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冬眠曲

2、晴天霹雳

　　“许昭昭，你怎么回事？说好8点出发的，你又迟到。”杨晓钰嘟起嘴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许昭昭也非常配合她，连忙挽住她的手，“哎呀，我下次一定不会迟到啦，我保证！”说完还做起了发誓的姿势。“好啦，原谅你啦。”二人一起朝公交车站走去。
　　二人来到归元禅寺，刚一进寺庙，杨晓钰便拉着许昭昭往前跑，“快点快点！”
　　“哎呀，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当然啦！上香越早越好。我们刚刚升高三，说好一起考江城大学的，还不得诚心诚意地求菩萨保佑我们梦想成真呀！”
　　“你呀，自己多学学，比这个强。”
　　“好好好，我的大学霸，快走！”许昭昭无奈，只好跟着杨晓钰去佛堂上了香。“唉，那有求十八籽的，我们去看看。”刚上完香，杨晓钰便拉着许昭昭跑过去。
　　出了寺庙之后，杨晓钰将一串十八籽给了许昭昭，“来，带上，这可是开了光的，保你平平安安！这个是我的。”许昭昭注意到她手里还有另一串，“这个呢，给谁的？”杨晓钰将那串手串放在阳光下，“这一串，给有缘之人！”许昭昭忍俊不禁，“你还卖起关子了。行了，你那一串呢？拿过来我给你带上。”许昭昭拿过那串手串，将它带上杨晓钰的右手腕，可刚带上，杨晓钰的右手腕便出现了一个刀疤，鲜血不断地从里流出。
　　这是怎么回事？许昭昭愣住了，可她也下意识地连忙握住晓钰的手腕，企图阻止血液的流出，“晓钰？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血？我们快去医院！”许昭昭拉着杨晓钰朝路边走去，可怎么也拉不动，她向后望去，此时的杨晓钰不仅脸色苍白，脸上也全是水珠，眼神空洞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昭昭，已经来不及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许昭昭渐渐感受不到眼前这个人的体温，而杨晓钰也在渐渐消散，“不要！杨晓钰！不要！不要——”许昭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昭昭，你醒了。”看着妈妈坐在自己床边，而周围也是白色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终于让许昭昭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梦！见女儿失神，罗继芳不禁开口道：“你在雨中晕倒了，我知道，晓钰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昭昭，你要坚强，你要实现你跟晓钰共同的承诺。”听到妈妈的这一番话，许昭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十八籽，摸了摸它……

　　杨晓钰和许昭昭是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许爸工作顺利，挣了不少钱。可男人有了钱，心思便开始不老实，他开始嫌弃自己老婆天天待在家里做饭，一点不知道打扮自己，根本没有野花香，就这样，许爸出轨了，他逼着罗继芳跟他离了婚，而许昭昭，也从原来人人羡慕的小公主变成了别人口中没爸爸的孩子。
　　许昭昭的世界在那个瞬间崩塌，她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同学们的嘲笑，像针一样刺入她的心，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痛。然而，就在她即将陷入绝望的深渊时，杨晓钰出现了。这个平时大大咧咧，不懂得怎么照顾人的女孩，此刻却像一位勇敢的骑士，挡在了许昭昭的面前，将那些恶毒的言语一一挡下。
　　“你们这样做，真的很过分。”杨晓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充满了力量。她没有畏惧那些同学的恶作剧，而是坚定地站在了许昭昭的身边。
　　“许昭昭，别怕，有我在。”杨晓钰紧握住她的手，那份温度像一道光，照亮了许昭昭心中的黑暗。许昭昭回过神来，看着罗继芳，缓缓说道：“妈，我想去看看杨阿姨……”
　　不一会儿，许昭昭母女俩来到杨晓钰的家。许昭昭发现大门虚掩着，她轻轻地推门而入。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家具却摆放得整齐，一切看上去都保持着原貌。
　　罗继芳顺着昏暗的客厅走向杨淑珍所在的房间，她注意到杨淑珍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杨淑珍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她直勾勾地盯着挂在墙上杨晓钰的遗照。照片中的杨晓钰笑容灿烂，仿佛还在诉说着生前的故事。罗继芳心疼地看着杨淑珍，她知道失去女儿的痛苦有多么沉重。她悄悄地在杨淑珍身边坐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杨淑珍没有回应，只是依然盯着遗照，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罗继芳默默地陪着她，没有任何催促，她知道，杨淑珍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
　　许昭昭看着杨淑珍那忧伤的神情，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疼痛。她知道，晓钰的离去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大的阴影。她想再找找晓钰的影子，于是转身走进了杨晓钰的房间。
　　房间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陈设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仿佛时光在这里停滞了一般。家具装饰都还保持着杨晓钰在时的样子，但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活泼可爱、充满活力的女孩已经离开了这里。书桌上摆放着许多杨晓钰生前的东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幅合照。
　　那是许昭昭和杨晓钰刚上高中的时候照的，照片中的两个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笑得十分开心。那时的她们，青春洋溢，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如今，物是人非，杨晓钰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只剩下这张照片还在诉说着她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许昭昭拿起合照，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眼眶。她想起了和杨晓钰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个女孩挡在她面前，坚定地和她站在一起的样子，想起她们一起约定上大学的样子。
　　许昭昭站在房间中央，手中的合照显得愈发沉重。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正当她准备离开房间时，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笔筒，一时间，笔散落一地，叮当作响。
　　许昭昭连忙蹲下身，开始捡起地上的笔。她不禁心生疑惑：“奇怪，晓钰之前不是喜欢用按压笔吗？说是很方便，怎么现在一只都没有了？”这个疑问让她不禁对晓钰的喜好产生了好奇心。
　　笔筒滚到了床底，许昭昭伸手去摸，本想捡回笔筒，却意外地摸到了一个有棱角的东西。她趴下去一看，居然是一个小箱子。惊讶之余，她将箱子和笔筒一起捡起。这时，她才发现笔筒后面贴了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不要用按压笔，她会害怕。”的字样。
　　许昭昭越发感到奇怪，这个“她”究竟是谁？因为许昭昭也很喜欢用按压笔，所以这个“她”不可能是自己。好奇心驱使着她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是一个上了锁的本子。她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连忙跑到杨淑珍的房间，拉住她的手问：“杨阿姨，这个本子你知道怎么打开吗？”她将本子展示给杨淑珍看。可杨淑珍现在又怎么可能听见她说话？见杨淑珍没有反应，许昭昭便自己找了起来，可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可以打开这个本子的钥匙。这一刻，她意识到杨晓钰的死一定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决心涌上心头，许昭昭立誓要查明真相。
　　从那天起，许昭昭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高考这一件事。她将自己沉浸在书海中，每天的学习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每一个醒来的瞬间，她的脑海中都充满了数学的公式、语文的诗词和英语的语法。她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探索者，在每一门科目的知识海洋中奋力游弋。
　　许昭昭的坚持并非没有困难。疲惫、压力、焦虑，这些情绪时常困扰着她。然而，她从未选择放弃。每当困难来临，她都会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努力，那个心中的目标始终在激励着她。她告诉自己，只有成功考上江城大学的法医学，她才能帮助晓钰找出真凶。
　　在这个过程中，许昭昭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她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坚定。她学会了如何面对困难，如何调整心态。她的思维变得更加敏捷，解题能力也大大提升。
　　就这样，许昭昭在高考的道路上坚定前行。她的身影在书海中显得那么执着而坚定，仿佛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她通往梦想的道路。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会带着这份坚持和勇气，继续前行。

