被迫，并无害人之心…求公子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