　　两个星期后，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了。那天，许昭昭去到了杨晓钰的墓地。“晓钰！我考上了！我们约定好的江城大学！”许昭昭在墓碑前驻足，凝视着杨晓钰笑容灿烂的遗照，思绪万千。她轻轻抚摸着照片，仿佛能感受到杨晓钰的温暖。阳光洒在墓碑上，刻着杨晓钰名字的地方闪着耀眼的光。“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
　　走在回家的路上，许昭昭收到学校的通知，提醒他们准备好入学时候的档案。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妈妈处理的，回去问问她吧，许昭昭心里想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
　　一到家，却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连罗继芳的影子都没看到。“咦？妈去哪里了？”许昭昭嘟囔着，赶紧开始在客厅和书房的每个角落搜寻她的档案。可是，翻遍了整个屋子，就是不见档案的踪影。“奇怪了，怎么都没有呢？”
　　突然，许昭昭的目光落在妈妈的房门上。她心生疑惑，推开门便开始翻箱倒柜。就在这时，一张白纸从书架上掉了下来。“嗯？这是什么？”许昭昭捡起纸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
　　两个小时后，罗继芳拎着菜回来了，一进门，她便注意到了餐桌上的录取通知书，“哎哟，昭昭！妈妈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罗继芳把菜放进厨房，还边说着：“昭昭，妈妈今天买了排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我们呀，好好庆祝一下。”良久，罗继芳都没有听见许昭昭的回应，她疑惑地走出来，“昭昭，你怎么了？”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许昭昭望着茶几，淡淡说道。
　　“妈能有什么事瞒着你？”罗继芳很奇怪女儿的态度，于是走到她旁边坐着。
　　“那这是什么？”许昭昭将那张白纸递给罗继芳，罗继芳看清楚上面“病历单”三个字后，连忙抢了过来，“你在哪儿找到的！”许昭昭看到妈妈的反应后，积压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所以……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罗继芳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女儿，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伸手抱住许昭昭，“昭昭，妈妈不是有意瞒着你，妈妈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妈妈的事都是小事。”许昭昭从罗继芳怀抱里挣脱，“小事？这可是癌症啊妈，怎么可能是小事。我怎么……连你生病了都不知道。”许昭昭抱着头蹲下，边说还边用手打着自己的头部，罗继芳连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昭昭，这不怪你……”母女俩相拥着坐在地上，许昭昭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妈……家里是不是要没钱了……”罗继芳看着许昭昭，“你上学的钱肯定有，你不用担心。”
　　晚上，许昭昭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从爸妈离婚后，妈妈独自照顾她，爸爸也只是偶尔会打来不多的抚养费，家里本就不富裕，如今妈妈生病，化疗的钱肯定少不了，那学费……晓钰……妈妈……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罗继芳安排好早餐之后，便匆匆出了门，许昭昭不放心，于是便跟着妈妈，下了公交车，转过街角，许昭昭看到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是抛弃她的爸爸！她看着妈妈从爸爸手中接过一个信封，爸爸嘴里还念念有词：“继芳，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实在是拿不出太多，但是你放心，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我一定帮你们。”突然，一个巴掌打在了罗继芳脸上，还把她手里的信封抢了过来。
　　“妈！”许昭昭连忙冲过去，把罗继芳挡在身后，“你这贱人，都离婚了还想勾搭你前夫啊，还想要钱，天生的狐媚子。”许昭昭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泼辣的女人，她是爸爸现在的妻子。
　　“许文昊，我告诉你，你现在的钱都是我的，你居然拿来给这个贱女人！”那女人指着许文昊的脸，恶狠狠地盯着他。
　　“哎呀，继芳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你就……就帮帮她吧。”
　　那女人眼睛一转，十分得意地望向罗继芳，“缺钱啊？我呀，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要是真的缺钱，跪下求我，这钱啊，就是你的。”女人颠了颠手里的信封。
　　许昭昭听到这话，自然是忍不住，“谁稀罕你的钱，拿走，我们不需要！”说完便拉着自己妈妈离开，可罗继芳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如今只有有了这个钱，才能让昭昭安心上大学，不能因为我，让昭昭的梦想破灭，不就是跪吗？我不怕！想到这里，罗继芳松开许昭昭的手，沉重地跪倒在地。
　　许昭昭看着这个被疾病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女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感。罗继芳用尽全身力气，磕了一个响头，泪水顺着她瘦削的脸颊滑落。
　　“妈！”许昭昭强拉着罗继芳起来，眼泪不断地落下，那女人看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把信封扔在了她们面前。
　　“昭昭，你拿着这个去交学费。”罗继芳捡起信封，递给许昭昭，许昭昭痛哭着把信封扔回去，“我不要！我宁愿不上大学，我也不要这个钱。”
　　看着女儿的动作，罗继芳很是生气，她不想她没有大学上，于是站起来打了许昭昭一巴掌，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许昭昭愣住了，她看着罗继芳，眼中充满了痛苦。
　　罗继芳打完那一巴掌后，也后悔了，她心疼地看着女儿，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昭昭……对不起，妈妈希望你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妈妈……妈妈不想拖累你。”
　　许昭昭拉住罗继芳的手，“妈，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我的累赘，你一个人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们回家吧，好吗？”罗继芳擦掉许昭昭的泪水，点了点头，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母女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罗继芳晕倒在地，“妈！你怎么了，救命啊，来人啊！”许昭昭焦急地朝周围喊着，一个男人过来帮他们拨打了120，并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医院。经过医生的治疗，罗继芳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叔叔，刚刚真是谢谢您了。”许昭昭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男人朝她点了点头，“你妈这个病……不太好治……”看着眼前男人流露出的同情的表情，许昭昭笑了一笑，“嗯……但是，我一定会尽全力支持我妈妈治疗的，我也成年了，出去找个工作，挣点钱。”许昭昭望向病房内插着呼吸器的母亲，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现在可以申请资助的。”许昭昭摇了摇头，“我妈妈这样，没人照顾，我不太放心。”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留下了一句：“我相信你！”便转身离去。
　　许昭昭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男人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病房。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脸上带着微笑，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母亲的状态并不好，但是许昭昭坚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母亲一定会感受到自己的信念。
　　那天下午，阳光斜照在许昭昭回家的路上，她脚步匆匆，心中满是对母亲病情的担忧。快要到达家门口时，一个特殊的快递箱吸引了她的注意。许昭昭愣住了，她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箱子，心想：“难道是快递？可我家住在老式居民楼，取快递都要去800米以外的代收点，而且我最近也没心情网购啊。”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许昭昭走近箱子，只见上面写着“给许昭昭”的纸条。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打开看看。箱子里只有一个信封，许昭昭小心翼翼地拆开，发现里面夹杂着一张银行卡。信中写道：“这张银行卡里有你大学四年的费用，你不用在意我是谁，你就当我是个好心人。我希望你去上学，不仅是我，我相信你妈妈甚至包括杨晓钰同样也希望如此。”
　　看着这封信，许昭昭心中满是感激，但她更好奇这个好心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她和杨晓钰的事呢？这个神秘的礼物让她感到既惊喜又疑惑。

　　夕阳的余晖洒在老旧的木质长椅上，将它的轮廓柔和地勾勒出来。在这个安静的小公园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和谐。许昭昭坐在长椅上，手中紧紧握着那封已经有些皱褶的信件。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都像是一颗颗璀璨的星星，在她心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
　　许昭昭抬头望向天空，那些星星仿佛也在向她眨眼，仿佛在告诉她，她并不孤单，总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给她力量和希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这份感激之情在心中慢慢沉淀。